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刚拿起的折子又陡地放下：“如何？”
话毕复又去看奏折。
“这……”蔡康被他一通呵叱逼得哑口无言，心下几番考虑，又战战惶惑提示道：“皇上，今儿个还夤夜看折子吗？”
断章正自凝着他隐见了几分称心萧洒的背影不得其发，身后，元景却缓缓迎上前来：“皇兄自有他的考量，断章又何必在此平增烦忧？”
“她胡涂你也胡涂？”天子竟一瞬怒喝，几步来到他身前：“颢儿如本年事尚小，恰是夜里哭闹犯浑的时候，她常日个本身都顾不过来，再把个奶娃娃送去，难道更加闹心？”
“都这个时候了，高大人竟另故意吃酒？”
蔡康不料他竟将火气撒到那些个主子身上，心下不由也有些惶惑，思虑三番，终谨慎道：“皇上，主子有句话，不知……”
天子瞪了他一眼，一瞬回过神儿来，便冷哼道：“你也觉着是朕心硬了？”
“混闹！”天子一把摔了手中的折子，霍地起家在房里踱步，交来回回好一番，又蓦地顿下脚步，冲蔡康道：“但是御膳房里的炊事分歧胃口？”
“高大人。”
“六王爷也以为断章是在庸人自扰？”
偏克日朝堂也不平静，那远在西南的江大人不日前差人递来动静，只道是疗摄生息半年的南边诸小国又隐见进犯之势，本来驻守西南的定南将军晁胜月前却染上恶疾，此番莫说上阵杀敌，便是每日出行也得军医陪侍。
云何却只含眸一笑，轻摇折扇：“断章此言差矣，越是这时候越该及时行乐，莫负好春光。”
当时他以猛虎为由设下一局，奇妙地破解了四王爷想要借雷霆之祸重现旧事的诡计，大雨滂湃的夜，南妃半夜惊醒后便吵着要见他，他早已料定，便提早嘱了蔡康必然将她看牢。
蔡康赶紧告饶：“主子不敢，皇上是天子，自当以家国大事为重。”
天子了然一笑，沉叹一声：“云何当年说得没错，断章疆场上是个妙手，到了朝堂，却总归差了几分火候。”
现在细算，已是遥遥近三载，当时景象竟也已恍若隔世。
元景眸色顿了半晌，不置可否地凝眸一笑，追了云何而去。
天子声色一厉，蔡康心口一紧，更加低了头颅：“宸妃娘娘不肯喝药，一屋子的主子丫头哭也哭了，跪也跪了，昨儿个传闻，将御膳房送去的晚膳也给推了。”
那话似看望又似问，蔡康只更加紧了怀中拂尘不敢作答，心底却道，这宫里上高低下谁不晓得宸妃娘娘是圣上心头肉，现在怕是给太后的炊事也不如她的操心，又怎敢怠慢了去。
“宸妃可好些了？”
蔡康被他瞥来的一眼看得心惊，半晌方平复，本来到口的话却犹踌躇豫不敢脱口。
不过半月，整小我竟生生瘦了一圈。
语罢拍了拍他的肩，兀自前行而去。
天子俄然将折子往桌上一扔，沉声道：“蔡康，磨墨。”
断章剑眉危凛，言辞一片正气。
“断章但是要请我吃酒？”
客岁断章喜得贵女的丧事过后，他便去了羌城，一年多来北狄与大夏都相安无事，本日却俄然递了折子，而折子内里所禀之事……
天子又是一声冷呵：“你倒是会为朕摆脱。”他说着，目光却凝在手中的折子上，那是左一虎递上来的折子。
退了早朝，断章追上来叫住了云何。
“俗话说得好，芥蒂还需心药治，宸妃娘娘这是驰念太子殿下呢，您开开恩，让他们母子俩多见几面，娘娘可不就想开了吗？”
断章心下更加猜疑，怔怔然大步出了宫门。
思路飘飞之间，又闻得他斥声道：“你方才说甚么？哭？这些个主子是在她那儿讨的好处多了，现在一个个都想邀功，明知她情感不稳还整日哭哭啼啼，的确是瞎闹！”
天子坐在小榻上正翻看折子，沉声发问。
云何顶风而立，笑得翩翩君子。
蔡康心机一动，思虑半晌也未想起来，他语里的“当年”，究竟指的何时。
妤朱紫过后，龚璃对新妃便生了戒心，她自个儿倒是其次，只日日心系小皇子，乃至常常夜里盗汗涔涔醒来。
“嗯？”
“你说！”
身后，蔡康自角落里不动声色走出，回身便昔日升殿而去。
他俄然发问，蔡康心下一凝，忙紧了拂尘道：“卢太医开了好些提神补气的方剂，灵凤宫里的丫头都照叮咛煎了，可宸妃娘娘她……”
“果不出圣上所料，大将军一下朝便拉了高大人探听。”
断章累次请缨出战，都被天子采纳。
断章不解，心下总归有几分不快。
“如何？”
他却不知，天子这是想起当年的西山打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