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北戎王和国师,是不想要我手中的解药了?”

黑袍幽深的眸子微微眯起,却未起火,只慢声道,“左大夫做事这般不留余地,就不怕掀起两国烽火,让北境再次堕入动乱?”

敛去眼底的恨意,黑袍国师像一个忠心耿耿的谋臣,无辜地阐述着他的态度。

慕家的人面面相觑,却没有再多加禁止,任由他点亮三支香,在慕老太君灵前跪下,磕了三个头。

他话锋一转,“北戎王仅凭三座城池就想换我们左医内行里的解药,你们北戎二王子的性命,未免也太掉价了些?”

“两军交兵尚且不斩来使,现下,本座单枪匹马亲身前来媾和,你们东陵皇室向来自夸狷介,烬王,你敢杀我吗?”

祁烬冷眼看着黑袍,“国师好胆色,竟敢单身前来慕家,就不怕本殿将你永久留下,以慰慕老太君在天之灵?”

世人在见到不请自来的黑袍国师后,都不约而同目露恨意,咬牙切齿。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祁烬身上,墨色面具之下传来一声嗤笑。

黑袍说话的时候语气安静,一双通俗的瞳孔古井无波,仿佛几日前欲将祁烬置之死地大卸八块的人底子不是他。

她一双炯亮如星的眼睛在一身素衣的烘托下显得愈发灵动,黑袍仿佛看到昔年手握银枪立在慕家门前,与北戎将领对峙毫不逞强的慕青。

祁烬冷声开口,“既然国师私事办完了,那我们的账也该好好算一算了。”

黑袍低垂着眼睑沉默了半晌,就在世人觉得他会铩羽而归时,他却点头道,“左大夫说得有理。”

黑袍隐在玄色广袖之下的手渐渐蜷握成拳,眼神逐步冰冷。

“不知烬王殿下,是否还想留下本座性命?”

黑袍也不愤怒,沙哑的声音悠悠道,“本座不是北戎人,昔年与慕老太君亦有故交,现在也不过是各为其主,袁校尉何必起火。”

慕家大夫人提着长枪上前一步,长枪重重顿地,收回一声脆响,扬声怒道,“北戎贼寇不配进我慕家大门,更遑论记念我家婆母,门在前面,国师请回!”

“我分开北戎的时候,北戎王和诸位朝臣将领亲身将本座送到了城外。你若杀了我,北戎王等不到我归去,定会倾尽尽力与尔等决一死战。”

世人一个个目露忿然,数十双眼睛盯着黑袍,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剖。

“你到底是谁!”

“届时,全天下都会晓得,是你祁烬亲手毁掉了北境重获承平的独一机遇。不过半月,你祁烬阴狠暴虐暴戾嗜战的恶名就会传遍东陵。”

“不过是一名故交罢了,不敷挂齿。”

不,他决不答应这段孽缘的存在!

话到这,黑袍眸中掠过一抹深浓的挑衅,“这些日子,本座一向在王庭当中,苦劝北戎王和主战的朝臣放下屠刀,以和为贵。因为本座的死力调停,北戎王才情愿低头媾和,也承诺让出边城以北的地盘和三座城池,作为和谈的诚意。”

黑袍身形微微一僵,就见左倾颜娇俏的身影掀帘而出。

慕大夫人满目震惊地盯着他墨色的面具,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知这个发起,可够诚意?”

黑袍行了礼,面对天权等人不善的眼神,神采却非常淡定。

祁烬笑意不达眼底朗声开口,“国师既是来媾和的,为了北境百姓不受战乱之苦,本殿自是欢畅的。”

可为何黑袍国师却晓得,莫非他当真与慕家有旧?

“想必,身为嫡子的衡王殿下,已经等这个落井下石的机遇,等了好久。”

祁烬在听到她声音的第一时候已经回身,走到她跟前执起她的手,面对黑袍的时候,成心偶然地侧身将她挡在身后。

“据我所知,此一战,北戎前后八万雄师毁伤惨痛,敢问国师大人,带着不敷一半的北戎兵屁滚尿流逃回北戎的滋味,可还舒坦?”

“既如此,我情愿带上我北戎的公主和金银财宝布匹牛羊,亲身前去贵国京都天陵,面见东陵天子,商谈献城媾和之事。”

她闺名袁晨,在慕家还未投诚之前,原是慕家军中的一名校尉。嫁入慕家以后,外人便一向称她一声慕大夫人,这些年慕家早已没有兵权,更无人提及这个被忘记了多年的称呼。

祁烬面上不动声色,只意味深长地睨着他,“没想到北戎国师如此手眼通天,连远在千里以外天陵城的动静,都能事前预判,滴水不漏。”

“左大夫的毒药好生短长,我们二王子至今昏倒不醒,就是北戎巫医极力救治,也拿这毒一点体例也没有。”

青儿,我们的女儿长大了,像你一样,色彩倾城,耀如春华。

左倾颜又道,“败军之将本就没有盛气凌人的资格,你们既然想要兰提真穆苟活于世,就拿出实打实的诚意来,靠你一个连北戎人都称不上的国师,嘴皮子一碰就想媾和?呸!”

“不过。”

“北境瘟疫一事本座事前并不知情,我与慕家更是无仇无怨,本日前来,一是为记念慕老太君,二是有国之要事,与烬王殿下相商。”

左倾颜的声音带着讽刺,也引来厅中世人毫不客气的耻笑。

他手一挥,天权领着一众侍卫刹时将黑袍围住,想起北戎人对北境所做的统统,统统人都难以停止心中滔天的恨意。

黑袍定定打量着她,半晌没有出声。

左倾颜目光冷然毫不害怕,“北境已经在贵国的诡计狡计下,乱得不能再乱了,到了国师的嘴里,倒像是我们的错一样。”

“烬王殿下过誉了。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本座在其位谋其政,自是要竭尽尽力为我北戎王分忧解劳。”

世民气中存疑,看着黑袍的目光更加猜疑不解。

左倾颜嘲笑,“若不是好东西,怎敢随便送给二王子。”

黑袍国师不怒反笑,“北戎王之以是承诺和谈,是为了两国百姓免受战乱之苦,三座城池也是一点诚意,烬王殿下何必如此精打细算,硬是要将和谈的前提与二王子的性命混为一谈。”

此言一出,厅中突然响起一阵掌声。

可为何,她偏与祁天威的儿子生了不该有的交谊?

她凛但是立,一字一句道,“本就是你们北戎卑鄙无耻,先是操纵瘟疫激发北境边军动乱,枉送无辜百姓的性命,继而趁乱策动战役,导致北境生灵涂炭,可即便如此,你们还是攻不破嘉北关,没法寸进我东陵半步!”

他的语速不紧不慢,却将利弊关键尽数点出,叫在场的统统人,都找不出一星半点回绝和谈的来由。

姓祁的如何配得上她!

俄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灵堂前面传来。

黑袍抬步从她身侧跨过,独自走向灵堂。

她身后还跟着叶轻和垂眸不语的云溪。

她手中把玩着一个褐色的瓷瓶,“方才听国师言下之意,既然北戎王底子偶然想要这解药救二王子性命,那这东西留着也没甚么意义了。”

正厅中氛围凝肃,如同绷紧的丝弦,一触即发。

这礼行的,未免也太慎重了。

“你算甚么东西,让北戎王室的人亲身来乞降还差未几!”

“本日本座前来,除了记念慕老太君,也是代表北戎王庭,来向烬王殿下商讨和谈一事的。”

“左大夫说得对,想媾和,就拿出诚意来!”

话落,不等黑袍开口,她顺手一抛,瓷瓶刹时落入灵堂前的炭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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