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海以外，甘水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曰羲和，帝俊之妻，生旬日，方浴日于甘渊（2）。本来这里就是甘渊啊……
“阿拾，你不是说要看日出吗？太阳快出来了，快醒醒。”昏黄中，无恤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啊，本来这就是大海……
我尽力半撑起沉重的眼皮，把脑袋从他背后探了出去：“骗我……天还黑着呢……”我嘟囔了一声，又渐渐地阖上了眼睛。
可就在我闭眼的一顷刻，我俄然在本身的睫毛上瞥见了一缕金红色的光芒。
备注（1）选自《论语・阳货篇》
“羲和？你昨晚说这渔村里住的都是羲和族的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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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可听好了啊！”卖果郎拿木浆抵着我们的船舷将独木船缓缓地推离了半丈，而后坐在他尽是蔬果的划子里，一边齐截边唱起了一支委宛婉转的小调。
（2）选自《山海经・大荒南经》
我们在焦原山上过了两夜后，终究在第三天夜里达到了邻近大海的一座小渔村。村庄里一对以打渔为生的老佳耦收留了我们。
无恤开初还假装着在赏识沂水两岸斑斓的风景，可过了半个时候后，天真对劲洋洋的模样终究让他忍不住了：“阿拾――你让他别笑了！”无恤一拍船舷咬牙切齿地看着天真。
我盯着晨色中青紫色的大海，愣愣地从无恤背上跳了下来：“这里就是你说的天下的绝顶，这里就是六合交合的处所？”我踩着脚底微凉绵软的细沙一步步地朝大海走去，“那是甚么？是太阳？”我站在这一望无垠的大海前，指着天涯处那一道闪着红光的弧线，转头问无恤。
听着水声、桨声、歌声，在温暖的轻风中我们吃着菱角坐着划子顺水而下，邻近傍晚时就已经顺利地达到了沂南城。
“嗯，羲和族在这里已经住了几千年，这海滩就是他们每年祭奠太阳神的处所。甘渊之水可除秽，你说我们这两个好人是不是该同太阳一起好好洗洗？”无恤笑着拖着我的手渐渐地走进了海水里。
行在路上，我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对无恤说，我们不要回新绛了吧，我们分开那些机谋和斗争去周游各国吧，我们能够在郑国开家酒楼，我酿酒，你烹食；我们能够去云梦大泽隐居，我采药，你打猎；我们能够去燕国，我做方士炼药骗钱，你做牧人放马草原……
我虽听不懂他唱的是甚么，但他洁净明朗的声音，配着那彷如流水普通起起伏伏的调子，不由让我想起了阿谁来自越国的如梦般夸姣的女子。不晓得在那悠远的南边，在施夷光的故乡，她的故国又有着如何灵秀的山川……
这时候天空中无星无月，天与地都被一片深沉的暗中覆盖着。我站在屋顶上了望不远处的大海，却只能听到一浪接一浪的潮声。
“你剥，我吃。”无恤瞄了一眼独木船上的菱角。
“船家，我家兄长内心有郁气，你给唱支鲁地好听的调子吧！”我伸手握住无恤的手，冲站在船头撑篙的老船夫喊了一声。
在焦原山的另一边有我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大海。
因为有无恤在身边，我对这一趟的路程充满了等候，也正因为有他在，我们这一趟路程自始至终都有美食相伴。划子上的陶釜煎鱼，焦原山里的泥烤雉鸡，小渔村里的百螺煮米羹……我们身上没有钱，但每一顿我和天真都吃到饱嗝连连，肚皮圆圆。
“我要四串。”船板上一串串青红相间的七月菱立马勾出了我肚里的馋虫，我翻开无恤递上来的粮袋伸手抓了一把黍，那卖果郎却奉迎地把手里的麻布口袋往无恤那边移了移：“女人手小，还是让这位爷来抓吧！”
“我们俩不劳你操心！我不是小人，阿拾也用不着你养。”天真笑着把身子往船舷上一靠，半躺在划子里哼起歌来。
可我毕竟甚么也没有说，夫子曾说，做人该满足。
这一夜我枕着亘古稳定的潮声胡想着大海的模样，等候和镇静让我几近没法入眠。
“你们两个……”无恤看看我又看看身前的天真，嘲笑道，“那孔丘虽喜骂人，但我本日发明他有句话倒是说的很对。”
从沂南城解缆，往西是鲁都曲阜，而我却迫不及待地往东进了焦原山。
“哈哈，我如何觉着你们鲁人比齐人更会做买卖啊？行行行，让他给你抓。”我笑着把粮袋复又递给了无恤，转头对卖果郎道，“那你也给我挑几串个头大点的菱角。我喜好吃老点的，粉一点的。”
第二日天未亮，无恤把方才睡下的我背出了投止的小屋。
“你是越人？那天然好啊，唱一曲吧！”我接过菱角放在膝上笑着说道。
阳光下的沂水闪动着粼粼的波光，天真一扫前几日的阴霾，脸上的笑容比阳光更加光辉，转头再看无恤，一张脸阴云密布。
是阳光？那方才看到的青紫色……不是天空，是大海！我的精力俄然为之一振，立马展开了眼睛。
“你和他说甚么了？我甚么时候想叫他忧愁了？”无恤转头一脸郁郁地看着我。
“来嘞――”那卖果郎一听，立马划着他的独木划子靠了上来。
“女人要听那里的调子？”卖果郎从船板上拾起一口麻布袋子，笑嘻嘻地解开了绳索敞开袋口凑到我面前，“感谢女人，一把黍两串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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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么话？”
“嗬！赵无恤，你公然是见不得我高兴啊！”天真凑到无恤面前用心眯着眼睛咧开嘴露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你想叫我忧愁，我恰好欢畅给你看。”
“唯女子与小报酬难养也（1）！”无恤说着指了指我和天真。
“嗯，这处所叫做甘渊。在东夷人的传说里，太阳在经历了冗长的黑夜后会变得肮脏，女神羲和就在这里为太阳沐浴，以求每日普照万物的太阳都是干净的。”
“就来！”卖果郎收了无恤的两把黍，笑呵呵地给我递了四串新奇饱满的红皮菱角，“女人想听哪儿的调子？鲁国的不好听，越国的采菱调女人想不想听？”
“老头子可唱不好哦，我还是给这位爷找个沂水上最能唱歌的人吧！”老船夫哈哈一笑冲中间一条载着蔬果的划子呼喊了一声，“嘿――卖果郎，客要买你的七月菱，你给唱支调子来听听吧！”
“船家，你可真会替人拉买卖啊！”我笑着看了一眼老船夫，回身捏了捏无恤的手，“别和天真置气了，给我一把黍，我给你换菱角吃。”
三小我坐上了船，天真就一向冲着坐在他劈面的无恤乐呵呵地笑。
“大人，小的敬诺。”
“我脑袋疼，忘了。”我揉着脑门上被无恤弹肿的小包，挑眉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