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对着颜惜月,没有与她说话,只渐渐朝前一步,朝着对方沉声道:“把蜥蜴的元神还给她。”

可云松却早已瘫倒在地,神采发白,半天站不起来。

一旁的少年羽士仓猝出剑互助,蟠龙霍然回顾,红珠激射。他只觉强大光焰打击而来,一下子倒跌进数丈外的水中,脸上尽是乌黑伤口。

直到那两人的身影远去,颜惜月才从那光怪陆离的气象中回过神来。昂首望了望寂静在旁的夙渊,原是想要感激,但想起本身先前对他说过的气话,又难堪万分。

“你干吗……”颜惜月话还没说完,夙渊已经伸出了手,轻触了她伤口一下。她痛得倒吸一口寒气,不由今后退了半步,倚着树干坐在了荒草丛中。他却仍然沉默不言,屈膝半跪于地,右手覆在她伤处上方,独一寸余的间隔。

但是就在昨夜,她还冷着脸面地将夙渊赶走,说再也不想见到他。

“何方妖物作怪?!”他撑起家子,哑着声音怒喊。

与此同时,已将云松缠得半死的碧绿藤蔓倏然消逝,空中上亦规复原样,还是落叶纷杂,竟不见半点泥水。

看着他的侧颜,颜惜月的心跳忽忽慢了几拍,随即又连跳了几下。

“灵魂还完整,应当只是被把戏迷了心神,妖物已死,他们天然会垂垂复原……”他说着,感遭到颜惜月没有跟上,便回过身望了一眼。

她抹了抹额上盗汗,瘸着腿才迈步,却听夙渊说道:“等一下。”

落空了法力的朱雀灵符敏捷枯萎,碎成灰烬飘然散去。

“你把他们如何了?”颜惜月惊诧道。

雾气漂渺如轻纱,一粒粒的澄彻水滴好像明珠,绕着她的数道伤口缓缓浮动。这些水滴虽未碰到伤处,但一丝丝清冷渗入肌肤,就仿佛使得那痛感也固结了普通。

少年羽士后退一步,那肥胖羽士抬手,漫不经心道:“师弟莫怕,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朝我们脱手。”

*

肥胖羽士唇角抽动几下,死死盯着夙渊,忽而嘲笑起来。

“之前跟着灵霈师兄的时候可不是如许。”颜惜月低声嘀咕,又皱起秀眉。之前听那羽士说到朱雀灵符,现在想来这两人莫非是太符观弟子?

“云松师兄!”少年羽士骇然,跌跌撞撞奔来,目睹泥水不竭涌动,已经没到了他那师兄的心口。而此时藤蔓更加细弱,枝叶间更是生出朵朵花苞,肥胖羽士浑身发冷,嘶喊着挥剑去砍,谁料那嫣红花苞突然绽放,内里竟是森森利齿,顿时就咬住了他的手臂。

颜惜月忍无可忍,奋然出剑!

见他们如此有恃无恐,颜惜月又气又怒,霍然扬起剑尖,直指向那肥胖羽士。“你们到底是何门派?”

――幻像?!

“恰是,不知两位道友来自何方宫观?”颜惜月心机迷惑地问道。

颜惜月切近夙渊身边,小声道:“不要真的害别性命。”

云松不由惨叫,少年羽士吓得面无人色,焦心喊道:“我把那元神交还,快将我师兄放了!”

夙渊冷哂:“口气倒还是傲慢。”

“你有甚么资格如许说?!”颜惜月超出夙渊就想往前去,却被他抬臂拦住。

“太下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她缓慢后掠,在烟雾中疾诵符咒。一声剑吟,寒光如注,她不顾半空飞火狼籍,持剑冲出。那肥胖羽士双指一紧,手中赤剑回声刺出,直取颜惜月面门。

颜惜月愣了愣,昂首看他。参天的枝叶遮挡了月色,他等了一会儿,见她怔怔站着不动,便一言不发地走到她身边,随后蹲了下去。

“不但抢我功绩,还敢对师尊出言不逊?!”她脸上稚气未尽,眉眼间却寒意森森,就连眉心那朵红梅亦好似染上了霜雪。

风吹叶落,金色蟠龙低吟着飞至颜惜月近旁。她正在骇怪,光彩流转间,身穿黑衣的年青人俄然站在了她身前。那蟠龙绕着他盘飞一圈,便化作五把金色短剑,倏然飞回他的背后。

天上行云缓缓,枝叶间疏落月华,沉寂当中,她非常忐忑。但夙渊却甚么都没感遭到一样,只是悄悄地半跪着,低着眉眼,用心致志地为她疗伤。

夜风浮起晶莹水珠,颜惜月垂下视线,心中的感受难以言说。似是有风微动,环绕起霭霭云烟,悄悄拂过眉睫,却又转眼不见。

颜惜月已得空分招,闪避间身形不决,对方的剑光又侵袭而至。

七盏莲华委曲至极,嘤嘤道:“人家怯懦……”

那人扬唇一笑,向少年羽士道:“这倒奇特,有谁看到是她脱手?清楚是见我们收妖,想来占个便宜吧!”

她以剑格挡,腰下却空出,在旁观战的少年羽士见此机遇天然不肯放过,右手一扬便射出凌厉白光。

那人却置若罔闻,转手就将灵符交于身后的少年羽士。颜惜月见状,仓猝上前一步,抬手作势,“道长,这蜥蜴妖怪是我击败的,请将它的元神交还给我,我还要回山复命。”

她惊奇于夙渊竟好似能看破她的心机,忽担忧道:“但我看他们痴聪慧呆的,不晓得能不能规复……”

火舌狂舞间,面前仿佛呈现红色巨蛇,怒睁圆目伸开血口。

说话间,自闲逛的树木后走出两个羽士,素衣黑巾,背负长剑。前面的一人年纪略长,面庞肥胖,双眼通俗。他打量了颜惜月几眼,指尖微动,那道赤红光焰便飞回他手,原是一张灵符。

少年羽士连连点头,“师兄说的一点没错,我们辛辛苦苦搜索遍山,终究降服此妖,没想到竟有人想不劳而获。这玉京宫的清阙真人也太没本领,竟教出了如许的门人!”

“何必废话?”他冷冷睨了羽士一眼,右掌平空一抓,满地落叶俄然簌簌颤抖。那羽士发觉不妙想要逃离,却觉双足一沉,底子没法举步。低头一看,本来坚固的泥土不知何时竟变成了泥沼,无数棵碧绿的藤蔓自泥水中钻出,如蟒蛇般自他双腿直缠至腰间。

肥胖羽士情急之下连连出剑,无法剑光已灭,被那蟠龙吼怒着一爪擒住,连人带剑猛力抛出,正撞在那死去的蜥蜴身上,沾了一身污血。

她正咬着牙撑住身边大树。

两人一时都没开口,暗淡当中,却有点点蓝光从远处飞来。颜惜月见了,不由又气恼:“小七,关头时候你跑那里去了?!真是贪恐怕死!”

刚才被那巨型蜥蜴狠狠抓伤了左边小腿,厥后又奋力打斗,倒是健忘了伤痛。现在一旦放松下来,这伤口撕扯得短长,她哈腰一摸,满手是血。

却在此时,火线满林树叶狂飞,如风雷转动,囊括统统。数道金芒吼怒着自她头顶飞过,倏然缠向肥胖羽士手中长剑。那羽士神采一变,左手拈诀右手凛然出剑,却见金芒肆意回旋,蓦地间会聚成五爪蟠龙,口中红珠顿现,将那宝剑寒光尽数吸去。

*

“是!”少年羽士应了一声,便将灵符支出袖中。

“如何,还真要比试比试?”肥胖羽士浓眉一挑擎剑在手,耀出如火赤光,随即侧脸厉声道,“师弟,将朱雀灵符好生收起,切莫被她掠取了去!”

这太符观亦是修仙门派中的俊彦,但附属北派,向来以炼心炼性为始基,与南派的玉京宫并非同类。加上前代观主与颜惜月的师祖曾因除妖之事有过嫌隙,两派之间就更少来往。倘若刚才那两人恰是太符观弟子,只怕不会就此罢休……

夙渊负手鄙视,“不是擅使把戏吗?竟连这气象是真是假都看不出。如此修行还敢说来降妖除魔,真恰好笑。”

她正在思忖,七盏莲华却又转返来时方向,忽闪忽闪地飞去,像是要带她去寻觅甚么。颜惜月心中迷惑,跟着它走了几步又想起那先前救下的孩子,转头看时,却见夙渊背后金光飞出,如细索般绕着他们一圈又一圈,很快那两个孩子就已消逝无踪。

他惶恐挣扎,但越是发力,藤蔓越是胶葛入骨,转刹时就将他半个身子拖拽进泥潭。

“送回城了,你不是也想着如许做?”夙渊一边说,一边跟着莲华渐渐走。

夙渊一抬手,那张灵符便悠悠飞来,飘到颜惜月身前。她默念心诀,钧天宝镜的镜面变幻千万,如湖水一波一波荡出清涟。忽一刹时华光灿烂,宝镜自行浮起,那灵符中有一点红光若隐若现,终究摆脱束缚,被宝镜缓缓吸入。

剑影如细丝银网,泼倾泻洒笼向那肥胖羽士。他嘲笑着袍袖震风,道道朱红灵符扑卷而出,飞在半空分化成无数火焰,尽朝着颜惜月攒射而去。她足踏枯树展转挪移,剑光触处,火影暴涨,竟沿着寒凉剑身伸展直上。

颜惜月听得他竟然如许说话,长剑一震便挡在两人身前。

“竟敢在此威胁本道爷?”他抓过掉在血泊中的宝剑,重重喘了几口气,“没想到玉京宫的人还会偷袭,的确是无耻之极!”

藤蔓已将云松咽喉死死缠住,少年羽士无计可施,只得取出那张朱色灵符,哭丧着脸道:“请上仙饶命!小道们再也不敢掠取妖物元神了!”

自有完整影象以来,除了灵霈师兄,很少有人会如此和顺相待。

“你,你在道爷面前使诈,看我不……”云松还待嘴硬,少年羽士赶快与他附耳低语,随后将他扶起。云松瞥了瞥夙渊与颜惜月,哼了一声,这才悻悻然踉跄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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