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事变高平陵,遗恨洛阳宫(下)

“何大人位列三玄,权倾一时,与大将军出入后宫如若无人。当初的威名犹在,如何此时反倒不敢认了?”钟会讥道。

“给我里里外外搜细心了,必然要将何荣找出!”他叮咛完部下,本身迈步今后院杜太妃卧房走去,越是不能擅闯的处所,人越有能够藏在此中。他气势汹汹,来到卧房门外连礼也不施,一把推开房门,待瞥见屋中之人时却愣在本地。

曹璺一颗心落地,对钟会微微点头,展开通媚笑容,只耀得他目炫神迷,不知今夕何夕。往前走近几步,他动动唇低声相唤:“璺儿……”还想说些甚么,却听床畔收回刺耳的哭声。

他这厢正要说话,曹璺却已先开了口:“钟大人,如此仓猝而来,所为何事?你这般莽撞,莫非忘了为臣之礼?”

部下兵将见曹璺抱着何荣,想上前拉开二人。手还没碰到曹璺衣衫,便被钟会一掌翻开,喝退下去:“你们都在内里等着,不准妄动!”

司马懿命部下别离鞠问曹爽、何晏等人,定要他们亲身画押,承认谋反之罪方可。钟会受命鞠问何晏,来到刑房当中,只见这位熏衣傅粉的美女人,此时灰头土脸,桎梏在身,再也没了昔日的风骚姿势。

“曹爽谋反之罪已然坐实,若大人偶然谋反,那自当另有别人。”钟会笑道。

曹璺用力摆脱钟会的钳制,上前抱住何荣道:“荣弟,不准哭!”何荣听了她的话,紧紧抿住小嘴,虽止不住抽泣却不再出声。曹璺替他擦干眼泪,从怀里取出一个闪亮之物,挂在他的脖子上。

曹璺因是入宫,身上按典制穿戴亭主的锦衣绣裙,乌发高高盘起,依例插着几支宫花珠钗。娥眉轻黛,朱唇微红,别是一番妙龄少妇的轻熟风味。闻声朝门外惊视,一双秋水美目正对上钟会的眸子,两人皆是一怔。

“士季,我绝无谋反之意。还望你念在昔日之情,替我在太傅面前辨白几句!”何晏仍抱幸运,向钟会讨情道。

曹璺将何荣护在身后:“钟大人,何荣虽是何晏之子,但他身上也有皇室的血脉。现在杜太妃病势沉重,恐怕禁不住如此打击。望你念在太妃和我父王的面子上,向太傅讨个情吧。”

“鄙人还要到贵府收拿余党,先告别了。”钟会朝何晏一拱手,闪身而去。何晏知他话中何意,寂然跌坐在地。

正月初十,司马懿公布天子诏令,以谋反之罪将曹爽翅膀共七族一起屠灭,夷三族。司马懿规复大将军头衔,司马师加封卫将军,司马昭增邑一千户。为安抚民气,除却被诛杀的曹爽翅膀,其他人等概非论罪。但朝中世人害怕司马氏,大家自危,莫不提心吊胆。公元249年2月,改元“嘉平”,司马氏独揽大权。

入得后宫,钟会不去他处,径直往杜太妃住处而来。现在能庇护金乡公主的,除了她的生母杜太妃,另有何人?钟会毫不顾忌礼数,大步流星闯了出来。

杜太妃缠绵病榻已久,此时正躺在床上安睡,纱帐紧紧闭着,模糊能见内里透出人影。而床榻边坐着的,除了金乡公主外另有一名,恰是令钟会始料未及之人,长乐亭主曹璺。

钟会来到何晏府上,命部下兵将把何府团团围住,仆人仆人一一锁拿,却没找到何晏之妻金乡公主与儿子何荣。鞠问管家,答说金乡公主带着何荣一早入宫去了。钟会嘲笑一声:“走,入宫!”

钟会三年未见曹璺,也从未曾看她作如此华丽的打扮,那傲视间的风情犹似当年却又不是当年。这熟谙又陌生的感受,像一粒石子激起心湖的波纹,令他无可制止地再次沦亡此中。晃了晃神,有那么一刹时他竟忘了本身因何而来。

曹璺正欲斥退世人,床帐中却传来孩童纤细的哭声,屋里的氛围顿时凝固。金乡公主面如土色,紧紧掩住床帐,眼神无助地看向曹璺。

曹璺双泪垂落,为祖母最后一次掖了掖被角,凄声道:“杜太妃,薨了。”望着钟会的眸子已没了一丝光彩。钟会垂下眼,晓得本身与她之间的间隔,已经隔着通途鸿沟,再难超越。

钟会被她如此一问,只好微微欠身:“微臣拜见杜太妃,公主,亭主。此次前来只为缉捕反贼何晏之子何荣,并不敢冲犯。”

“你……”钟会晓得本身将近抵挡不住,回身看了看内里的兵将,逼迫本身冷下脸来,“谋反乃大逆不道之罪,当夷三族。国法无情,我也无可何如。”

“大人,全部院子都找遍了,没有何荣的影子,想必然在此屋中!”部下兵将说着就要闯进屋子。钟会低喝一声:“休得无礼,没有我的号令,谁也不准轻举妄动。”眼睛扫向床上纱帐,见内里微有人影闲逛,便知此中蹊跷。

“钟会,我畴前真是小瞧了你,想不到你如此暴虐!”

“若论起父、子、妻三族,我也在妻族以内。你本日就将我也绑了去吧!”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现出钟会的身影。曹璺见他面色轻松,就知已经出险。钟会挥退门外兵将,对屋内道:“太傅体念杜太妃、沛王情面,特免罪臣之子何荣极刑,削归天爵,永不任命。”金乡公主感激涕零,携着何荣叩拜不止。

钟会看痴了半饷,终究背过身去:“念在太妃、沛王的面子上,我临时替你求一个情。若太傅不允,仍会前来缉捕。”说罢他命部下当场待命,自去讨情。

“你,你别觉得我不敢动你!”钟会瞪起眼。

“本日就当我求你了,士季哥哥。”曹璺说着屈下双膝,对钟会深深一礼。

“连何大人如许独领风骚的人物,为了保全性命也能出售朋友,我钟会小小伎俩,不敷挂齿。来人,帮何大人画押!”他起家一摆手,中间几名狱吏上前按住何晏,扳着他的手蘸上朱砂,在早已拟好的罪行上重重一按,马上了事。

何晏仿佛明白了他的意义,立即拿起纸笔洋洋洒洒,将曹爽、丁谧、李胜、桓范等六人名讳罪行写好,画了押,托到狱吏手上。

曹璺见钟会终究肯承诺,略松一口气,将金乡公主搀扶起来,两人一起护着何荣,惴惴不安地等着。

“我晓得,你不会等闲忘了旧情。”曹璺紧紧盯着他的脸。

“公主,不必再藏了。”钟会狠下心,亲身上前扯起曹璺,对门外一使眼色,部下兵将马上冲出去,不顾金乡公主搏命禁止,将何荣从帐中捉出。尚不敷八岁的孩童,没颠末此等架式,吓得大哭起来。金乡公主也瘫软在地。

风云激变,抵挡的力量也在沉默中悄悄滋长!

钟会侧身而立,本不欲相看,却被何荣脖子上的东西晃了一下眼。举目看去,发明他脖子上挂着一个金制的坠子,形状并不规整,上面的纹路非常眼熟……他眉心一跳,认出此物。这个金坠子,恰是他曾为曹璺所制“金镶玉佩”上的那块。当日他怒摔玉佩,此物从上面磕落,成了一个不规整的金块。本觉得曹璺定会将它弃如敝履,没想到她竟一向带在身上。钟会忍不住看向曹璺,想起她曾说视本身如兄长普通。不知本日一场恩仇,她是否今后将本身认作仇敌?他钟会平生最不怕仇敌,却唯独不想多这一个。

“何大人,还是快些招了,免受皮肉之苦。”钟会扫了扫榻上的灰尘,在何晏面前坐定。

“你真要赶尽扑灭?”

金乡公主趴在床边,边哭边唤:“母妃,你醒醒啊,母妃……”何荣也在一旁哽咽不止。曹璺神采蓦地一暗,摸了摸杜太妃的身子,已经凉了。方才何荣在床上抽泣,就是因为瞥见太妃不好,忍不住出声。厥后曹璺与金乡公主忙着对付钟会,不知杜太妃已处于垂死之际。她撑着最后一丝气味,直到闻声钟会说出赦免何荣,才合上眼悄无声气地分开人间。

钟会看了看纸上名单,曹爽一党几近列尽。把纸往怀里一揣,他又笑道:“太傅大人曾明喻,今有七族反叛。何大人只供出了六族,还差一族。”

“我知你并非不敢,而是不会,对么?”曹璺目光在他眸间流连。

“呵,克日倒好,大家都来跟我讲情,我却不知‘情’字如何写。”钟会侧过脸去,面色阴晴不定。

“你口口声声唤我‘钟大人’,何尝将旧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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