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良朋共锻铁,凤凰交颈鸣(下)

曹璺听她如此说,内心的不祥之感又减轻了几分,如同坠进冰窖普通,顺手将信往书桌上一丢,道:“我此时还不想看。”

红荍边笑边告饶道:“亭主,我知错了,饶了我吧!”

红荍歪着头想了想:“你如果要回绝他呢,就甚么也不必送了。如果承诺了呢,就该送给他一件定情之物。”

第二日一早,曹璺拿到了嵇康赠送她的玉佩。一看之下,竟然与本身那块曹植所赠的玉佩,玉质普通无二,好似天然塑成的一对,只可惜本身的那块有一个小小的缺损,不似嵇康这块如此完美无瑕。曹璺将本身的玉佩从腰间解下,与嵇康赠送她的那块用缎带编在一起,碧玉通透,晶莹津润,煞是惹人垂怜。

“真是一把好琴。”将琴拿起来细细赏看,待看到琴尾处刻着的四个字“桐梓合精”时,贰心中一惊,莫非这是……他忙不迭地检察起琴的其他各处,终究在琴身后背又发明一行清秀的小字:

红荍一把接过信,笑道:“岳山,你可真机警,晓得谎称本身是钟府的人。”

山川阻且远,别促会日长。

曹璺脸上又出现红晕:“谁要回绝他!”她眼睛朝四周看去,目光落在窗边的一架古琴上面,顿时抿唇而笑。

这日夜晚,嵇康的书桌上呈现了一把古琴。此琴有七弦,玄色的琴身上微微泛着些许绿光,故而得名“绿绮”,曾是汉朝文人司马相如的琴,与嵇康的那把“号钟”同列四大名琴当中。传闻当年司马相如家道贫寒,却因诗赋绝丽而闻名。梁王慕名请他作赋,司马相如挥笔而就一篇《如玉赋》相赠。梁王读后大悦,将本身保藏的名琴绿绮回赠他。厥后,司马相如以一曲《凤求凰》博得才子卓文君的倾慕,席间所用之琴便是这把绿绮。

岳山瞥见红荍,神采微微有些发红,边从袖中抽出信笺边道:“红荍女人,我,我家公子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家亭主。”

却说本日之事,乃那日钟会走后,曹璺与红荍一番筹议,决定写一封信由红荍送到嵇康手中,探听一下他的情意。

鸳鸯于飞,啸侣命俦。朝游高原,夕宿中洲。

嵇康呆立在那边,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拿着信一起恍恍忽惚回到屋中,缓缓翻开信笺,薄如蝉翼的信纸上现出几行清秀的小楷:

曹璺将信纸细心地装好交给红荍,让她到钟府去送信,又丁宁她莫要张扬。红荍不愧是个聪敏的女人,她来到钟府门外也不张扬,筹办探听嵇康的下人岳山在那边,谁知竟正巧撞见岳山从府中出来,便问了然嵇康在那边,本身找到了毌丘俭的府上。而曹璺则是心中放不下此事,待红荍走后不久便以轻纱遮面,偷偷随在她身后,是以才会产生方才的一幕。

曹璺由红荍扶着回到沛王府,一入府便坐在书房中,望着已经干掉的墨汁静候着嵇康的复书。她魂不守舍地坐在书房中,灵魂好似已经飘至远方,下人来请她去用膳也回绝了,只命人将饭菜送过来,却一口也未动。就如许一向比及靠近傍晚,表情越来越沉,此时却听下人来报,说钟府有人来捎信,正等在府外。

曹璺深深地点了点头。

“必然服从!”嵇康说完迫不及待地朝屋内而去,方才踏进门便瞥见靠窗的书桌上,一架古琴悄悄地安设在那边,与窗外的月光交相辉映,披发着清幽的光辉,如同一名安文静美的少女,等候着有恋人来叩响她的心扉。

曹璺觉得是钟会命人来捎信,内心涌上一阵烦乱,本不想回应,却听红荍道:“亭主,我还是去看看吧,或许是岳山也说不定。”曹璺脑中闪过数个不祥的预感,觉得嵇康因钟会之故又要游移,下认识地颔了下首算是应允。

红荍出得府来,公然见岳山站在门外,当即喜上眉梢:“真的是你!”

嵇康认得此乃曹璺的小楷,顿时了悟此琴就是司马相如的绿绮。只是以琴乃由桐木与梓木相合雕镂而成,以是上面刻有“桐梓合精”四字。而曹璺所作的诗词里,也暗含了司马相如《凤求凰》的意蕴,一字字一句句皆向他倾诉着凤凰于飞,联袂共弹,交颈和鸣,互诉衷肠之愿。

“他对你就如此首要?”

“亭主,信上都说些甚么?”红荍终究忍不住问道。

此句出自曹植的《送应氏》。曹璺节取此诗中的最后两句,字里行间流暴露期盼与敬爱之人超越千山万水,修得比翼双飞的欲望。

曹璺与她闹了一会,道:“算了,本日就先饶了你,下次不准再如此了!”

曹璺紧了紧红荍的手:“还是你细心。你说,我应当回些甚么给他?”

曹璺赶快起家抓住她的手,撒娇道:“好红荍,我怎能没有你?”

红荍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清秀矗立的少年,笑道:“那我先去了,多谢你了。”说完还未走入府中,忽又转头道:“等等!你还是在此等待半晌,或许我家亭主另有东西要托你传达。”岳山应了。

红荍整了整衣裙,笑道:“亭主,嵇公子写了些甚么?”说着,猎奇地将头探畴昔要看。

曹璺在内室中托着腮默想了好久,感觉心中有千言万语要对嵇康诉说,但是却不知该从何提及,迟疑了半饷只在纸上写下了两句诗。她晓得嵇康在钟会府上并不能久住,将来他若回了谯郡,两人则是隔着千山万水,到时又将如何维系这段豪情?并且,本身本年十三岁,到及笄那年另有二载,可嵇康已经到了需求结婚的年纪,若此时家中为他安排了婚事,他又是否能够为了本身而决然回绝?曹璺公然是女儿身,心细如发,事事都放在心间考虑了一遍。是以这诗固然只要两句,却将二人的境遇与本身的情意皆淋漓尽致地表达于纸上。

曹璺从信纸上抬开端来,朝红荍瞪了一眼,嗔道:“你这丫头,竟敢跟我耍鬼,看我不清算你!”说着伸手去拧红荍的腰间。

写罢,他长舒一口气,这是他平生为敬爱女子所写的第一首情诗。上一次作,是送给吕安和紫妍,而这一次倒是为了本身。他但愿这不会是最后一首,也但愿这平生都只写给她一人。人一旦有了情,便再也没法做到抛开统统,毫无挂碍,他曾经想要保持的萧洒表情再也回不去。但愿曹璺看到这首诗,能够明白本身的统统情意,不再为情所苦。他将诗仔细心细地折好揣进怀中,忽又建议愁来。这诗要如何才气送到曹璺手中?思来想去,感觉只能拜托岳山去一趟了。

这夜,嵇康与毌丘俭从府外返来,听下人说岳山于傍晚送来了一把古琴,就放在他的屋内。毌丘俭笑道:“叔夜,这琴又是从何而来?”

嵇康一笑:“仲恭兄,稍后再说与你听,我等不及要先去一观。”

愿君携好音,合来诉衷肠。

红荍在一旁用手掩着唇,察看着曹璺的神采。只见她看了一眼以后,立时坐直了身子,双手攥紧信纸,一双美目绽放出光芒。她前前后后,仔细心细地将信看了好几遍,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仿佛美玉的脸上也出现绯红。

“重过这人间的统统。”曹璺轻声道。

曹璺打量着两块玉佩,对将来的糊口充满了夸姣希冀。她又岂知,本身与嵇康的人缘之路将面对如何的盘曲,而二人的下次相见竟是四年以后。

绿绮闺中待,踟躇思凤凰。

红荍也笑了,拉着曹璺的手道:“亭主,我让岳山等在内里,你另有甚么要他传达吗?”

交颈振翼,容与清流。咀嚼兰蕙,俛仰优游。

愿为比翼鸟,施翮起高翔。

红荍撅起小嘴,哼道:“亭主,你真是过河拆桥!有了嵇公子的信,顿时就将我抛到一边了。今后你们若再通报甚么东西我可不管了,我这就去奉告岳山,让他归去!”说着就要往外走。

红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惊道:“亭主,你不会要将此物送给他吧?”

嵇康将手抚上绿绮,脑海中闪现出曹璺温婉灵秀,面貌若仙的绝色之姿,整小我被一股浓烈的幸运包抄。他知此琴乃是曹璺赠送他的定情之物,也知此琴是多么贵重,此情又是多么深沉。如此一份沉甸甸的情义,本身又该拿甚么来回赠?想至此处,他不由感喟没有将号钟带来,此时身上独一一块挂在腰间的玉佩,乃是母亲从小便让他佩在身上的,虽说不上如何宝贵,但也是非常器重之物。他想起曹璺身上也挂着一块玉佩,与本身的这块光彩质地均非常相称。他本不是拘泥之人,并不以为本身的玉佩比不上绿绮之贵重,更信赖曹璺也不是那种世俗之人,便解下腰间玉佩,决定明日叫岳山去送给曹璺。

嵇康并不知此琴就是绿绮,嘴角轻笑着走到琴边,执起苗条的手指悄悄叩响琴弦,只听“铮”的一声,琴声空灵清幽,与号钟的深沉厚重分歧,此琴的音色委宛悠长,如同密意款款地吟唱,动听心弦。

红荍忍住笑意,将信重又塞进曹璺手中:“亭主,就算如此也该看一看,四公子或许有要事呢?”

曹璺点头苦笑道:“他能有甚么要事?”顺手将信胡乱扯开,连信纸的一角也给撕破了,幽幽叹了口气,懒懒地翻开信纸朝上面看去。

到当时,统统皆窜改了模样。

毌丘俭道:“从速去看看吧,明日我可要听你弹上一曲!”

红荍拿着信封,一起雀鸟般欢脱地跑回书房,将要走进房门时却俄然顿住,换了一副颓废的神采,一步一挪地来到曹璺面前:“亭主,是四公子的信。”说着将信放在曹璺手中。

嵇康将信纸摊在桌上,苗条的手指悄悄抚上一个个清秀的字体,心中涌上一阵柔情。作为一名闺中女子,曹璺为了他能够不顾礼数,放下矜持,费经心机向他表达情义,莫非他一个堂堂男儿竟不敢大胆面对,要做个缩头乌龟不成?既然已经动情,又何必遮讳饰掩,瞻前顾后?想到此处,他终究放下这两日来一向缠绕在心头的烦恼纠结,顿觉气度开畅,海阔天空。一想到曹璺正殷殷期盼着他的复书,便将满腹柔情化作一首缠绵情诗,一字一句在纸上写来:

岳山神采更红,低下头小声道:“女人过奖。我是自作主张,感觉若说是嵇公子的下人,你府上的人必定要查问由来,岂不给亭主徒增费事?”

曹璺将信纸一收,背在身后,红着脸道:“这,这岂能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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