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彭殷见元帅大怒,怕的性命不保,只吓得跪倒在地,连磕响头。元帅又道:“尔头阵已被番兵杀败,免战高悬,早挫了天朝锐气,为将之道,并不知机,你还镇守雁门关么?”元帅这一席话只说得彭总兵顶冒真魂,连连叩首:“末将该死,求元帅格外开恩。”元帅道:“你年已迈,本帅不来罪你,临时戴罪建功。”总兵谢了元帅,站在一旁。
次日五更,男女各整戎装,下了教场,点了十万大兵,告别王驾,放炮起行。离了东京,催动听马,不分星夜,急奔边关。在路上非止一日,早到雁门关,已有探子报知元帅。元帅吩吩开关,放进人马。李虎伉俪、张氏母子,进帐拜见李广。李广在帐中摆了拂尘酒,席间,谈起交兵之事。李能救父心急,恨不得立即请令开兵,李广不肯,道:“尔等一起鞍马劳累,且自安息一宵,明日再议开兵之事。”席散,各去安寝。
头戴金盔似火烧,黄金甲罩大红袍。
灵药难医长夜恨,黄金怎买转乡时。
上罩红袍如血染,丝条带挽锦绒绫。
清算窝弓擒猛虎,安排香饵钓金鳌。
§§§第二十五回百花女怒杀番将
但见番将前面跑着,转过山坡,高叫救兵,只听得四周号炮齐起,一声号令,好不怕人。李陵连叫:“不好。”自知入彀,正要回马,来不及了。但见东山雅里托领兵杀出,西山哈虎领兵杀来,中路孙云领兵截住来路,土金浑又领兵杀回,四周八方,尽是番兵,团团围住李陵。李陵部下兵卒俱被人截住,不得上来,只剩一人一骑,困在垓心,杀得盗汗淋漓,左冲右突,难出重围,前遮后掩,不能抵敌。李陵本领虽是豪杰,现在寡不敌众,暗叫一声:“万岁皇爷,本日是不能逃也,只要一死,以报君恩。”办理拔出宝剑自刎,以了忠心,又被番人兵器乱砍,双手不得余暇,不容李陵他杀,只要活捉汉将。好个孙云,见捉不住李陵,忙在身边取出丝绦一根,就此趁李陵双眼一错,将绦一起,疾是流星,不幸李陵未曾防备,套住背脊,被孙云一拖,拖上马来,番军一拥向前,抓住李陵。
李陵一马冲出关门,杀到阵前,大呼一声:“番将,快来纳命。”庆真见关内来了一将,甚是豪杰,便命二子前去抵敌,谨慎在乎。石氏二子得令,催动战马,到了阵前,高叫:“汉朝来将,快通名来。”李陵叫一声:“番奴听着,俺乃大汉天子驾前官拜御营总兵之职,今加封扫北大元帅麾下前部前锋李陵是也。你这两个番奴,可报上名来。”石氏兄弟道:“我父乃番王驾前征南大元帅姓石名庆真,某乃摆布前行石氏龙、虎二位公子,今奉父命,特来擒你,你若知机,快快上马受缚,免尔一死,若不听良言,管束你性命瞬息莫保。”李陵大怒道:“番奴休得放肆,放马过来。”说着,举枪便刺。石龙、石虎齐举兵器架住,见枪来非常沉重,叫一声:“好家伙。”两旁儿郎,擂得战鼓咚咚。一边是申明要上凌烟阁,一边是五凤楼前夺头功,你为汉朝争天下,我为番邦抢乾坤。哪知李陵是员虎将,并不把石家二子放在心上,越杀越有精力,石姓二子,垂垂抵敌不住,大败逃脱。李陵不舍,随后追来,追到营门。庆真见二子败下,心中大怒,放过二子进阵,举刀出马,大呼一声:“来将少要逞能,有某来会你。”李陵勒马一看来将,生得好古怪,但见他:
金盔雉尾紫缨飘,凤翅双分扫凤毫,甲挂龙鳞金锁甲,袍披红艳牡丹袍。带悬丝革斑斓带,虎筋筋打虎筋绦。战靴靴踏描金镫,锁金袄上绣金销。青发发边生乱发,黄毛毛上长红毛。怪眼圆睁睁怪眼,眉如铁线铁眉梢。古怪中间真古怪,蹊跷内里有蹊跷。
急差都督起救兵诗曰:
头戴金盔亮光亮,身穿金甲气腾腾。
八面威风生杀气,三声炮响贯冲霄。
不言李陵回关。且表哈虎归营,缴令道:“李陵英勇非常,实在难以擒他,望元帅恕罪。”吴元帅道:“且先安息,明日本帅自有计擒他。”哈虎诺诺而退。一宿老景不表。
过了一宿,次日元帅升帐,李能又要请令开兵,李虎叫声:“侄儿且慢,待为叔的试他一阵,再作事理。”李广道:“我儿言之有理。”就命军士摘去免战牌,便差李虎领兵对阵。你道李虎怎生打扮?但见他: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坑被犬欺。
话言未了,只听得内里一声喊,好似响了一个轰隆,就是李陵之子,名叫李能,年方十五,生得面如锅底,使两柄银锤,本领还去得,今在屏风后闻声李虎伉俪说的话,忍不住大呼一声:“叔叔,婶婶,休要瞒我,快快说与侄儿晓得!”李虎已知李能听得明白,料难坦白,只得将他父亲被番邦捉去的话说了一遍。李能不听犹可,一听时急得三尸暴跳,七窍生烟,哭哭啼啼,赶到上房,说与母亲晓得。张氏夫人也是嚎啕大哭,出来叫声:“叔叔,此事如何是好?”李虎道:“嫂嫂但存候心,愚叔已奉旨出征,包管救兄长回朝便了。”张氏夫人道:“愚嫂与你侄儿一同叔叔前去。”李虎也知拦截不住,只得依从,便把故里托与故乡人办理。过宿一宵。
话说右班中闪出后军都督李虎,乃李广之子,今见父亲被困、兄长遭擒,文武并不领旨,汉王正在发恼,由不得两太阳冒出火星,忙出班奏道:“臣启我主,但放龙心,微臣甘心领兵去救雁门。”汉王闻奏,大喜道:“赐卿十万人马,得胜回朝,再当加封。”李虎谢恩,退出朝门,回到府中。
元帅马上写了一封战书,差了前锋,射进番营。番兵拾得战书,报与庆真。庆真接了一看,方知天朝救兵已到,差了李广叔侄到此。“李氏素称豪杰,不成轻敌,须用奇策擒他便了。”马上披挂整齐,带领二万番兵,并摆布前锋,放炮三声,出了营盘,直逼关门。一见免战牌已去,便大声骂阵。早有守关军士报知元帅,元帅令前锋李陵去夺头功。李陵领令出营,上马提枪,你道怎生打扮:
石庆真暗箭伤人诗曰:
开兵尽是凭韬略,方显豪杰技艺高。
次日,吴元帅升帐,先差雅里托带领五千番兵,东山埋伏;哈虎带领五千番兵,西山埋伏;孙云带领五千番兵,中路埋伏,静听号炮一响,一齐杀出,活捉李陵。三将领令而去。又差土金浑带领三千番兵,前去讨战,只许败不准胜。土金浑领令而去。恰是:
身骑坐下胭脂马,丈八金枪手内拿。
且言李元帅正坐关中,等待李陵捷音,忽见探子慌镇静张来报导:“启元帅,祸事不小,李前锋一马抢先,杀败番将,后因追逐番将,深切重地,反被番人活捉活捉去了,未知存亡,我等逃回,请令决计。”元帅闻报,大吃一惊,道:“有这等事?”叮咛再去刺探。探子得令去后,暗想:“关中并无能将能够抵敌,必要吃紧写本,差人进京求救。”正在筹策,又见报导:“番将讨战。”元帅叮咛:“免战牌高挂。”番将一见免战牌,大笑回营去了。这里李元帅仓猝写了垂危本章,差官星夜进京,忙在兵部送达。兵部知是告急军情,赶紧奏知汉王。汉王一见,吃惊不小,急问文武;“谁去领兵,抢救雁门?”连问几声,仍然无人承诺。汉王正在烦恼,急见右班中闪出一臣。未知出班何人,且听下回分化。
看毕,骂一声:“杀不尽的番狗,又来送命么?”哈虎道:“你可叫李陵么?”李陵道:“既知大名,还不上马领死。”哈虎大怒道:“南蛮休要出言无礼,照枪罢。”就是一枪向李陵面上刺来。李陵举枪急架相迎,也是一花枪还去,早被哈虎挡住,两人枪来枪去,真是棋逢敌手,一边好似哪吒降石女,一边好似元帝斩妖精。李陵越杀越见英勇,哈虎越斗越有精力,二将战到百合,不分胜负。李陵在顿时巧生一计,一枪刺去,大败而走,哈虎放马追来,高叫:“李陵往那里走?还不快快纳命。”李陵转头见番将追来,心中大喜,见他来得切近,用心把靴尖一踢马镫,左边落马,右边一起,打个玉龙三回身,急把飞枪埋没在手,窜改身来,一枪赛似流星,喝叫一声:“着。”好个哈虎,眼捷手快,自把马头提起,用枪一隔,“啷”一声,飞枪落空,二将又战将起来。哈虎见不能取胜李陵,招动听马混战一场,只杀得天昏地暗,李陵并不惧怯半分。杀到红日西沉,两边方鸣金出兵。
且言石家父子,被李陵一阵杀得大败,退到三十里外方扎下营寨,点点人马,三停去了一停,父子仓猝商讨,紧守营门,一面打发垂危文书,到番邦去求取救兵,救兵到日方可开兵。表章非止一日单于国,正值番王登殿,早有黄门官将庆真垂危本章呈与番王。番王一看求救本章,大吃一惊,忙问两班文武:“哪位卿家领兵去做二路元帅!”早闪出太尉吴銮,跪下道:“臣愿往领兵,只要左先行雅里托,右先行土金浑,再带十万人马,杀到雁门,哪怕甚么李陵,包管杀得南朝将官个个领死,汉王献出昭君。”番王大喜道:“依卿所奏。俟得胜回朝,再加升赏。今封卿为征南二路元帅。”吴銮谢恩出朝。
李陵看毕,暗想:“来将必是石庆真。”只见他拦住来路,大声大呼:“南朝将官,快把昭君献出,免得两国兵器,如有半言不肯,杀得南朝片甲不回。”李陵大怒,喝骂:“番奴,休得无礼,早些退兵进贡,以免瞬息身亡,若再抗违,管束一个个做无头之鬼。”这一番话恼得庆真暴跳如雷,抡刀便砍,李陵举枪急架相迎,二将大战起来。这一场好杀,二人一来一往,斗到五十回合,不分胜负。恼得李陵性起,使动李氏花枪三十六路,一时候只见花枪不见人。又杀了十几次合,只杀得庆真难以抵敌,杀条来路逃生。李陵不舍,大呼道:“番狗那里走?爷来取你命也!”只不幸庆真,现在非常心慌,没命地败逃,也不顾部下番兵,早被李陵抡起一枪,比如苍龙戏水,只杀得番兵四下没处投奔,人头如同瓜滚,马头碎落灰尘。石氏弟兄在阵门前,一见父亲败下,吃紧叮咛拔寨驰驱。众番兵只恨毛延寿为献人图,起了祸端,伤了无数生灵,今后再不要想昭君到我国了,快些逃命罢。李陵这一阵,只杀得番人并无敌手,鬼哭神号。追到番邦歇马亭,也怕身入重地,打了得胜鼓回关报功不表。
话说哈虎在关前骂战,早有守关军士报知元帅,元帅即差前锋李陵会阵。李陵领令上马,带了儿郎,放炮出关,一马冲至阵前。先把来将一看,怎生打扮?但见他:
李虎一马冲到阵前,高叫:“小番奴,快把李陵送出营来,万事全休,如有一字不肯,某就踏进营来,杀你片甲不存。”小番传闻,慌报知吴元帅。元帅便问:“哪位将军出马?”土金浑向前领令,上马提枪,冲出营来,大呼:“南朝将官听着,快把昭君送出,以免尔等生灵涂炭。”恼得李虎痛骂,也不通名道姓,举起长枪便刺番将。土金浑举枪急架,一来一往,三十个回合,土金浑战不过李虎,败将下去。李虎乘势冲进营来,勇不成当。众番兵一见汉将冲营,仓猝报知吴元帅。元帅便差雅里托、孙云、哈虎、石庆真父子三人,一齐出马来战李虎。李虎那里把六小我放在心上,使一条枪,杀得神出鬼没,但见番兵一个个遭此一阵,如掉真魂,人头马头,纷繁乱滚,且自慢表。
土金浑带兵一马冲到关前,喊杀连天,吓得守关军士飞星报知李元帅。元帅又差李陵出阵。李陵杀到阵前,一见土金浑,痛骂:“番狗,天朝有什亏负于你,何得听信我国逃臣毛延寿一派胡言,无端擅动兵戈,伤害生灵?若不将尔番邦踏成高山,誓不回兵。”土金浑大怒,高叫:“南蛮休得夸口,快快放马前来纳命。”二将话不投机,交起手来,枪来枪去,不分胜负;一来一往,少定胜负。土金浑在顿时心生一计,便叫声:“李陵暂住,我有九股红绒索抛在空中,你有本领接着,方算你是个豪杰。”李陵传闻,哈哈大笑:“这又何难,尽管抛来。”土金浑高叫:“看索!”一声喊叫,但见空中红绒一片如金,抛将下来。李陵不慌不忙,在顿时一跃,腾空而起,把枪放在马鞍上面,忙把身边两把腰刀拔出一举,趁着绒索要来拖他,他便刀起得快,好象雁翅双飞,堵截红绒九股绳,番将一个斛斗,跌落灰尘,两边兵卒无不喝采。羞得土金浑急上了马,举枪又来刺。李陵起枪相迎,一来一往,又战了二十回合,土金浑冒充枪法狼藉。诈败下去,李陵不知是计,追逐下去。到了五里以外,土金浑看得明白,非常大喜,叫声:“李陵,赶人不要赶上,战尔不过,何必追来。”一面说着,一面跑着。李陵被番将诱哄,追下十几里来,但见远远一座高山,挡住来路,李陵大喜,高叫:“番狗走到死路上来,还不上马领死,等候何时?”说着放马又追逐下来。
左持宝雕弓一把,右插狼牙箭几条。
入内,早有妻房百花夫人驱逐,进房见礼,分宾坐定,李虎便把领旨出兵,要救父兄的话对老婆说了一遍。百花带笑叫声:“相公,既是要去点人马,妾愿作陪一行。”李虎摇手道:“夫人乃一女流,怎能上阵行兵?”百花道:“任他千军万马,怎敌得妾的双刀短长?相公但存候心。”李虎道:“既是夫人执意要去,悄悄儿地,不要将兄长被捉的动静,使嫂嫂与侄儿晓得,返来要闹不清呢!”百花道:“这个天然。”
再言李元帅正坐中军,暗想:“李虎带兵会阵,杀了一日,未见胜负,待本帅亲身出马,杀进番营,看看下落便了。”元帅马上清算戎装,上马端兵,放炮出关,一马冲进番营。他本是一员能征惯战的老将,被他杀进一条血路,勇不成当,一向杀到黄泥坡地前,也被番人用埋伏计,只听号炮一声,伏兵四起,围住李广。李广被困垓心,非常镇静,暗想:“侄儿未知存亡,孩儿又被重围,我死一身,也不要紧,只是汉室江山,一旦休矣。”想毕,正要拔剑自刎,忽又听得大炮惊天,喊声震地,见一员少年将军杀进重围,把那些埋伏兵卒杀得纷繁四散。李元帅定睛一看,见是李虎,心中大喜,便问:“我儿,怎获得此,将为父救出重围?”李虎便把杀退番兵的话先说一遍,又道:“爹爹乃一关之主帅,如何轻入重地?”李广道:“为父的因你出兵一日未回,放心不下,是以出马看你下落,不料遭此狡计,幸你前来,救出重围。现在且杀条血路回关去罢。”说了,同儿一起合兵杀出,不表。
戴一顶亮银盔,身披银甲;左弯弓,右挥箭,好似天神;手固执点钢枪,威风凛冽;坐下骑了白龙驹,杀气腾腾。
到了教场,点了人马,放起号炮,拔寨起家。出了番城,一起马不断蹄,兼程而进。赶到庆真大营,庆真接进帐内。吴元帅叮咛将大兵编入步队,庆真忙将帅印交上,在帐下听令。又摆了拂尘酒接待吴元帅,犒赏全军。吴元帅在席上问起交兵之事,庆真便把李陵非常豪杰勇猛,父子兵败的话说了一遍。吴元帅哈哈大笑道:“将军怎长别人之志气,灭本身威风?待本帅明日差一将前去探阵,诈败下来,两路埋伏冲出,截他的来路,任李陵三头六臂,必遭擒矣。”庆真道:“元帅之计甚善。”说毕,不觉天气已晚,席终安息。
困顿由来不成知,豪杰最苦折磨时。
次日拂晓,又拔寨起兵,抵关下营,放了三声大炮,元帅升帐,便问:“哪位将军前去讨战?”有监军大将哈虎,向前讨令。元帅道:“将军可带三千人马,速取李陵首级,回营报功。”哈虎领令,带兵出营,一马冲到关前骂战。未知可曾得胜否,且听下回分化。
此情叮嘱天涯鸟,飞到长安要报知。
§§§第二十四回智困李陵遭活捉
坐下追风桃花马,丈八银枪手内擎。
众将打了得胜鼓,回营缴令,大家献功,吴元帅大喜。又见抓住李陵,叮咛解进牛皮帐。李陵立而不跪。吴元帅道:“李陵,你有非常本领,本日被擒,还不下跪求生么?”李陵喝声:“番狗,误遭狡计,被尔擒捉,要杀便杀,何必多言!焉肯屈膝你这番狗。”吴元帅道:“好个倔强男人,且打在囚车,解回番邦,请旨发落。”一声令下,两旁番兵把李陵押今后营锁禁。帐内摆了庆功酒,接待诸将,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