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虽说得文绉绉的,但不过乎指责希烈恶言诽谤,对其言行大为不满。陆丰大为感激,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道:“谢陛下。”说完恭敬起家,拢袖垂立一旁,不再多言。

...

陆丰本就东汉一落魄先生,与北方望族陆家还沾着点远亲。如果当真比对,上翻到第六代,其祖和当今北汉吏部尚书陆天信第七代曾祖为堂兄弟。只是年代长远,陆丰认得陆天信,但陆天信那还晓得有这么个落魄的族叔。但不管如何说,陆丰是北汉望族陆家的后辈,倒是货真价实。厥后陆丰家道中落,百口乘船南下南交,成为东汉浩繁“南漂”百姓之一。其父身后,陆丰更加不堪,流落格汗街头,以卖书画为生。幸亏陆家在北方还算稍驰名誉,他的一手小楷写得也不坏,南下的汉人百姓都愿找他代笔抄誊写信之类。因而他靠着这点微薄支出,堪堪度日。

阿谁内侍答道:“恰是元帅大人。”

刚把棋子摆好,希烈走了出去。一见陆丰也在,希烈先是一怔,然后瞄向了棋秤,脸上掠过一丝喜色。他抱拳行了一礼,硬邦邦的道:“御书房乃堆积知识之源,洞悉古今之处。陛下却用着狎棋闲玩,实为不当。”

南蛮帝国新立,为表正统,亟需立个丞相装点门面。可丞相乃百官榜样,岂能轻授于人?南蛮家属林立,大多都是本地土著,他们能说汉语已算邀天之幸,若说精通,那真是万难取一。而南下的汉人百姓中,半罐水都是泥腿子,身份不符。真有点真才实学的,却一身傲骨,不屑入仕南蛮,以免背上“汉贼”骂名。

希烈张了张嘴正欲再说,帕卜里摆了摆手道:“元帅久不登门,今番来此,定不是来陪我闲谈的,不知所为何事?”

希烈看着帕卜里尽是错愕的脸,心下却叹了口气。立国以后,陛下耽于逸乐,大志尽敛。为这事,他也没少进谏过。可形成的成果,倒是天子的无端猜忌。目睹天子嘴上说得好听,实在已有了惊惧之意。他也不好多说,只是道:“不是对东汉开战,只是出兵去捉在我国境内逃逸的东汉中西总督吴明。”

看着帕卜里尽是遗憾的脸,陆丰不由拈子笑道:“陛下这几年棋力大进,臣对付起来,也颇觉吃力。刚才只是稍嫌暴躁,不然这盘棋,就是老臣为负了。”

一听帕卜里如此说,希烈只得熄了再行劝谏的心机:“陛下,臣是来向你请兵的。”

南蛮这几年与波斯,东汉颇多摩擦。几场硬仗下来,也算互有胜负。但战事告急,帕卜里每天窝在热内不敢稍动,还得提心吊胆,恐怕波斯冲破火线,杀到热内来。几番折腾下来,他早没了昔日大志。现在见波斯终究退兵,心头也舒了口气,那知希烈又要请战,不免大吃一惊。

昔年帝国新立,南蛮皇升殿,迟疑满志,合座大臣跪伏于地,山呼万岁不止。但是一片喧闹中,帕卜里却龙颜大怒,一脚踢翻了身前御案。满朝文臣哗然,皆面面相觑不知何故。殿外兵士带刀入殿,只待新帝下旨,便要将分歧礼节者拖出去砍了,以示天威。殿前执笔吏照实记到:

因而,这道招贤令就如此定了下来,陆丰欣然接榜招聘。他书读很多,对宫廷迎来送往之事不说了如指掌,但对付南蛮皇倒是绰绰不足。加上又是世家后辈,身份也对上了号。帕卜里大喜,亲身下旨,任陆丰为丞相。此举虽有些儿戏,但帕卜里也深知令媛买马骨的事理,以是待陆丰极厚。此举公然博得了很多落魄汉人之心,陆丰垂垂在汉人百姓当选了些能识文断字的,再加整饬,南蛮朝堂这才勉强像个模样。

“众臣惊惧,伏地称罪,问帝何故。”

帕卜里把子一弃,笑道:“丞相所言甚是,我们再来……”正欲摆开车马,再来一局,这时候,门外有个内侍道:“陛下,元帅求见。”

南蛮尚未时,帕卜里总爱带着妃嫔游山玩水。东至格林日海疆的天青岛,西至白雪皑皑的达雅雪山,南至满是莽莽原始雨林的苍印岛链。除了北方的继玉丛林因为异兽占有不能成行外。全部南蛮边境,几近都烙上了南蛮皇的足迹。五年前帕卜里去达雅雪宫避暑,被吴明抓个正着。厥后虽被救回,但此事已在其心头留下暗影,加上帝国这几年和波斯苦战正酣,和北方的东汉也不大承平。帕卜里杯弓蛇影,这几年呆在热内,那敢轻举妄动。他平生别无所好,就喜游山玩水,这一禁足热内,可真比杀了他还难受,幸亏另有陆丰。

帕卜里仍觉烦恼:“丞相说得甚是,过河之兵,已呈老势。老兵老兵,人老尚且如此,何况一子。此举尤如覆水不能收,是我鲁莽了。”

希烈清了清嗓子:“臣觉得,陛下系万民安危于一身,一言一行皆干系臣民福祉。应勤政事,远小人,励精图治,方是天下之幸。”

“啪”的一声,帕卜里拈起一枚红兵,在九宫位置上又向前迈了一步.

...

他一边说着,拈起黑将向前一拨,“将五进一。”黑将决然升宫,独留一个老兵孤零零的落在底线,看着黑将徒呼何如。

帕卜里明显另有些转不过弯,:“国师不是已经去了么?还要我们出兵做甚?”

和他对弈的,是一个身形肥胖的老者,恰是南蛮丞相陆丰。一见帕卜里如此落子,陆丰不由笑道:“陛下,过河之兵,每进一步就少一步,俗称老兵,老兵但是没甚么杀伤力的。你这一步固然气势汹汹,将了我一军,但此兵已进底线,再难对我黑将构成杀伤了。这二鬼打门之局,实在已不攻自破。”

正玩得起兴,被人半途打搅,帕卜里大为不满。他把狼藉的棋子归拢了,对陆丰道:“丞相,我们接着来。”而后对内里大声道:“宣元帅出去。”

“去捉吴明?”

所谓勤政事,远小人,那就别有所指了。一听希烈如此说,帕卜里不由自主,朝坐立难安的陆丰瞟去。一见他眼色,陆丰大惊失容,赶紧翻身跪倒在地,颤颤隧道:“陛下,老臣惶恐!”

帕卜里呆了呆,他和希烈是打小的玩伴。但称帝以后,按照陆丰所请,事涉皇家严肃,两人早没了先前的随便。希烈这几年渐呈老态,军事都交予优露特在打理。如此一来,两人交集更少。他有些不确认隧道:“是希烈来了么?”

帕卜里看了看昂但是立的希烈,再瞟了瞟跪伏于地的陆丰。眼中多了些莫名意味,他叹了口气道:“丞相国之栋梁,知书达礼,进退有据,帝国能入正轨,全赖丞相之助。有此大功,实乃帝国功臣,怎可听信浮名而妄自陋劣,以小人自居?别跪着了,起来吧。”

说来讲去,尽是敷衍之语,希烈刚平复的心头,又有肝火蹿起。他暗自压了压,缓声道:“兵者诡道,我国与南汉份属敌对。两邦交兵,本就无所不消其及,那还讲甚么仁义品德?再说了,南汉顶着北方的压力,本身难保,那不足力南侵?昔年两汉未曾分裂时,我国尚能打他个丢盔卸甲,现在面对仅半壁江山的南汉,陛下莫非害怕了么?”

希烈叹了口气,只得把纸条上的内容再复述一遍。帕卜里听他讲完,惊得把手里的棋子丢下了,喃喃道:“又跑了啊,这吴明的气运可真是好。”他想了想,接着道:“既然国师说放了吴明,那就放了吧。我们再去追回,岂不显得言而无信?再说了,南汉也有了发兵之由,如若出兵来攻,帝国比年争战,可有些吃不住了。”

帕卜里本来笑意吟吟,此时脸上笑意却一下淡了:“敢问元帅,御书房用作狎棋闲玩不当,那么何地为妥?”

帕卜里这几年无所事事,垂垂迷上了象棋。和统统初学者一样,他棋路极臭,但却尤不自知。过河兵不能走得太死,这等根基事理,就算初学者也一清二楚,可陆丰都说了不下十遍,他还是老犯一样的弊端。

“兵四进一!将!”

“众臣赧然,伏地对曰:臣等惶恐,平生未离故乡,安知汉室宫闱内事。愿陛下旨择贤,以丞相之位待之,以做榜样。”

第十八节

“帝嘲笑对之:吼之如合座蛙叫,此起彼伏,卿等可识殿堂礼节否?”

两人君臣相协,并不是帕卜里有帝王胸怀,而是陆丰极擅追求。喜天子之所喜,厌天子之所厌,这是他为官的不二法门,也是东汉陆家耸峙朝廷多年不倒的首要启事。现在拿来对于南蛮天子,那更是游刃不足。目睹天子面现不愉,陆丰笑道:“以棋喻人,帝国在择贤上更应重视汲引后起之秀,淘汰老弱。陛下输之一棋,却得之真谛,也算一大幸事。”

帕卜里一拍脑袋,恼道:“瞧我这记性,如何又把这茬忘了。哎呀,多好的机遇啊,看来又得输了。”

南蛮皇一怔,有些奇特的道:“波斯不是才退了么?又要打谁?莫非是对东汉用兵?哎呀元帅,我国比年交战,可贵消停下来,实在不宜再行用兵了。”

他这几年拉帮结派,渐成文臣魁首。人一多,诉求天然就多,和水陆大元帅冲突也多了起来。目睹机遇可贵,赶紧不失时机的给希烈上眼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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