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身后举着伞的翠桃,眼底无波无澜地跨进了李偃珩院内。

她亦在黑暗中!

……

江舒窈没被吓着,她只是震惊李偃珩竟然在净云寺院内辟了处牢房。

江舒窈却一刻也不想再等,干脆直接又往李偃珩院内折返去。

不固执于生灭……如何能不固执呢,她心中悲戚地想。

待看清了中年僧侣的面孔,江舒窈大吃一惊,立即昂首侧身往路旁让了让,手行佛礼。

江舒窈蹙眉看着翠桃,翠桃不敢妄自决定,只好低头道。

江舒窈直直地望进他的双眼,水亮乌黑的眸中似有冲天大火燃起。

她按捺着心底澎湃的恨意,眼神灼灼地看着念空。

念空大师佛法高深又长年云游,便是皇家也不能见到他几次,江舒窈还是小时候跟着家人上山时与他打过一回照面。

出了牢房后,江舒窈立即奔到树下作呕起来。

海面安静如镜,可她早已是被涌浪吞噬之人。

淡绿,我为你报仇了。

李偃珩双目沉甸甸的思路看不出情感。

看着面前沾血的一排刑具,江舒窈抿紧了嘴唇。

李偃珩站在她身侧云淡风轻地笑着。

念空却淡淡地笑了笑,捻动了手中佛串。

她不敢说那几人已被司长审判得不成人形了,若世子妃去看到了,恐怕当即就会吓得半死,然后做上一辈子的恶梦!

他说罢不再等江舒窈开口,便淋着淅沥的细雨,徐行走离了李偃珩的院子。

淅淅沥沥的雨水又落了下来,弹在屋瓦之上收回清脆声响。

“世子妃,人生八苦,不固执于生灭,心便能沉寂不起念。”

“你待如何?”

江舒窈看了眼院子地上,两个侍卫正泼水打扫,水花一冲便甚么也没有了。

“好久未见,我观世子妃……已有了新的境遇啊。”

翠桃守在门口,见她出来立即汇报。

才走进院门,院内就远远地走近一名着金色法衣的僧侣。

念空一双眼无悲无喜地看着她,眸中仿佛藏尽了亘古长河,看破了她的此生宿世。

“哦?”

暗中的牢房里,墙上钉着的火把照得他一面灼亮、一面阴邪,仿佛双面修罗来临人间。

“不。”

“这便是昨日抓捕的劫匪。”

她伸开白净的手掌,与这些浑浊而血腥的统统都格格不入。

她行的还是内院那套,翠桃却吓了一跳,赶紧点头。

“世子妃使不得,司长说过了,他的人就是您的人,要做甚么事尽管叮咛,这红包他们必定不能收的。”

他抱臂暴露个讽刺笑容,仿佛在嘲笑江舒窈的异想天开。

面冷心善么,李偃珩的面是冷的,心但是一点都不善。

“当然,只不过得给我把嘴里的东西吐洁净了才行。”

在这沉着的氛围下,江舒窈无端地出了一身盗汗。

再次站在李偃珩房内那张乌沉木桌前,江舒窈的表情已于上午的哀戚大不一样。

江舒窈悚然昂首。

随后牢房内回荡起了凄厉的惨叫。

翠桃闻言面露踌躇。

江舒窈站在一片暗淡中,看着面前几个血淋淋的民气头巨震。

失身算甚么,为了将所恨之人一一除尽,她甚么都能做!

“世子妃不是要报仇吗?去吧,随便折腾,只要别把人弄死了。”

“呕、呕……”

“行,劳烦李司长的部下人了,在这佛门重地还要破戒,翠桃你用我的荷包,给他们一人封个红包吧。”

江舒窈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还好淡绿对她坚信不疑,立即一脸感激地夸道。

这就是具有权力和力量的感受啊……

“李司长早上说的话可还算数?我窜改主张了。”

她凝眸这般想着,也未与淡绿多说甚么,只叮咛她好好养伤,便出了房间。

江舒窈听了几近要笑出声来。

翠桃只感觉江舒窈行事说话越来越像李偃珩了,短短几个字便无端让人有些不敢喘气。

“解了,正巧大哥那有一种解百毒的丹药,当时寻到我时便立即给我服下了。”

“万物于镜中空相,终诸相无相。”

“世子妃想见是能够见的,只是……”

风吹叶落,窗外树影婆娑,江舒窈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

“念空大师?”

念空的佛偈仿佛当头喝棒,打碎她的浑身铠甲。

“世子妃。”

“你要做皇后?当今皇后稳坐后位十几载,背后有如日中天的姚家支撑,固然她膝下无子,但也不是旁人等闲能撼动的。”

“走吧。”

“我要李司长助我,灭尽李家人、财满长安道,我要做人间最高贵的女子!”

念空并没有平常僧侣的慈爱面孔,但是他一张口,话语中便带着一股令人佩服的庄严之意。

寺庙内古树参天,青石板下尽是青苔,偶有一阵冷风吹来,便能嗅见那畅旺的香火气味。

她转头看向李偃珩,只见他暴露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宿世那惨死的画面和陆雪仪对劲的神情在她脑中不竭闪现,映托着净云寺阴沉的天空,直教她心中又涌上一股仇恨与气愤。

“奴婢就晓得大爷是好人,虽说夫人她们都不喜大爷,可大爷面冷心善,从未害太蜜斯。”

这都是甚么话……江舒窈听了神采微红,她假装浑不在乎的模样向翠桃问道。

李偃珩沉眼看着江舒窈接过面前的刑具走向那不成人形的几人。

“他们会死吗?”

江舒窈怔忪地看着念空的身影消逝在院外的松柏树下,直到头顶呈现了一顶伞面方才回神。

“好吧,那昨日的歹人都抓到了吗?我可否去见见?”

“念空大师可曾遇灭门之殇,所爱之人皆亡之恨?”

……

“只是甚么?”

“世子妃可别吓到了,这不过是最平常的刑讯罢了。”

他一点头,像给小儿玩意似的叮咛侍卫将刑讯物品递给江舒窈。

“算了,我自去找他,他还在方才的房间吗?”

“此事奴婢不能做主,恐怕还得请世子妃等奴婢去问过司长。”

她狼狈地哈腰看着树干上饱经风霜的纹路,一边畅快地想。

李偃珩抬起覆着银色面具的脸,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我要嫁给太子。”

“世子妃,两个婆子已经措置完了,都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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