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的地牢，实在长年都空着。
东平郡王深知此中忌讳，从未进过地牢，从反面李昊李昌打照面。
牢房约有九尺见方，有一张窄榻，有一桌一椅，另有一个马桶。桌子上还放了几个空碗和空碟子。
这手腕，用残暴来描述都不为过。
李昌的胃口倒是不错。都这等时候了，每顿还能将饭菜吃个精光。
东平郡王用庞大的目光看着李昌。
他深深看了李昌一眼，回身拜别。
亲兵们很快跟着东平郡王走了。只留下两个，守在地牢外。
李昊和李昌被分开关押，相互不能见面。
东平郡王目光紧紧盯着李昌：“李昌，话可不能胡说。刺杀太子一事，真的是你所为？你是不是在替李昊顶罪？”
“王叔，我娘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我要为我娘报仇雪耻！”
床榻过窄，身影过于广大肥硕，这一翻身，竟骨碌滚到床榻边，咚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宗人府。
东平郡王抽了抽嘴角，冲一旁的侍卫表示。那侍卫拿出钥匙，上前开锁。链条声一响，本来躺在床榻上面朝内侧的肥硕身影立即翻了个身。
东平郡王：“……”
李氏宗亲忙着当差还来不及，斗鸡喽啰的纨绔们只要不犯大错，也不会来宗人府。
李昌挺直腰杆，地牢里燃着的火烛光芒投在他的肥脸上，竟有些傲然坚固的意义：“我很清楚我做了甚么。”
李昌的小眼里闪出仇恨的寒光：“我最恨的就是他！如果不是他给陆明玉撑腰，陆明玉岂敢给我娘下毒。”
走到中间，地牢分了摆布两条道，每条道都盘曲延绵，看不见绝顶。
自三皇子李昊和五皇子李昌被关进地牢，宗人府里的保卫就多了三倍，保卫非常森严。
东平郡王也没甚么可说的了。
李昌嘲笑一声：“钱家人没了用处，还留着他们有何用！死了恰好！”
想来，大师再不会忽视他了吧！
亲兵们不必叮咛，纷繁退出了地牢外，约莫五六米处远。
两个亲兵对视一眼，内心各自唏嘘。
这段光阴，地牢才算真朴重上了用处。
李昌略略扬头，傲然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统统是我做的，和三哥没干系！要打要杀，都冲我来！”
“他这个太子一死，太子妃又算甚么！”
东平郡王忍不住揉了揉额头。面前这么一个蠢货，如何看也不像能做出灭钱家满门这等事的人。
李昌诶哟一声惨呼。
李昌见东平郡王沉默无语，内心竟有些奇特的畅快：“王叔，你特地来地牢，就是为了问这些吗？”
空中都颤了一颤。
李昌被关在地牢里这么多天，底子没人和他说话。憋都快憋死了。此时见到东平郡王，竟有些雀跃镇静：“王叔，父皇现在如何样了？”
地牢建在地下，内里有百余个侍卫看管。下了地牢，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边，每隔数米就是一间地牢。
东平郡王见李昌这般神情，既惊奇又难以置信：“李昌，你知不晓得你做了甚么？你现在另有表情对劲？”
以是，东平郡王这个宗人府宗正，常日里也没甚么大事。地牢偶尔关一两个宗亲，只要不是杀人砍头的罪恶，很快也就被放出去了。
李昌转过身，又爬到了床榻上。他面朝内侧躺着，谁也看不清他此时的面色，更没人清楚他在想甚么。
李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男人汉大丈夫，敢做就敢当！我做过的事，不能让三哥担着。刑部那些废料要来，尽管让他们来。我皱一下眉头，就不是李昌。”
东平郡王没有游移，拐歪向左。一起前行，约莫走了盏茶工夫，终究停了下来。
东平郡王面无神采地说道：“皇上被你们兄弟气得昏迷，醒了以后，也一向躺在龙榻上。”
东平郡王也不回王府了，直接在宗人府里住下。
东平郡王略一踌躇，还是去了地牢里。
莫非，脱手之人真的是李昌？
真没想到，五皇子殿下敢杀那么多人。
李昌听了，没甚么惭愧，反而挑起了眉头，肥脸上竟有一丝模糊的得意。
这么多年了，他一向像个隐形人，存在感淡薄。没人在乎他，乃至没人多看他一眼。这一回，他总算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一脱手就是几十条性命。
呵呵！
每日给三皇子五皇子送饭的人，都是东平郡王的亲信。除了他们，底子没人能靠近地牢半步。
地牢最绝顶，有一间牢房。
李昌对钱家人的死半点都不惊奇。莫非真的是李昌命令毒杀钱家人？
东平郡王额上青筋直跳，恨不得拿把斧子劈开李昌的脑袋，看看李昌的脑筋里都装了甚么：“苏妃都死了四年了。你娶了皇子妃，日子过的好好的，还要报甚么仇！你就是要报仇，也不该勾连钱家人，刺杀太子吧！”
东平郡王定放心神，张口道：“这桩命案，有几十条性命，还牵涉到了太子遇刺一案。刑部很快就会有人亲身来问审。我特地来给你提个醒。千万不要因为一时意气，替李昊顶罪。”
东平郡王定定神，进了地牢里。
东平郡王冷不丁地问一句：“钱家人都死了，你晓得吗？”
……
李昌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背用力抹了抹脸，张口喊了一声：“王叔！”
永嘉帝建立新朝才十几年，李氏族人跟着永嘉帝东征西战，死的死伤的伤，能活到本日的不敷一半。并且，此时也没前朝宗室不能当差的端方。永嘉帝对本身的族人非常信赖，凡是得用的都有实差。
钱家人的死讯传到东平郡王耳中，东平郡王也连连倒抽冷气。
东平郡王内心的惊奇越来越深。
昔日倒是小瞧这位五皇子殿下了。之前大师提起五皇子，都感觉五皇子脆弱怯懦平淡，痴肥蠢钝。
你真想死不成！
可现在，李昌怀疑越来越大，刑部应当很快就会登门来宗人府问案。他这个宗人府宗正，总不能做一只睁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