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静夜舞琵琶,深闺学雅诗(下)

两人正在谈笑,忽听下人出去报,说内里有小我自称红荍的表兄,递了一个字条让交给她。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亭主,你与嵇公子便如卓文君和司马相如普通,才子才子,琴瑟和弦,令人羡慕。”红荍抄罢此诗,托腮叹道。

本来,这阮咸乃陈留尉氏人,是阮籍的侄子。陈留阮氏是一个大师族,此中不乏繁华要赫之人,住在路北的高门大户当中。而阮籍与阮咸两家都不甚敷裕,住在路南的低门矮户里。阮咸的姑母嫁给了一个大户人家,客岁底回家探亲,随身带了一名胡婢为侍,便是素黎女人。她本来只要姓氏没驰名字,人们都唤她为“素黎”。

“薄情寡义?他不是与卓文君终立室属了么?”红荍并不知司马相如厥后对卓文君豪情冷酷,二人几乎伉俪情绝之事。

泽雉虽饥,不肯园林。安能服御,劳形苦心。

曹璺也堕入思考:“别人我不知。我只晓得我与他之间,不管现在还是将来,都容不得第三人。”

凤飞遨游兮,四海求凰。无法才子兮,不在东墙。

身贵名贱,荣辱安在。贵得肆志,纵心无悔。

“两个都爱?一小我真的能将爱分给两小我?”红荍更加不解。

曹璺见她克日总爱读诗写字,又莫名读起司马相如的诗词来,歪着头嘲弄道:“红荍,你比来如何对男女之情上起心来,莫非你……”说着转到她身后,一把抽走她手中的诗稿:“凤求凰,凤求凰,你是想求哪只凤凰呀?”

“不管他们如何干与,我与月儿之事,当由我们本身做主。”阮咸不觉得意,他与素黎月既已商定此生,何需再去管那些世俗目光,流言流言?

向秀等在门外,内心也是惶惑不安,既盼望见到红荍,又惊骇见了以后更难健忘。他正自纠结不已,却见一粉衣女子出得门来,窈窕清丽,活泼可儿,一双美目俏生生地看着本身,眸中神韵犹似那人当年。他脑袋一懵,将面前之人与脑海中的芊芊融为一体,喃喃唤道:“芊芊。”

“他竟如此负心?亏我一向将他的《凤求凰》当作佳作,如此看来真如粪土普通!”红荍替卓文君愤恚不已,伸手要将刚抄好的诗撕掉。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红荍看着曹璺果断的神采,心中还是想不通,手持诗稿呆立在那边。

阮咸与素黎月定情以后,便将此事奉告了姑母,求她把素黎月留下来,今后娶之为妻。没想到姑母听了竟二话不说,一口承诺下来。他二人本觉得此事已板上钉钉,谁知厥后的变故却令人始料未及。

流俗难悟,逐物不还。至人远鉴,归之天然。

嵇康与向秀见他如此果断,皆心生佩服。人生活着,有几次能从心而欲,罢休一搏,只为知己,不问流言?向秀觉得他能做到,却因世俗成见与芊芊存亡相隔。嵇康也觉得本身能够做到,但却堕入友情与爱情的纷争当中,两难割舍,痛苦纠结,终致因疑生怨,枉度华年,几乎落空平生的真爱。他沉吟静想,一番顿悟,不由缓缓吟出:

素黎月岂肯分开阮咸,那人已是她在中原独一的牵挂,分开他剩下的日日夜夜该如何度过?她趁仆人家泊车歇息之时,偷偷从车上溜了下来,一起躲躲藏藏往回跑去,直跑了半日实在体力不支,倒在嵇康马边。

他自幼爱弹琵琶,不但喜好作曲弹奏,更对琵琶的制作工艺多有研讨。琵琶这类乐器,自秦汉从游牧民族传至中原以后,便成为了一种比较风行的乐器。琵琶本是顿时弹奏之物,形状较为娇小,称作“批把”。相传,汉武帝有位公首要远嫁他方,为了排解女儿的思乡之愁,他命人参考“批把”的模样,做成形状似满月的琵琶送给她,一是为了让她纾解心境,二是以满月之状暗喻“明月高悬,遥寄相思”之意。

待下人走后,红荍与曹璺一起展开字条,果是嵇康的笔迹,上面奉告曹璺他与一名老友已经到了洛阳,住在沛王府中间的堆栈中,宴席当日定会定时达到,让她不必挂记。曹璺看罢抿唇而笑,心中欢乐。

曹璺拦住她,笑道:“这倒也不必。固然他二人豪情有变,但此诗仍旧是篇佳作。你看他字字诚心,句句有情,想必当日对文君的爱意并非子虚。只可惜时过境迁,民气善变,令统统都窜改了模样。”

“表兄?”红荍正在迷惑,俄然想到能够是嵇康到了,便接过道,“多谢了,那恰是我的表兄,烦劳你让他稍等半晌。”

阮咸研讨制琴之术,将琵琶改革为直柄圆形,四弦十二柱,竖抱弹奏,形似月琴。人们为了记念他,将这类琵琶称作“阮”或“阮咸”,这都是后话。

“亭主,你有没有甚么话要稍给嵇公子?”

“好个‘揽月入怀’!仲容,我真恋慕你们。”向秀唏嘘道。

愿言配德兮,联袂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灭亡。

“好,好个‘贵得肆志,纵心无悔’!俗世繁华不过是过眼云烟,苦苦寻求只能忘怀本身。待回过甚来除了一座孤坟,寥寥寸草,另有何物相伴?”阮咸抚掌高赞。四人直饮到夜静更深才回房而眠。第二日,阮咸带着素黎月别了嵇康、向秀,两人共骑一马回转家中。

“此事我便不得而知了,或许他两人都爱吧。”

“好!”红荍脆生生地承诺完,雀跃而出。来到门外,只见一名男人绿衣翩翩,长身玉立在阶前,恰是前次在嵇府所见之人。她曾向岳山探听过,晓得此人名叫向秀。红荍方才见嵇康提到与一老友同来,便但愿是向秀,此时见果然是他,内心又是欢乐又是羞怯,一时候不知如何开口,连曹璺交代的话也忘了说,只立在门边扯着衣角,笑盈盈地盯着那人。

本来,阮咸的姑母并非至心承诺了他,只是大要对付内心却另有筹算。她一是以为阮咸不过一时髦致,等过了这股新奇劲便不会再将素黎月放在心上。二是感觉他二人身份家世有别,阮咸虽非出身繁华高门,但陈留阮氏极驰名声,是响铛铛的书香家世,岂能娶一个胡婢为妻?以是,昨日姑母趁着阮咸为母亲服丧,偷偷将素黎月塞进马车,带回家去。

红荍被她问得粉面通红,捂着脸道:“亭主,你别讽刺我了!”

散席以后,阮咸留住素黎,请她在院中合欢树下操琴。两人因同爱琵琶成为知音,垂垂互生倾慕之心,常私会于合欢树下,一个轻弹琵琶一个翩然起舞,毫不在乎别人目光,如一对仙侣般清闲安闲。琵琶多为满月之形,弹奏琵琶被雅称为“揽月入怀”。阮咸见她没有闺名,便赠她一个“月”字为名。

阮咸初见素黎,便被她的异域风情所吸引,但两人常日里并没有太多交换。直至一日阮氏合族宴饮,姑母命素黎在席间用琵琶弹奏了一曲《平沙落雁》,声动全场,艳惊四座,也同时叩响了阮咸的心扉。

“那亭主你说,他厥后究竟爱哪一个?是卓文君,还是阿谁茂陵女?”

红荍正与曹璺在书房习字,自前次从山阳返来以后,她便整日里缠着曹璺读诗学字,也不知为的甚么。因她曾是曹璺伴读,颇识得几个字,以是此时学起来并不算难。她熟知“绿绮”古琴的典故,晓得当年司马相如就是手操此琴迎得才子芳心,与卓文君终立室属,遂找来曹璺的《司马相如赋集》来读,本日正读到《凤求凰》一篇:

“你奉告他,我信赖他,等着他。”曹璺脸上飞起红晕。

“呸呸,嵇公子才不是司马相如!他用情埋头,矢志不渝,岂是司马相如那等薄情寡义之人可比?”曹璺嗔道。

生若浮寄,暂见忽终。油滑纷繁,弃之八戎。

阮咸当时正在接待前来记念的来宾,待晓得姑母拜别之时已是午后时分。贰内心一惊,前前后后找了一遍,皆未见素黎月的身影,便知姑母是在骗他。一想到要与她今后分离,一颗心顿时如破了一个大洞,北风吹来,穿心入肺。他顾不得正在守丧,见门外拴着一匹不知哪位客人的骏马,翻身骑上急追而来,直至在茶铺遇见嵇康三人。

“芊芊?”红荍心中一惊,怔在本地。

“哼,那司马相如本是一得志墨客,幸蒙文君不弃,为了他私奔在外,当垆卖酒,冬衣冷食,何其坚毅?本觉得找到一名才高志远的夫君,却没想到司马相如今后一展抱负成为殿前红人,便开端沉沦长安的繁华,将文君抛诸脑后。文君得知他将娶新人,悲忿而作《白头吟》与之相绝,这才撤销了他纳茂陵女为妾之念。此等男人背信忘义,只能共苦,不成同甘,虽厥后将文君接入长安,但两人之情早已不复当年。”曹璺将故事原委细细道来。

嵇康与向秀策马转头,复向洛阳而来。待进入洛阳城时,距沛王大宴来宾另有三日。二人找了间堆栈住下,便吃紧到沛王府而来。向秀知嵇康此时不宜过分显山落水,便自告奋勇谎称是红荍的远方表哥,给门房递上字条。那门房因与钟会擅自藏信之事,被曹璺暗中狠斥了一番,再也不敢坦白不报,将字条速速命人交给红荍。

“你二人私定毕生,此去将如何对家中交代?”嵇康不由替他二人忧愁。

却说他也曾听人弹过《平沙落雁》,但感觉此曲生涩呆板,贫乏张力。而那日听了素黎的吹奏,他才豁然了悟曲中的深切滋味。鲜卑为顿时游牧民族,《平沙落雁》本是从塞别传至中原,素黎又是阔别故乡的女儿身,最能体味昭君的表情,以是此曲从她指尖淌出最为符合不过,端的勾魂摄魄,妙不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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