恍忽中忽想,不知是如何倾国倾城的没人,才气有如此勾魂摄魄的声音……心中一震,李师师!是了,除了大宋第一美人李师师,普天之下谁又有这等魔魅之力!
走了十几步,腰上俄然一紧,籘绳已绷直到了其长度的极限,没法再往前了。许宣略一犹疑,解下籘绳,摸索着捆绑在中间的岩石上,持续扶着岩壁,朝里谨慎翼翼地前行。
许宣一凛,喝道:“是你!”不及回身拔剑,已被那狂飙般的气浪撞中后心,面前一黑,喉中腥甜直涌。接着,绚光乱舞,一股强猛得难以描述的涡旋气浪将他高山拔起,朝里吸去……
众蛇人这才松了口气,轰然应诺。王重阳仍不放心,留下一只巨雕,附耳丁宁了几句,方骑上另一只巨雕,领着世人飞向南峰。一起仍不时地回过甚来,远远了望。
他攥紧剑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又惊又怒,莫非那假青帝当真是李师师?她说这番话,究竟是想摄控本身的心魄,还是想迷乱青帝?如果后者,申明她们胜负未分,或许已到了最为紧急的存亡关头,也恰是本身抢入搅局的最好机会;而要想挽救青帝,只要让她坚信面前之人并非李师师……
不等他回身,那声音又变了,飘移到了他的左边,冷冷道:“死光临头,还敢油嘴滑舌!”
许宣一震,满身蓦地僵住了。那声音慵懒柔媚,非常陌生,听在耳中,却如电流直击内心,莫名地涌起似曾了解之感。正不知该如何答复,那女子又柔声道:“这些天,我日日夜夜地想你,梦里是你,梦外也是你,耳边脑海满是你的声音,都快疯啦。你……你可曾念起过我么?”
心念急转,纵声喝道:“妈,她不是我妈,别听她妖言勾引!”聚气握剑,朝着那绚光闪烁处急冲而入。
许宣心中一沉,明白面前、耳边的这统统,尽皆幻影。但是四周的声音却接连不竭地响起,时哭时笑,时悲时喜,伴跟着倏忽即逝的浮光片影,如旋涡怒浪般将他卷溺此中,没法呼吸。
小青俯瞰着下方的滚滚云雾,心念百转,咬牙暗想:“那小色鬼机变百出,总能化险为夷,又有青帝照顾,当无大碍。我且再等他一等便是。”当下深吸了口气,道:“好,赤长老,你和青将、玄将留下来与我一起等待。其别人随王圣使前去‘一阳台’,毫不成能那帮逆贼登上青帝之位!”
群鸟回旋,呀呀乱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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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念一起,神智刹时复苏,浑身盗汗全都涌了出来。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拥戴声,纷繁叫道:“不错,国不成一日无君,三十三山不成一日无主!”“青帝一言九鼎,既已下诏本日比剑,岂可迟延?”“比剑夺帝,愿赌伏输!比剑夺帝,愿赌伏输!”
许宣胸膺如堵,忍不住就想张口应对,何如喉咙里又干又哑,发不出半点声响,双腿却不由自主地朝里走去。
小青也一下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内心才像被尖刀重重扎了一下,朝着那白雾翻滚的洞渊,纵声大呼:“许宣!许宣!”
又走了六七十步,光滑的石壁逐步变得坑坑洼洼,凹凸不平。贰心中一动,那些凹道蜿蜒交叉,间隔规整,像是刻了甚么字。当下将手指放入此中,一笔一笔地顺势勾划,公然是些似篆非篆的奇特笔墨。
王重阳眼疾手快,抢先抓住她的胳膊,见她俏脸涨红,恶狠狠地朝本身瞪来,耳根一烫,又忙不迭地松开手,嗫嚅道:“娘娘,此处是当年弹压青龙的洞渊,凶恶莫测。娘娘你……你冒险妄入,万一……万一……”
霓光乱舞,那声音俄然转到他脑后,柔声叹道:“宣儿,宣儿,你如何现在才返来?”
世人喝彩如沸,抢先恐后地回身朝南峰的“一阳台”冲去。众蛇人面面相觑,又纷繁望向小青。
众蛇人神采齐变,仓猝抓住籘绳,七手八脚地拉了上来。绳索暗语平整,似是被人从下方堵截。
红日已近中天,照得洞渊四周的雪岭普通金黄普通蓝紫。那条籘绳笔挺地垂入翻滚的云雾里,已经好久未曾动上一动了。
混乱中,身后又传来一个熟谙的声音,感喟道:“千秋一场梦,万象皆虚幻。明知是梦,却不肯醒来的,又何独你许公子一人?”
只见一个白衣女子俏生生地站在他左火线,握剑指在他额沿。眉如远山含黛,眼似春水融冰,分不出是嗔是喜,辨不出有情无情。鲜明恰是数月未见的白素贞。
王重阳沉吟道:“娘娘,要不我攀绳下去看个究竟……”话音未落,“噗”地一声,紧绷的籘绳俄然松开,被暴风鼓荡着摆布抛扬。
蓬莱众山的岛民都已等得不耐,有人用半生不熟的汴梁官话叫道:“他奶奶的,我们还要等多久?难不成他们一日不出来,我们要等上一日;一百年不出来,我们就要等上一辈子么?”
许宣眼角扫处,猛吃一惊,继而又是一阵难以置信的狂喜,颤声道:“白姐姐!你……你还活着!”
火线乌黑一片,甚么也看不清。身后阴风狂吼,刮得颈上汗毛乍起。许宣扶着洞壁,渐渐地朝里走,凝神感探四周的每一个藐小窜改,右手紧握剑柄,掌内心沁满了汗水。
又往前走了百余步,甬洞渐转宽广,模糊可见绚光摇摆,照得洞壁霓霞流转,迷离万端。忽听一个女子叹了口气,道:“你终究来啦。”
心中大奇,此洞位于“太极之眼”下百余丈处,被视为蓬莱至为凶恶的禁地,除了青帝与李师师,少有人至。如果这壁上真是笔墨,又是谁刻在这里的?这些怪字曲折如蛇,莫非竟是上古的蛇篆?
小青咬着指节,在籘绳边走来走去,心中七上八下。众蛇人神采越来越凝重,沉默不语。王允真已经不敢再往下看了,紧闭双眼,抓着王重阳的手臂,不住地暗自祷告。
鼓噪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响,很快就成了山呼海啸。
小青与王文卿视野订交,嘲笑一声,道:“王圣使,你先去和这些逆贼比剑,我再等等小……圣上。”
王文卿微微一笑,高举拂尘,道:“大师说得不错,君无戏言,青帝既然说了本日比剑,就不得更延。她来也罢,不来也罢,‘比剑夺位’都得还是停止。如果三日以内,她仍然还没现身,三十三山的挑克服出者便主动等位为青帝,不得悔过。”
王允真“啊”地一声,眼眶里噙着泪水,神采刹时惨白。
又想起青帝所说,李师师认定别的半张“白皋比图”就藏在这洞渊里,呼吸猛地一窒。莫非壁上的笔墨真的与此有关?
赤离火等人也仓猝拉住绳索,劝谏道:“圣上吉人天相,又在渊里修炼了一夜,当可无事。眼下恰是‘比剑夺帝’的紧急时候,若圣上返来了,没遇见娘娘,岂不是又要迟误了机会么?不如静观其变,再作筹算。”
许宣脸上一阵烧汤,心跳如撞。他年纪虽轻,见地却已很多,白素贞、小青、李少微、青帝、李秋晴、王允真……包含视他如己出的真姨娘,无一不是沉鱼落雁之容,羞花闭月之貌。她们的声音固然各别,却无不动听动听,但与当下这声音一比,全都大大不如了。
刚想伸手扒开剑尖,右火线又响起小青格格的笑声:“姐姐,快走吧。再不走,就算不被魔门妖人大卸八块,也要被这位许小官人生吞下肚啦!”白素贞顿时如水波闲逛,消逝无形。
他声音极其高亮,在群岭之间遥遥回荡,顿了半晌,又一字字隧道:“众位既无贰言,本次的‘重阳斗剑’便正式开端了。记着,存亡各安天命,愿赌伏输!”
世人纷繁转头看来。有人幸灾乐祸,仿照她怪腔乖调地叫了几声,顿时轰笑四起,但很快又被“比剑夺帝”、“比剑夺帝”的啸呼所淹没了。转眼之间,人去如潮退,北峰群岭又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冰川与山脊。
那女子凝顿了半晌,低声道:“你既然来了,为甚么还不出去?是怕见我,还是不想见我?莫非……莫非你真的就这么恨我么?”声音轻柔,却仿佛蕴着无穷的悲伤与凄酸。
小青连叫了数十声,嗓子已有些干哑,目睹杳无应对,又惊又急又不甘心,蓦一咬牙,抓着籘绳便想往下跃去。
若换了平时,定然一个字、一个字地挨次勾画,默记于心,但此时心系青帝存亡,得空多做逗留。当下左手拔出“龙牙”,沿着石壁光滑处边走边划,留作暗号。
许宣胸口如遭重锤,失声道:“妈!”泪水刹时夺眶涌出。但这一声“妈”,却不再是对着青帝所喊的了。方才那慵懒柔媚的女子声音竟蓦地一变,化作了真姨娘的感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