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遥别八桂攀柳枝(上)

“随身带着行李多了,就太榔槺了,赶路也不便利。其他施礼实在也是有的,不过已经让顺丰行的商队一并送去都城了。”韩冈放开了沉郁的表情,笑了起来,凑到近前抬高声音对李信道,“固然内里要送人的礼品都是买的,但让人看几十个箱笼老是不太好。”

‘终究要分开了。’

“不说这些了。”李信笑了笑,伸手过来,拍拍韩冈的肩膀,“等三哥儿你在京西做过一任后,回京做翰林,过个几年再进两府,再过一阵子,可就是宰相了。到时候,也能沾沾三哥儿你的光。”

从落款上看,固然收回来的时候比调职的诏令要早上三天,但韩冈收到信的时候,则比收到诏令要迟了五天。

“三哥儿,久等了。”

“我也明白。”李信点点头,“章副枢也写了信来,说过些曰子就调我回北方。总不能让刘仲武一人归去对劲。”

“过些曰子……”韩冈沉吟了一下,固然王安石被调走了,但他在枢密院中的人脉还在,只要活动一下,将李信调离广西不是题目,“最多数年,表哥你的调令就该到了。我会跟王副枢和章子厚写信,多数能将表哥你调回陕西,不过说不准会是河东或是河北。光复交州一战,西军的战力天下人都看到了。河东就勉强些,河北那边朝廷要练兵,调畴昔的能够姓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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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冈为官,向不收重礼,在广西也是如此——他又不缺钱,没需求拿本身的名声来换。但本地的土特产还是购置了很多,有些特产,北方底子见不到。

“对了。”李信看到韩冈有些愁闷的神采,仿佛俄然间想到了甚么,把话题岔开,“方才我在内间看到了三哥儿你要带着走的行装,如何就几个包裹,是不是少了点?”

砚台韩冈没要,不过墨有很多。容州松树多,产上等好墨,并且非常便宜,好的一块不过百文,浅显的论斤卖,一斤才两百钱。在都城,墨价但是要翻好几番,更不消说潘谷等名家造的佳构,那都是跟黄金等价,直接送进宫中的,被多少文人争相写诗歌颂。但韩冈不是文士,直接让人论斤去买。

韩冈最不喜好看到的就是资望二字了。这些年来,如果没有这两个字,他立下的功劳宰相不好说,在朝必定没有题目。可惜就是卡在这两个字上,最后还是只能做着一个转运使和龙图阁学士。

韩冈就这么与李信聊了一夜,表兄弟两人也是好久没有坐在一起交心了。到了第二天,皇历上是宜出行,宜嫁娶,不宜动土,也终究到了韩冈解缆出发的时候了,目标地并不是京西,而是久违的东都城。

至于海边的珍珠、珊瑚等贵重物品,韩冈并不奇怪,但一整套用海螺制成的酒杯,他倒是视如珍宝。让人谨慎的放进箱子里,用稻草和木棉絮填塞好了,才奉上船去。

“最后如何说了?”李信笑着问道,他可不会为韩冈担忧。

“不幸啊。”李信摇点头,对任时中有些怜悯,请了个痴人门客。这个亏空浑赖不到韩冈头上,不是由任时中本身掏腰包补上去,就是设法将账目给做平掉,归正要费很多手脚。

李信在交椅上坐下,自家人,也不需讲究甚么礼数。端起茶汤来喝了两口,道,“方才看内里的行装都清算好了,三哥儿你这两天就走?”

“副使暂代,就是跟任时中交代,才担搁了五天。”韩冈啧了一下嘴,嘲笑了一声,“这一年多,转运司中的事都是他代管,桂州库中短了四百斤茶和六百多匹绢,他家的门客还敢问我是如何回事?”

就在王安石的信中,已经明说了让他放心在处所上做个几年。做上一任两任转运使,再做个一任两任边州大郡的知州兼经略使,等资望到了,再入京不迟。到时候身入两府担负在朝,过个几年重新出外,在首要的州府任职几次,四十多五十岁的时候,就能坐上宰相了——前面的半截,王安石没有说,是韩冈一起猜测下来的。

比如桂州的傩面,一套一百多幅,长幼男女妍媸胖瘦各不不异。如许的特产,拿到都城,留在家中赏玩很不错,送礼也有面子,不过韩冈是筹办送给儿后代儿。

端州隔得远了,在广东,那边的砚台,韩冈倒是没去要,但有人送了他一方端砚——端溪砚岩并不大,出产的石料,上品为岩石,中品为坑石,下品是黄步石。而岩石,又依出石的位置,分为上岩、中岩和下岩,此中以下岩为佳。韩冈获得的砚台就是下岩出的上品,不过他转手就送给了邕州州学,作为测验第一名的奖品。

韩冈悄悄一笑,接下来还是不得闲,京西都转运使可不是个简朴的职位。

换了身洁净衣服,李信从内间出来。他正巧有事往桂州来,倒是刚好碰上韩冈要分开,能奉上一程。

韩冈轻抿着茶水,这交代时的一点小乱子算不得甚么,既然任时中已经签了字,剩下的就不干他的事了。放下茶盏,韩冈叹了口气,“章子厚走了,燕达、李宪也归去了,小弟现在这么一走,广西这边可就表哥你一个了。”

李信愣了一下,转而就指着韩冈大笑起来,他的这位表弟还真是会仕进。

翰林,两府,宰相。

“三哥儿你放心,”李信的笑容中有着百战名将的自傲,“为兄不会与人争胜,只是也不会任人小觑……”笑了几声,又看着韩冈,“实在有三哥儿你在,军中大半人多少都会卖个面子,当不会有甚么大费事。”

他名誉实在没的说,就像方才李信所说,有事无事,军中高低多数都要给他一个面子。就算到了官方,只要报个名字,人流麋集的城镇必定有很多人传闻过身为药王弟子、星宿下凡,乃至于还能让人飞上天的韩龙图——没见天南地北十八路的大小旅店门前,飞着的一个个都是拖着招牌的热气球,除了些城外的野店,早就没人挂太白遗风的杏黄角旗了。

李信,“当初在荆南还不是这么过来的。”声音顿了一下,“不过我也不瞒三哥儿你。我在广西实在是风俗不了,固然没生甚么大病,但身上老是感觉不利落……”

“还能如何样,”韩冈带着让人玩味的笑意,“归正账目平了。”

“不消与人交代?”

这么些特产,装了几十个箱笼,韩冈嫌随身照顾太丢脸,就让顺丰行连着购置的货色一起送去都城——这就是家里有个商行的好处,从海路解缆,这些施礼在路上的运费实在并不贵。

“我那里有这般威风?关西还好说,到处都有熟人,但河北、河东两地,又如何能够会卖我面子?”

“三哥儿你也别太小瞧本身,你的名声但是天下都传遍了,做哥哥的能有明天,也是靠着三哥儿你。”李信点头笑着,双眼中神采垂垂的变得苍茫起来,“十年前想都没有想过会有明天,只盼着最后在军中混个几十年,能熬到个批示使就了不得了。”

本来章惇也写过信。韩冈笑了笑,不觉得意,“只是到时候表哥你恐怕也要有一番辛苦了。不晓得官军在南边待得有多难,不平气的人恐怕会很多。”

韩冈倒也不在乎被李信笑,只是手腕罢了,又不是甚么假装。他不是在装廉洁,而是他本来就是个清官。

韩冈收起了王安石的来信。

也就是资格不敷。他的岳父王安石那是有耐烦,厚积而薄发,在处所上瞻仰三十年,一朝入朝就是翰林,转头就升了参政,没两年就又做了宰相——这还是他几次将到手的相位让与别人的原因。但韩冈的耐烦也比不上王安石,他只是想获得能与支出和成绩相称的回报。可惜春秋和资格成了横亘在他面前,挡住了他更进一步的鸿沟。

韩冈摇了点头,苦笑道,“哪有这般轻易。”

另有铜鼓、羊毫、羽扇,都是桂州的特产。梧州产生铁最好,滕州则有黄岗熟铁,融州人就将梧州生铁和黄岗熟铁,融会起来打形成驰名的松纹宝剑。

举目环顾他并不算熟谙的转运司公廨,他终究要向这片他曾经战役糊口过的的地盘告别了。固然在安排好了交州的生长打算以后,就已经有了分开广西的设法。不过因为多方担搁,又拖了几个月。

李信对广西气候的抱怨不是第一次了,发展在陕西,却在荆南和广西建功为官,镇守一方,如果能风俗才有鬼了。

“当然,为了措置漕司中手尾,已经担搁了五天,也该上路了。”韩冈也跟着拿起茶来喝了,“走得快些,还能赶上年节。”

“表哥你这话说的,如果没真本领,如何也做不到现在的位置的。在荆南、邕州和交州,上阵的莫非是别人吗?表哥你现在的广西钤辖,是用上阵拼杀挣到的功绩换来的,可跟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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