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地一声,剑尖寒气森森,直逼许宣的喉咙。贰心中一凛,仓猝朝后退了两步。
当下坐倒在地,摸索着握住她的手腕,叹了口气,道:“罢啦罢啦,人生百年,谁无一死?能死在蓬莱,又有小青姐姐陪我作伴,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小青呆了呆,嘲笑道:“臭小子,你想死在我手里,我偏不让你快意……”双眸俄然讶异地盯着他的右火线,“啊”地一声惊呼,撤回长剑。
许宣大觉不妙,此时若不冲出,只怕要被生生活埋洞中;但以洞外这天崩地裂的可骇态势,即便出去,只怕也是凶多吉少……稍一踌躇,“轰轰”连震,那罅口已被完整封死。
这才发觉四周乃是个幽深高阔的洞窟,四壁奇石嶙峋,漫衍着很多黑漆漆的蚀洞,影影绰绰,仿佛冬眠了浩繁怪兽。上方则垂着很多钟乳石,被火光映照,光怪陆离,迷幻而又瑰丽。
小青喝道:“刺它脊骨!”
但如此一来,那怪鸟的均衡才气也不免大受影响,在空中东摇西摆地飞了半晌,被一颗西瓜大的陨石当头撞中,顿时火焰窜舞,哀号着直坠而落。
上方霞云滚滚,悬山交叉;下方惊涛喷涌,沧海横流;前后摆布尽是吼怒喷舞的流石肝火……
雷声轰鸣,霞云滚滚,不竭翻滚喷涌。流火一道道纵横飞舞,吼怒着撞入滚沸的惊涛,染得遍海尽红。
暴风鼓励,乱草如浪,青龙吼声越来越响,山体仿佛随之嗡嗡震惊。两人头皮发怵,肝胆尽寒,撕下布帛塞住双耳,仍感觉心中丝丝发痒。
洞外轰鸣不断,灰尘蒙蒙,也不知有多少石块从山顶坍塌倾泄砸落,过不半晌,便已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仅剩下一道半尺来宽的罅口,另有光芒射入。
许宣心中一酸,竟忘了遁藏,脖子顿时被剑气划破,沁出一行鲜血。
许宣咬紧牙关,猛地将龙牙刀插入它椎尾骨节,那怪鸟收回一声凄厉的尖叫,蛇尾顿时耷拉下来。
四周乱石飞滚,火光熊熊,岩壁、土坡成片成片地坍塌倾泻。许宣脚下一滑,顿时跟着那狂潮似的沙土缓慢冲落,幸亏小青睐疾手快,一把将他手腕抓住,才没有腾空飞出绝壁。
流石陨火破风激啸,不竭撞落山顶,烈焰冲涌,轰鸣不断。两人不敢逗留,沿着山势朝下疾奔。
他不提白素贞倒也罢了,一提小青反倒肝火上窜,嘲笑道:“臭小子,若不是因为你,姓林的妖孽又怎会从葫芦里逃出来?姐姐又怎会死在那贼秃手里?再黏着我,我就砍下你的脑袋祭奠姐姐与葛老道在天之灵!”
两人只得踏空冲起,朝比来的悬山御风掠去。
双手捧首,“噼啪”连声,连续撞断了八九株崖松,下坠之势稍有减缓,接着又是“哗”地一声巨响,周身剧痛如裂,蓦地撞入冰冷的水浪当中。
许宣惊怒交集,心中忽地一动,小青原是蛇妖,在峨嵋修炼了数百年,对于洞天府地再也熟谙不过,听她语气这般轻松,殊无担忧之意,莫非是发觉到洞中另有前程?
黑暗中,又听小青格格笑道:“瞧你平时挺机警的,本来也是个傻蛋。这里既是蓬莱,山体便是五色石所化,若能被你这把杀鸡刀劈开,当初还怎能镇住四兽、补住天裂?”
破风声“咻咻”不断,碎石、冰雹不竭地穿过云雾,直没湖里,击得水浪四溅。
小青呸了一声,道:“臭小子,我不会先将你的血放尽了再吃么?”
两人贴壁坐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满身直如虚脱了普通,暴风刮来,湿淋淋地砭骨透寒,心头兀自狂跳不已。
许宣心中惊骇一闪即逝,暗想,罢了罢了,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那怪鸟张喙狂啸,缓慢翻转,想将他们颠下背来。小青死死地抱住它的脖子,双腿夹住其肚腹,许宣则从前面紧紧地搂着她的腰,前俯后仰,几次差点被甩飞而出。
两人呛了几口水,奋力划舞,浮出水面。
暴风猎猎劈面,乱石穿越。
小青拽着许宣的手,踏浪急掠登陆,朝比来处的一个山洞冲去。
刚闪入洞中,“轰”地一声巨震,两块巨石堪堪擦着背沿撞落在地。
许宣一凛,举着火折子,回身打量。
翼龙兽仰颈悲鸣,重重地砸在右火线的岩石上,朝崖下翻弹坠落。
若换了畴前,他必然要反唇相讥,调侃几句,但此番连遭大劫,恨不能插翅飞回临安挽救父母,哪另有这等心机?
小青叫道:“快走!”拽着许宣跃上一只蝠翼蛇身的怪鸟背上,冲天飞起。
云涛翻滚,贴着头顶缓慢涌过。四周水光闪烁,模糊可见峭壁巨石,迤逦环抱。敢情这里竟是山上的一处天湖。
目睹几只翼龙兽怪叫着从左上方冲过,小青更不游移,抢过龙筋,抛扬套住此中一只的脖颈,借势驭兽飞翔。
洞内乌黑,瞧不见她的神情,许宣一凛,这妖女貌似纯真却心狠手辣,和白素贞大不不异,饿得急了,真将本身吃了亦未可知。
崖下悬空百丈,云海滚滚,顷刻间便已堕入一片茫茫白雾,甚么也瞧不逼真,只闻声耳畔风声霍霍,轰鸣滚滚,分不清是雷声、水声、山石崩塌声,抑或是野兽的惊吼悲鸣。
这一下避无可避,其势又狂猛难挡,两人唯有咬牙朝崖外纵身跃去。
惊魂不决,又听“咯啦啦”一阵脆响,火线十几株参天巨树被陨石撞折,遮天蔽日地朝他们撞来。
那座悬山离海百丈,距他们少说也有六七里。许宣的御风术勉强入门,被这暴民风浪交相夹冲,手舞足蹈,姿式丢脸已极,与其说是“飞”,倒不如说在腾空“匍匐”。
小青的流行术虽高超,但此时真气仅余十之二三,加上漫天飞石流火,青龙吼声摄魂震魄,还要拖拽着许宣,飞不到一半,已是气味混乱,后继有力。
过了半晌,又道:“当日峨眉山上,我只承诺葛老道将你送光临安,现在你家破人亡,回不归去也不打紧啦。从现在开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是生是死,各凭造化。”衣裳窸窣,似是起家移步。
洞内顿时乌黑一片,大转沉寂。许宣抖擞周身之力,连拍了几掌,垒石岿然不动。
许宣无从闪避,“砰”地一声,面前一黑,后心像是要炸裂开来,疼得泪水交涌。
火石受潮,打了几次方才点着。火光闪动,只见她柳眉带煞,冷冷地瞪着本身,长剑如虹,和火光交相辉映,照得她的俏脸一片彤红。乍一望去,竟与白素贞有七分类似。
闪电乱舞,雷声轰鸣,冰雹越来越大。两人紧拽龙筋,跟着那翼龙兽在雹雨飞石中摇摆穿越。
他右手握紧“龙牙”,口中却哈哈一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骚。能葬身在小青姐姐的肚子里,那也美得很哪。只可惜我体内尽是毒血,万一有个差池,累得姐姐上吐下泻那就不美啦。”
翼龙兽刚冲上山顶,又听青龙一声狂吼,天海俱白,雷声如爆,两人气血翻涌,顿时放手滚落在乱草丛中。
这短短三四里的间隔,竟似冗长得瞧不见边沿。所幸那翼龙兽极其强健矫捷,拖着两人上冲下掠,倒也有惊无险。
到了近处,才发觉那悬山岭脉连缀,长约十余里,大半为云霞雾霾所遮,时隐时现,绚丽而诡秘。
小青久居深山,极少与人肢体打仗,先前虽与他并肩联袂,却也只顾逃生,得空多想,此时手腕被他紧紧箍住,麻痒痒地如电流窜过,又涌起昨夜与他阴阳合炁时的古怪感受,双颊顿时一阵烧烫,啐道:“谁和你作伴了?我留着你当作口粮。”甩手将他挣开。
青龙越来越加狂暴,吼怒着卷腾飞扫。所到之处,山崩石炸,天倾海覆。空中霓云随之层层翻卷,形如一个庞大的旋涡,变幻出黑紫、朱赤、橙红、青碧……诸种色彩,仿佛五彩泼墨,随时将倾泄而下。
那座悬山越来越近,峭壁被火光映镀,灿灿如金,峰顶怪石兀立,密林起伏,不时地传来野兽的惊嘶与悲吼。
许宣更加笃定她晓得前程,跳起家,从怀中摸出火折子,道:“一言既出,移山不改。我还没回光临安,你承诺好的承诺又岂能不算?白姐姐既不在了,我自当跟着小青姐姐,有阳关道走阳关道,有独木桥走独木桥……”
怪鸟摆脱不得,转而飞旋蛇尾,不竭朝他们回旋劈扫。
当下理也不睬,拔出“龙牙”,聚气砍斫。“叮”地一声,火星四溅,那垒石竟然坚逾铜铁,连劈了八九刀,手臂震得酥麻,也只削下几片石屑,又是懊丧又是惊恼。
小青“嗤”地笑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这些石头少说也有万钧重,就凭你这小色鬼也能震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