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齐宫,月色格外敞亮。朝露台的过道里没有点灯,但斜撒出去的银辉照得地上青石板的精密纹路清清楚楚。

以后只见席间刀光忽闪,台上十指翻飞,乌黑色的鱼片似一只只白玉胡蝶,乘着婉转的乐声蹁跹而去,悄悄地落在碎冰垒成的冰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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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消下毒,那你们也用不着我了。你是筹算抚完了这一曲就杀了我吗?”

“你也尝尝。”公孙朝笑着把竹箸递到了我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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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和她聊点闲事,你就别掺杂了。”我拍了拍寺人毗的肩,开门走了出去。

我讷讷地接过香炉,跟着阿素朝寝殿前的空位走去。

听琴?她这么晚沐浴换衣,是要焚香伴月去操琴啊!看来,明天在小雅阁,她是真感觉合座的鱼腥和我们这帮俗人委曲了她的琴音吧……

这时,高台上的齐公俄然大手一推,把一旁正在调拌凉菜的阿素一下颠覆在地:“你,去抚一曲,替两位鱼师扫兴!”

琴案摆在齐公身边,阿素撩衣盘坐,两缕青丝跟着她的微微侧首倏然滑下,遮了她半面妆容,只暴露三片朱砂翅挂在眼角,似三滴血泪。

“我不会杀你,但我说我会带你出宫的话是骗你的,你的命要交给寄父来措置。”阿素调好琴抬眼看向我,眸中有歉意,有无法,有莫名的哀伤,“你想听甚么?彻夜我弹给你听。”

“你要去那里?”我问。

阿素的琴音共同着席间鱼师的行动,时缓时急,时快时慢,一时如银瀑直下,飞珠溅玉;一时又如溪流潺潺,安闲奔腾。水声淋漓之间,莲湖当中俄然跃起两尾金鲤,弯背弹尾在空中划过两道金线,复又坠落田田莲叶之间。

这便是她的琴音,这便是她的琴魔,我已然怔愣。

“或许又被招去守东门了吧!女人,你坐这边来,我给你扇扇可风凉了。”寺人毗怕热,这会儿摇着扇子坐在冰桶旁,一个劲地号召我。

“不消了,毒粉我留着,丸子你就不必制了。”

这前两样倒还好,寻一个月夜点一炉淡香便可。但这最后一样,“听者偶然不抚”却只凭清歌一人定夺。她想操琴,听者便是故意,不想抚时,便说你诚恳不敷。一个蒙着面的乐伎,一个脾气如此古怪狷介的乐伎,却能让临淄城的男人们为之魂牵梦萦,可想她的琴技是如何了得。

“前次制的毒粉还在你这儿,我取了才好归去分解丸子。”我把香炉往她身边一放,跪坐了下来。

待阿素抱琴起家,俯地再跪,齐公才从乐声中醒来,他张着嘴半晌只说了一个字:“赏!”

“子武,你这鱼师寡人收下了,自本日起这鲂鱼之味怕是要在我齐国立名了。”齐公握着竹箸大快朵颐,手边一大盘鱼脍已经少了一半,“貂,替寡人再挑三名美人叫子武带归去。哈哈哈哈,本日既闻妙乐,又食鱼珍,寡人之心甚喜之。”

我恭敬地接过竹箸,撩了一片左边的鱼脍放入嘴里,细致、鲜甜、入口即化,食罢口舌生津。

无恤手上的银匕和他的手似是融为了一体,起刀快狠,落刀轻柔,一起一落之间,一只只胡蝶便由他手中破茧而出,振翅翱翔。

“毒香制好了?”阿素一盘腿正对着朝露台下的青石大道坐了下来。

五弦琴,十玉指,琴音挥洒之间,世人已不闻合座鱼腥,更不觉夏季灼灼。

公孙朝夹了一片,粘了点蘸料,又混着拧干的白萝卜丝一起放入了口中。然后,他的嘴先笑了,再后便是眼睛、眉毛,最后那本来沉寂冷峻的脸叠满了笑容。

鱼师一抬手,一收刀,一个颤音,余韵袅袅。斯人乘乐而去,只留一众如痴如醉的听客。

这一场比试孰胜孰败,一品便知。

我乘着月色刚走到阿素门口,还将来得及叫门,蒙纱排闼便从内里哗地一下被翻开了。阿素抱着琴,穿了一件素色短衣,一条淡青色的襦裙走了出来。她脸上未施脂粉,头发披垂在肩上,湿漉漉地还滴着水。

“女人,传闻本日你和阿谁新来的鱼师一起撑船捉鱼了?”寺人毗不知从哪讨来一大桶坚冰放在了墙角,本身两腿一盘坐在了桶旁。

随即我又挑起一片鱼师斩做的鲤鱼脍放入口中。红肌白理的鱼片,入口鲜美,略有弹性,可回味却带着一丝土腥,未除尽的小刺也粉碎了食者的口感。若论片鱼的刀工,鱼师斩并非不及无恤,但鲂鱼无细骨,肥而不腻的口感却远在鲤鱼之上。

刚进宫时,美人加主子共四十人,浩浩大荡吵喧华闹。现在,偌大的寝殿只剩下了四小我。入了夜,内里安温馨静的,没有美人喝酒歌舞,也没有女子闲谈乘凉,余下的就只要虫鸣蛙叫之声。彼时,我嫌人多喧华,但这会儿冷僻下来,内心又平增了几分萧索。

这时,无恤和鱼师斩所制的鱼脍在冰镇以后,被人分装在了彩漆小盘里,连着姜丝、椒碎、蒜片、水芹末异化油盐制成的蘸料一起呈到了世人的案几上。方才消弱的赞叹声再次响起。只见,漆盘摆布两边各装了六瓣鱼片,那鱼片轻浮如蝉翼,晶莹剔透,透过鱼肉,盘底所描的鱼跃莲池图纹清楚可见。左边的鱼片,较右边的略大,风过便微微弹起,似轻雪,似收翅的玉蝶欲翩翩而去。

齐公竟然要阿素操琴为鱼师扫兴?!就算是在大家喜食鱼脍的齐国,鱼师的职位也还是卑贱寒微的。齐公明知阿素是晋国范氏以后,又是陈恒的义女,却仍让她操琴为鱼师扫兴,明显是存了热诚之心。

“我原觉得你今晚会来找我,你既不来,就只好我来了。”我看着她身后微湿的头发,心道,卿家贵女,堕入风尘,她也感觉脏了?

无恤与鱼师斩取出片鱼匕,寒光一闪,阿素指下随即滑出第一个噪音,不躁不讷,清清雅雅。

“我不热,你也别扇太久,要着凉的。”我合上窗户,回身从屏风上取了一件外袍披在身上,“我去看看素女人,你若乏了,就本身先睡吧!”

只是明天,就算阿素真是乐伎清歌,她怕是也要无香、无月伴着这满室鱼腥之气,为我们这群偶然人抚上一曲了。

待冰山之上,玉蝶铺陈,琴音忽又一转,高起高落,云卷云舒,使闻乐者如登高山,起伏之间舞清风,戏山岚,安闲清闲。

“你来找我做甚么?”阿素问。

“不晓得,这是寄父新传来的号令。”阿素低下头,拨着琴弦调着琴。

两尾活鱼已经被无恤和鱼师斩措置洁净。厚厚的砧板上,各放了一大一小两片白中带粉的鱼肉。

一双用剑杀人的手,怎能做出如许甘旨的鱼脍来?我看着堂中垂首的无恤只觉不成思议。

小雅阁一宴,齐公送给楚国两位公孙共八女,其他大夫得了三女。但不知是不是额间的“绮姜翅”起了感化,宴席上既没有操琴又没有演出歌舞的我竟然也被齐公留了下来。

“嗯,那人虽边幅丑恶,但刀工了得,制出的鱼脍实乃人间至味。”我倚在窗口冷静地谛视着月色下的点将台。无恤今晚要夜探暗道,虽说以他的技艺不至被保卫发明,但我多少还是有些担忧,“毗,今晚如何没见到你家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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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甚么?”

据闻,清乐坊的乐伎清歌,曾定下了三不“抚”的端方。无香不抚,无月不抚,听者偶然不抚。

那小婢会心,将手里的一只香炉递到了我手边:“女人有福了,今晚随我家女公子听琴去吧!”

是夜,朝露台的寝殿里就只剩下了我和阿素。本来在房中养病的季姜在我们返来前也已经被人移到了偏院,只等着明天一早送出宫去。

凡操琴,需沐浴换衣,焚香炉以求埋头。

“我陪你一起去。”

阿素被齐公推得扑倒在地,但她很快就支起了身子,浅笑着拾起掉落在地的竹箸,俯身应道:“诺!”

席间世人对阿素的琴音无不拊掌赞叹,公孙宁更是旁敲侧击地向齐公讨要阿素,但齐公捻须而笑,却不提外赐之事。

“想听琴吗?”她轻笑着看了我一眼,转头冲身后的小婢微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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