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柔嘉行动仓促赶至敖晟翎的居处,倒是空无一人,又听身后跟来的女官在一旁禀道:

“嗯,表兄在帝都时,只见地太长袖节,娇耳节还是第一趟。方才听闻萱萱与我说解,的确热烈风趣,真是不虚此行,甚好。”

“晟翎,后日便是娇耳节。”乐聆音倒了一盏清茶,放在敖晟翎的手掌心,“可愿陪我去灯市口?”

柔嘉低头一笑,扶着隆德帝往怡文苑行去。先行的宫人们早已在正厅中安设安妥茶水糕点,柔嘉亲手将香茶奉上,又夹了两块合口的点心给隆德帝。

卓卉君点头笑道:“嘿!与你大姑姑那般的酒鬼~~~”

那六位妇人从速膜拜:“皇后仁慈,母范天下。”

“正巧,柔嘉回宫了,快来与母后一同瞧瞧这几样贡奉,都是这六家公侯诰命献上来的。”皇后唤来远亲女儿坐于本身身边,指着满桌子的各种稀贵物件笑容盈盈,“如果有柔嘉看中的,固然与母后说,母后定会赐赉。”

“甚好,后日用罢晚膳,我们便去灯市口。”乐聆音的嗓音仍然那么端雅温软,但从她的腔调中还是能听出那一丝等候的欣喜。

一个灰影自角落闪出,朝柔嘉下跪答复:“报,四方街,灯市口。”

敖晟翎有些游移:“听闻,仪狄谷之‘偃月’仅供皇室......”

“禀柔嘉公主,圣驾将至。”

箫吹得越好,话却说得越少。

谁想隆德帝话锋一转,低声叹了口气:“不幸我麟儿又清减了些,叫朕看了实在揪心。如果让你母后晓得了,定会非常心疼。”

隆德帝都如此说话了,柔嘉怎可不从?只恰当日跟着天子回宫。她在临行前换衣裳时暗里唤来卓怡萱,细细叮咛小师妹看顾敖晟翎,还说娇耳节那夜她必然会返来。

国孝家孝在身,虽说皇族一年内不得婚嫁,但是考量择偶倒是不算犯禁。待得过了孝期,再行嘉礼结婚亦可。本年柔嘉到了出阁之龄,宗府乃至有些朝臣早已提过数次驸马人选。入得了天子、皇后法眼的,便是那六位公侯家世。毕竟武将南征北战诸多不定,又舍不得下嫁于那些个外藩王子,还是爵位显赫的公侯显得门当户对,天然不成委曲了天家嫡长女。

跟着那英姿飒爽的敖洺身后呈现的,天然是令或人日思夜想的那位女子。

那支乌黑发亮的竹箫,在敖晟翎的手中被揉抚得更加光可鉴人。从五音摸索至一曲吹成,倒是没花太长日子。实在也是,她常日里除了睡觉、用饭、针灸、喝药,余下光阴多数用在了学箫。

敖晟翎慢悠悠饮下半盏清茶,默不出声。

可这份忧愁也只能深藏在乐聆音的心底,对着敖晟翎天然是不会闪现出来。她每回教她轻巧欢愉类的曲子,当天练完箫再陪她用午膳或吃茶点,席间聊谈些许趣事给她解闷。可每次对着敖晟翎的暗淡眼神之时,乐聆音心中不由地阵阵刺痛……御病院的顶尖院士个个都来看过了,却个个都点头不语。即便天子下了口谕命宫里头送来了各种灵丹灵药,可还是没有半分转机。

“如何?麟儿担忧单身随父皇回宫而怠慢了卓阁主?”隆德帝见此景象,轻声问道:“这有何难?朕准了卓阁主随你一同入宫便是。”

“这些年来,麟儿在外报效朝廷,是否有了意中人?”

隆德帝哈哈大笑,抚着颚下黑须:“柔嘉乃朕之头生子,又是中宫所出之天家嫡女,朕的心头尖尖儿天然分歧。”

见得柔嘉未有说清启事,隆德帝也不急,进了些许茶点以后才接着又问道:“麟儿怏怏不乐……莫非是为了敖家那孩子的伤势?”

若非乐聆音在教音阶、授乐谱时与她有些交换,或许她能一整天一整六合一声不吭。以往那暖和的笑容亦是极少可见,唯有听着本身吹出了婉转连贯的箫曲,她的脸上才暴露些许欣喜笑容。

柔嘉回寝间换了一身轻巧裙裳,又带了几个侍卫马不断蹄赶往灯市口。

灯市口?

“掌灯初时,卓阁主携敖公子出府而去,侯、卓二位相随。”

柔嘉身为帝后二人之嫡长女,自是在宗室女眷当中周旋繁忙。比及宫宴散了,柔嘉才得以从皇后那儿请旨出宫。皇后念及尚在帝都的卓阁主,因而点头允了。终是抢在太和门将要上闩落钥的最末时候,柔嘉长公主的步辇吃紧地将那道朱门黄墙甩在了身后。

接过卓怡萱递过来的酒盏,敖晟翎鼻翼微动,修眉一扬。虽说现在双目失明,但她的各路感官反而活络了很多,稍稍饮下一小口,回味了会儿,轻声问道:“此酒莫非是......偃月?”

皇后眨了下眼睛,略微点头,便笑着对六位诰命夫人说道:“柔嘉此言甚妙,众卿意下如何?”

柔嘉眼眸微黯,随即点头:“这些年来,麟儿还未曾碰到心仪之男人。”

“如此...那么......”皇后游移半晌,毕竟未再接着问下去,本身的远亲女儿看似温和,实则脾气刚韧,如果暗中盘算了主张非普通能摆荡,又转念一想……柔嘉乃皇室嫡长且有才有貌,何愁招不得驸马?也罢,还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成上策。

“娇耳节快到了,御膳房那儿早就筹办了。你父皇在外廷劳累国事分不开身,前阵子入夜了又开端阵阵干咳。这几日麟儿可要陪着母后,伴于你父皇摆布。”

跟着那萧洒不羁的熟谙嗓音呈现的,天然是英姿飒爽的敖洺。

“七娃娃耳力不错,想来我不在的这段日子,《清流诀》又被你悟出了一层,好好好……”

听闻敖晟翎如此夸奖,又瞧见敖晟翎的脸上显出了好久不见的愉悦笑容,卓怡萱更是欢畅,提起银壶先去给卓卉君斟酒,接着给敖晟翎斟满了一盏:“师父说我们耍够了热烈,再坐船游湖平静平静,趁便小酌几杯增点儿雅兴~~~可惜大师姐入宫多日分不开身,如果现在有大师姐的琴音那真是锦上添花的了~~~表兄请……”

心中一颤,柔嘉点头言道:“轩辕族敖洺于麟儿有恩,敖晟翎亦在桉鹿山脱手互助,现在敖晟翎双目失明……如果...待得敖洺到了帝都而敖晟翎之伤势仍旧未有涓滴转机,麟儿不知该如何对其交代。”

隆德帝对着柔嘉宠溺一笑:“不如麟儿稍后随父皇回宫,彻夜陪你母后用晚膳,那样才气叫你母后不必担忧,如何?”

“本来如此……本日早些时候,朕翻过羽麟殿呈上来的折子,说是在沧淞口船埠看到敖洺登船...”隆德帝沉吟道,“这般算来,估计她到得帝都还需大半个月。朕已然下了口谕,命御病院倾力治愈,可谓竭尽天下之力。想必在那大半个月里头能够有些疗效,麟儿无需过分担忧。”

安秀在一旁从速点头哈腰:“陛下圣明~~~”

乐聆音无声一笑,正要细说,却见得侍女带着一人前来膜拜,又听那人叩首存候后压着公鹅嗓子说道:

乐聆音静悄悄地坐在她身边,平和安宁。

敖晟翎低头挠了下眉毛:“如果便利,后日我想吃香菇鲜笋馅的...不要葱姜蒜...”

隆德帝微服出游,随身侍从不是很多,似老太爷闲逛般由一小撮人簇拥着轻车熟路进了府邸,见了嫡长女立时满眼暖和地笑了开来:“本日麟儿的气色好些了,欢乐了。”

敖晟翎修眉微扬:“听闻,仪狄谷之‘偃月’仅供皇室......”

柔嘉端庄得体,盈盈下拜:“父皇勤政为民、日理万机,麟儿不孝,令父皇担忧了...克日入夜逐步寒凉,父皇切不成过分劳累,免得犯了旧疾咳症...”

这模样的敖晟翎,令得乐聆音越来越担忧。

皇后笑吟吟地摆手免礼,犒赏了那六位诰命夫人便差许嬷嬷送她们出宫。待得殿内只剩母女二人,皇后才对柔嘉问道:

娇耳节夜里的灯市口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寻了多时才有侍卫回禀说一个东莱船埠船夫见得一行四人登船。柔嘉心中无端一紧,有些胡思乱想恐怕敖晟翎就此离了帝都,马上叮咛侍卫快速备船追上那四人!

敖晟翎午觉醒来以后,方才从卓怡萱口中得知乐聆音已然回宫。阿谁时候,柔嘉长公主早已孤身坐于步辇以内,跟在隆德帝的玉辂后边驶入了太和门。

“见了麟儿,父皇便不觉劳累。”隆德帝笑眯眯地由嫡长女扶动手臂,慢悠悠踱着四方步,“本日徐阁老犯了旧疾,告恙进讲。父皇想着不如休一回经筵,过来看看朕的金枝玉叶、掌上明珠。”

因着国孝家孝,那晚的娇耳节宫宴便简朴处置,仅宣了近支皇族入宫赴宴,但也将端宁殿坐得满满铛铛。

柔嘉闻言,眼神一黯。

当柔嘉走进延福宫给皇后存候时,却见得几位公侯府上的诰命夫人也在那儿坐着吃茶说话。六位诰命夫人一见得柔嘉长公主入殿,马上不约而同起家参拜。

敖晟翎捏紧掌中酒盏,神采变得有些古怪:“大姑姑...?她.....?”

“表兄这还是头一回在帝都过娇耳节吧?如何?可感觉热烈风趣?”

柔嘉拈着隆德帝袖角,软着嗓子求道:“父皇~~~麟儿本日必会多进些炊事,父皇莫要担忧,亦莫令母后担忧,可好?父皇~~~”

“公主所言极是!于国,陛下仁慈为怀、心系百姓社稷;于家,陛下伉俪情深、宠嬖太子公主。这不~~本日陛下腾出空来,就出宫巡幸嘉佑坊过来瞧公主了。公主您说~~~陛下这份嫡亲心疼岂不是这天下头一份的?”御前大寺人安秀跟在天子和公主身后服侍,脸上笑得像朵花似的。

“怎会...?”黛眉微皱,柔嘉侧过脸提声问道,“他们四人何往?现在身在那边?”

一听闻天子现在要来,乐聆音有些惊奇,算算时候现在该是学士们奉养御进步讲经筵时候,怎会俄然出宫了?面前也得空细想,她只得留下敖晟翎,起家归去换了衣裳、修了头饰,前去正门候驾。

柔嘉多么聪明?岂会不知深意?

比及一盏清茶冷静喝完,敖晟翎缓缓点了一下头。

“你放心,十足都不放葱姜蒜。”乐聆音低声笑道,“近期仪狄谷有一车佳酿会供上帝都,想必后日也定能到了,娇耳节夜饮‘偃月’……人定,嘉和。”

卓卉君缓缓饮下半盏,声色变得有些寥寂:“只要你大姑姑想要甚么.....她岂会得不到?”

“麟儿服从。”

柔嘉跟着隆德帝今后院花圃子行去,笑着说道:“父皇贤明神武,体恤臣工,万民敬佩。”

“六位夫人入宫献宝,俱是人间珍品。”柔嘉温颜一笑:“柔嘉忝为长姊,弟妹甚多。虽说弟弟们尚未弱冠,但是及笄的皇妹们已有六人,又都个个聪明聪明、孝敬灵巧。母后慈爱,如果将这六件珍品赐赉福乐、安禧她们六人,想必世人皆颂母范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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