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拨完算盘珠,用手悄悄摇摆,“你要卖给我四千斤毛茶,就算作买卖都给了我,可真当我是个新商贾,这也就罢了,为了这四千斤毛茶千里迢迢从福建来都城,未免有些不值。”
来都城之前,他就被叮咛定要和崔二奶奶签下文书,接下来另有更多商贾会上门,如果他这一步没有走好,前面的人要如何办?
婉宁接到手里悄悄一晃,算盘珠收回清脆的撞击声。
那人也没有了主张。
出了抱厦,刚踏进三进院,阮姐带着两小我已经等在那边,看到婉宁,中间站着的妇人当即就跪倒在地,“二奶奶,您是活菩萨啊,那姓康的吞了我们全部许氏一族的茶园,茶园没了还不算完,每年要逼着我们交茶税,我公公和男人都被他们逼死了,只剩下我们这些妇孺,现在连活都不易,向来就没想过还能将祖产夺返来。”
婉宁刚在屏风后坐下,找上门的商贾就拿来了文书,“崔二奶奶,焦掌柜是您家的管事,畴前焦掌柜但是和我们说好的。不管有多少的新茶,都会收下,当时也怪我……觉得是新来的商贾也没敢签文书。”
婉宁拂拂袖,“但是茶叶我已经收了很多,不能再收了。”
话音刚落,上面的商贾就跪下来,“二奶奶,您就收下我们的茶,您不买,可就没有人来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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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贾说到这里。已经苦着脸。
妇人怀里的孩子脸上尽是灰尘,大大的眼睛里尽是惊骇,整张脸瘦得都能看到骨头的表面,一张皮裹着的骨头从陈旧的衣服里暴露来,手指紧紧地攥住妇人的衣服,骨节已经攥得青白。
婉宁看着崔实图,公公脾气中好的一方面在于,他很多事不会跟女眷计算,如果崔奕廷在这里,父子两个见面必定会吵起来。
妇人摸着眼泪,身边的孩子也不晓得如何是好,只是盯着母亲,一双手死死地抱着母亲的腰不肯放开。
望着崔二奶奶分开的身影,赵氏咳嗽一声,笑着看崔夫人,“婉宁做事井井有条,有如许的媳妇帮衬,你就等着做你的繁华闲人吧!”
崔夫人皱起眉头。
“二奶奶,我们此次除了给您赔不是,还将文书给您送来了。”
婉宁道:“媳妇已经让人细心查过,方才阿谁姓贺的商贾,不过就是为人所用,茶园只不过是记在他名下,也并非是他的,在闽浙,六七成的茶园都是如此。”
崔实图皱起眉头,“方才那些话但是真的?”
“二奶奶,我家中确有五百亩茶园,您……您……真是神了……我情愿将统统茶都卖给您,这文书……我签了。”
婉宁笑着看那商贾,抬手跟童妈妈拿来的算盘。
婉宁含着笑容,“爹不如就将这件事交给媳妇。”
“都是我们不对,都是我们不对。现在这茶价我们也不敢多要,就比您之前说的降下一成。”
“爹。”婉宁上前施礼。
婉宁转过甚看到崔实图站在那边。
“以是这文书我不能签,你的茶叶我也不能要,除非,你将那五百亩茶园产的茶叶都卖给我,”婉宁说着站起家,叮咛下人,“送人出去。”
是啊,是他们早就推测的,在京里筹办了那么久,等得就是这一天。
婉宁道:“前面再有商贾上门,一概不准带出去。”
商贾面如死灰。
童妈妈应了一声,婉宁回身走了出去。
婉宁说完话,商贾立即将文书呈了上去,“我家中一共有两百亩茶园,能产毛茶就是四千斤,可算是福建的大户了。”
花厅里的女眷支着耳朵听畴昔,管事的声音固然低却也让统统人听了个大抵。
婉宁叮咛童妈妈,“将焦掌柜叫来跟他签文书。”
崔夫人不觉得然,“那是端庄的买卖,朝廷发下来的茶引,天然是要收茶卖茶的,内里固然有闲话。我却晓得,客岁婉宁就让人去福建收茶,就连姚家旁支的亲戚也跟着她在福建置下了茶园。”
阮姐道:“听三娘说,这类事在福建已经见怪不怪,畴前我们就算晓得一些,探听畴昔他们也不敢说。”
阮姐说完话,转头看向中间不远处,当即抿住了嘴。
那些客人,那些商贾,该去那里就会去那里。
崔夫人听着李太太的话皱起眉头。
谁也看不了崔家的笑话。
那妇人接着说:“五百亩茶园,他们只交几十亩地的茶税,还将每年产茶的数量都瞒下来,如许的事在闽浙比比皆是,比及制好了茶,就由官府让本地富户来收,连夜就交到船上去,大船一走,带去了海上,谁又能晓得。”
待她要细心看时,崔二奶奶却暴露个笑容,叮咛下人,“快去筹办茶点,”然后向崔夫人道,“娘,让客人去花厅里坐下吧!”
那可就不好结束了。
“我们这些人,本来是有茶园,现在被害得流浪失所不说,还要在茶园上做工,家中就算另有几亩地步也得空耕作,交不起朝廷派下来的田赋,就更不敢再说甚么,不然被朝廷抓起来……孩子也会被伢子带走发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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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平常崔夫人免不了跟着笑起来,现在却有崔奕廷的事在外,崔夫人不由忧心忡忡。
“二奶奶身边的人,一起上已经照顾了我们母子,要不是如许,我们母子早就饿死了。”
“一成不可,就降两成。”
李太太明显已经传闻,忙道:“先不要张扬,快让人去问问到底是如何回事。”
崔实图道:“眼看会有很多商贾连续上门,你筹办如何办?”
让人看着心中酸闷。
“从福建赶过来还没用饭吧?”
妇人讪讪地低下头,不美意义地去拢身边的孩子,孩子倒是不讳饰地吞咽一口。
不太对劲儿。
屋子里顿时闹腾成一团。
孩子皱着眉头。
李太太只感觉崔二奶奶看了她一眼。
“若不然您重新订价,只要……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就……都卖了。”
“也不晓得到底如何样了,先帝信赖的那些老臣,年纪大,人也固执的很,这两日气候又热,别真的出了事,那可就……”
商贾拱动手,“您不晓得,福建最大的茶商就是您了,我们不将茶卖给您又能卖给谁,现在提起崔二奶奶,福建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婉宁道:“福建有那么多茶商,为何偏要卖给我。”
听得婉宁的话,商贾先是惊奇,然后盗汗从额头上滴下来,听到最后神采变得非常惨白。
到底为甚么?
商贾赔笑着,“有个茶园不轻易。园子里有几十号人要赡养,二奶奶就在这个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收了我们的茶吧!”
李太太这到这里向屋外看去,清了清嗓子又道:“你家媳妇可还做着茶叶买卖?”
那姓康的商贾当即看向身边的人。
“出去吧,”管事出去道,“也不看看我们家二奶奶是谁,张嘴就想要利用……”
让人忍不住要伸手将那孩子的眉头抚平。
“畴前我们不肯签文书,那是有眼不识泰山,现在才晓得,您在京里有十几间铺子,家中是大名鼎鼎的盐商。”
婉宁向崔夫人施礼,“娘,媳妇先出去安排宴席。”
“福建康家,是在崇安县,家中有五百亩茶园,”婉宁的食指啪啪地拨动着算盘珠,“每亩地种一千到两千丛摆布茶树,一丛种三株茶树,三四年的茶树,每年每棵能采约莫二百个芽头,本年福建雨水充分,比往年多产一成,我看你家的茶园,起码能产一万五千斤干茶,这还是上上等的茶叶,大宗茶可就不止这个数了。”
崔二奶奶姚氏十几岁的年纪,眼睛里却有一股凌厉的锐气,看起来若无其事,却让人不由内心打着颤抖。
几个商贾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纷繁从袖子里拿文书,“您瞧瞧,我们家的茶但是上等的好茶。”
崔实图想了想,“那些上门的商贾……”
崔二奶奶不过看了一眼文书,就晓得崇安县康家有多少亩茶园。
“我们家在浙江也有茶园……二奶奶,别的不说,四周大大小小几十处茶园,谁不晓得我们家的茶最好。您要多少我们就能交多少。”
“是媳妇和二爷早就推测的。”
崔夫人话音刚落。就看到管事仓促忙忙跑进门。
崔夫人颌首。
屋子里几位太太的下人也都出去禀告。
婉宁道:“你们要卖我多少茶叶?”
李太太道:“这些日子,家里还是谨慎些,御史言官可都盯着你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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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小我在花厅里坐下,门上管事的就来禀告婉宁,“从福建来了几个商贾,说是和二奶奶定好了要卖茶叶给二奶奶的。”
崔夫人侧头听畴昔,管事已经道:“福建来了很多客人。二奶奶去了抱厦见他们,看模样不太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