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字，便是容陌方才言语时的全数情感，不，细细品来，他的尾音处，似异化了几丝轻颤，不起眼的错愕无措。
当初，皇上……不过因着她这张脸罢了。
可……如果被赶出皇宫，苏家高低统统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她也会沦为笑柄，再无人敢要……
“脸？”容陌却还是闻声了，闻言，不过玩味般勾唇轻笑，“你二人，当真觉得朕会轻信你们一面之词？”
为何将她留下？
她总思考着看不透真正的容陌，却未曾想，真正的容陌竟……这般令人惊惧！
“你当真不懂啊……”容陌垂眸，低声感喟一声，“九儿，朕的确说多那些话，可现在，毁约之人，不是你吗？”
只是苏倩兮抖如筛糠，竟感觉面前皇上更加伤害。
“陌……”好久，她蓦地低声唤着他，再不是“皇上”，“陌，我……我爱你啊……”她的声音，近乎呢喃。
“皇上，我能够将这伤疤养好的……”苏倩兮的眼底，毕竟被庞大的错愕所代替，“您不要将我赶出去，我会好好养妥当这张脸，再不敢期望任何……”
容陌眼底似有亮光闪动，下瞬却也不过只是嘲笑一声，本日还要措置翼国的政事，看来……这翼海内政变已然近在面前，他无需在此处华侈时候。
爱……
“皇上……”苏倩兮不安望着面前的帝王，只觉他好似换了一人般，“我从未想过这般的，我只是……只是……”
不过乎……她已不想再被困顿于这深宫以内，不肯如金丝笼中雀般被桎梏，不过乎……她想要拜别了，并非被人所迫，而是……自心底，愿分开。
身后，苏倩兮怔怔望着男人的背影，望着他如谪仙普通的气场身姿，双手，却止不住的颤抖。
现在想来，世上，怎会有莫阿九那般傻的女子？
“九儿，你始终未曾完成朕对你之希冀，”他眯眸，细细道着，“你未曾让朕健忘莫阿九，乃至……现在还毁了这张脸。”
尾音隐有上扬，带着几分魅惑，如清风般传入人耳，但是……闻者心底，却如被淬毒的银钩勾住喉咙，毒素伸展，伤口狠恶惨痛。
“只是，你仿佛不懂如何用这匕首。”容陌垂眸，匕首在掌中飞舞，一个都雅的剑花后，已然稳稳置于掌心：“若你脸上伤疤上深下浅，你说是莫阿九伤你，朕倒是信上几分，但是，你脸上伤疤清楚上浅下深，这般模样，不是自残便是决计而为之！”
“恰是这般！”苏倩兮几近瞬息间点头，迫不及待承认着。
“苏女人……”一旁，老嬷嬷谨慎唤着她。
“只是因着一时鬼迷心窍，是以才做出这般特别之事？”容陌敛眸，顺着她话中之意持续道了下去。
回身，他已然大步流星拜别，无任何眷恋。
“这般长光阴……”容陌低低吟着这几字，下瞬，眼底蓦地闪过一抹沧桑，几分痛苦，很久，他薄唇轻启，“那又如何？九儿，有些人，将朕放于她心中近十年，都未曾求朕一丝半毫……”
苏倩兮蓦地回眸，望了一眼身侧的老嬷嬷，毕竟勉强挤出一抹笑，然说出的话却咬牙切齿：“多管闲事！”
初入宫那夜，她穿戴一袭红裙寻到御书房，他的双眸便已然恍忽，第一次，那般和顺唤她“九儿”，但是，但是……在她唤出他“阿陌”之际，却蓦地被他弃于地上，他不喜她唤他“阿陌”。
谁的替人……
冷冽而凌厉。
“将她带归去锦宫！”见到周遭侍卫满眼无措茫然，容陌声音蓦地加大，极尽号令对着那些人厉声吼着。
“嬷嬷。莫要这般不守端方……”一旁，苏倩兮几近立即禁止，从方才，皇上一眼都未曾看向她脸上伤口之际，她便该当了然了……当初，在瞥见皇上明显那般厌极莫阿九，却还是将她困于皇宫之时，心中便已然有了几分计算。
“朕天然不会让你离宫……”容陌勾唇轻笑，“朕会留下你的，九儿。”他缓缓道着，却唯有唇角笑意更加冷冽。
本来……以往阿谁已然清冷华贵的他，已然收敛了无数锋芒，而一旦他无所埋没，便真的……如谪仙如鬼怪……
现在，不过证明了她当初猜想罢了。
莫阿九静肃立于原处，望着容陌罕见的慌乱，双眸中尽是淡薄，唇角噙着一抹淡然笑意，始终未发一眼。
她觉得，她伴随在他身侧这些光阴，已然有些体味他了，晓得只要她灵巧，便能一向这般下去，她向来晓得他伤害，却未曾想到竟……这般伤害。
会将苏倩兮留在宫中，不过乎……如果莫阿九因着本日之日，生了分开之意，那么，他会让她晓得，甚么叫生不如死！
那一瞬，苏倩兮神采蓦地惨白灰败起来，她怔怔望将着面前高高在上的帝王。
“更何况……”容陌复又接着道，话至此处有半晌沉默，转眼却已然平和，“即便那莫阿九果然伤你脸颊，九儿，你莫非还不知，你是谁的替人？”
寥寥数语，便已然宣判苏倩兮之“极刑”。
现在，她终究了然，她在这皇宫以内的全数代价，不过只是因着这张脸罢了。
苏倩兮的神采惨白至几近透明：“那你为何将我留下……陌……”称呼，却毕竟在迎上容陌肃杀目光时，窜改了，“……皇上。”
苏倩兮睫毛一颤，垂眸，再不敢看他一眼。
方才，在容陌耳畔，她所说之言是：现在，我毕竟已累极倦极。
苏倩兮本微颤的身子蓦地生硬，她立于原处，悠长未曾转动，好久，方才猛地抬首，眼中隐有泪珠落下：“皇上，我……当真只是她的替人罢了？我陪在皇上身侧这般长光阴，不过只是替人罢了？”
“但是……陌，你将我接到皇宫以内，你说……要我伴在你身侧……”苏倩兮的双眸更加慌乱，竟有几分要求之意。
“苏女人，现在你我之间已无牵挂，还是依着端方称呼吧，”再未唤她“九儿”，不过只是一句陌生的“苏女人”罢了。
话落，他的双眸轻飘飘落于苏倩兮脸颊上的伤疤之上，“毁了这张脸的你，于朕而言，另有和代价可言呢？”声音，那般温和，却恰好带出几分寒气。
思及此，容陌指尖蓦地狠恶颤抖了一下。
第三百三十章 你已无代价！
“九儿，你当真不知，朕缘何还你九儿？”容陌似是感喟，薄唇中轻飘飘吐出几字，“亦或是，你不知本身是何种职位？”
“娘娘，请！”终究，侍卫上前，对着莫阿九恭敬道着，垂眸，等着她的行动。
声音不复以往的酸楚折磨，而是……带了几分化脱之意，似是……放下统统般。
那嬷嬷大骇，已然跪在地上，苏倩兮神采突然惨白，怔忡立于原处，满眼尽是不知所措。
莫阿九未曾看任何人，绕过侍卫，独自朝着去锦宫的方向行去，行动款款，极尽淡然，偶有清风吹过，衣袂翩翩，那一瞬……竟有了几分脱尘之意。
“陌……”苏倩兮抬眸，呢喃唤着他的名字。
“皇上，那苏女人的脸……”苏倩兮始终未曾言语，反倒是她身侧的老嬷嬷在为之打抱不平，目睹着莫阿九拜别，仓猝上前谨慎翼翼道着。
“没有朕之答应，你竟敢将休书拿给莫阿九？”容陌似是想到甚么，双眸蓦地冷冽，“朕不究查你苏家人罪名，便已然特赦。”
“呵……”容陌却只是嘲笑一声，“九儿，现在，你对本身都能这般下得狠手，朕甚是对劲。”声音，似是赞成。
乃至，只因着这份称呼，他……即便许她繁华，却从未碰过她，她清楚还未驰名分，便仿佛仍然落了冷宫。唯有她……悄悄沦陷。
她说她已累极倦极，他晓得她是何意，亦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几字有多么沉重。
容陌闻言，心底竟有一股想笑的打动，这尘凡间，说爱他之人这般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