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隔清风峡百丈高的山坳内,有一金顶玉柱透着秀雅之气的楼阁,飞而插空于其间。

不过瞬息,那道神念轰然撞于云无悲身上,空中一声微不成查的闷响以后,那几近筑基大成的神念,竟在云无悲周身墨色华光瞬闪以后,恍若泥牛入海,不见踪迹。

“中间姓崔?”

余下几人蓦地间想起了多日之前,二叔寝殿内韩露晨所言,顿时悚然大惊。

清风岭最岑岭,名曰:天意。

哈哈――

“不愧是北镇抚司千户大人,未曾想,我这小小太学诸生亦能入大人之耳。”

“不知天高地厚?哼,云某在此,恐崔大人从这里带不走任何人!算算时候,也差未几快到了。”

他尚且记得,皇普大人曾言,虞州韩氏诛除,可撤回幽州人手,静观大变!

阁中对坐三人,俱白发童颜,仙气盎然。

现在却不必过分在乎。

云无悲眸中寒光愈发凌厉,面无神采弹去衣袖上灰尘,又复昂首,直面这索命无常崔世雄,声音冷若冰霜。

说完,自阁正中云桌之上摄来一盏茶,抿了一口,又道:“明台司鹰犬也来凑这热烈。既然那崔世雄来了,想必皇普景元也该不日便至,成心机!”

方才的神念比武不过产生于电光火石之间,似云无病等人练气修为,难以发觉,只模糊听到一声寒微的闷响,青石之上平空荡起多少灰尘。

哀伤、痛苦、仇恨与惊骇,糅分解一种庞大的眼神,芊芊贵体不受节制的颤抖起来,晚风裹着似有若无的草木之香自青石上拂过,吹起韩露晨额前青丝,煞白的脸颊上,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此峰,高万仞,自清风峡谷口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巍峨峻拔。

旋即,又嘲笑道:“汝名云无悲,靖边侯府嫡长,年近弱冠而无所建立,于内不能使手足兄弟佩服,于外申明不显,效力司律中郎将云烈空麾下。哼,云府至公子,让崔某说你幼年无知呢,还是不知天高地厚呢!”

只见那崔世雄拂袖站起,负手而立,不怒反笑。徒然居高临下俯视云无悲,棱角清楚的脸上透出调侃之色。

到了现在,云无病心中的气愤反而停歇下来,如果别人说父亲不如楚狂人、本身这病阎王乃是儿戏,一刀挥去杀之便是!可如果崔世雄,在其眼中,这所谓病阎王、所谓云府律殿殿尊确如儿戏。

云无病寂然坐下,面有忧色。

但是,怎会如此?幽虞两周之行前,明台司谍部但是将云、楚、韩三府事无大小查的一清二楚,谍报言及这云无悲虽非纨绔废料,也不过是一介碌碌庸人罢了。

这男人自顾提酒痛饮,一句看似偶然之语,却让云无情迈出的脚步僵在空中,迟迟不敢落下。

这位千户大人的目标,不过乎是无悲身侧的韩家大蜜斯。

如果起了抵触,性命倒是无虞,哪怕他是崔世雄,也不敢无端斩杀本身等人。只是在这位部下,兄弟几个怕是连一招半式都接不下来,能够无悲的性子,岂能让他等闲将韩露晨带走。

很久,苦笑一声,云无情回身盘坐于此人劈面,不再言语。

在这三人中,两人浮空盘坐于石凳前,一人手执白子,作苦思冥想状;一人黑子落地,帮手捻长须,笑意盈盈,噤声不语。身前棋盘之上,吵嘴两色棋子犬牙交叉,难明难分。

阁前浮云铺路,罡风骚转,全部清风岭山脉下方在此一览无余。

细细观之,不难发明,这弈局照此生长,模糊有和局之势。

“崔某所为何事,你等当真不知?”

数息以火线才回过神来,云无情极力禁止臂上的肌肉颤抖幅度,暗自深吸一口气,仓猝低头将眸中惊骇散去,再昂首时,其神采以与之前普通无二。

目光自始至终不敢再看这崔姓之人半眼,提起大刀,回身而走。

砰――

生冷的腔调让云府诸人呼吸一窒,氛围突然降至冰点,尽是肃杀之意。

说罢,崔世雄嘴角噙着嘲笑,一股刁悍的神念自百汇冲出,直扑云无悲而去。

这些光阴,各种谍报加上明台司中人脉,他以模糊摸清了一丝头绪,倘若果然如本身所料,幽州局势确无需再多操心,天将大变,云、楚两府终归逃不过飞灰泯没之局。

那手执白子之人,迟疑半晌方才落子,闻言拱手一稽,淡然开口:“楚兄谈笑了,我观楚天祺这小辈,再有十载之功,金丹有望矣。不过此次通天云路开事有蹊跷,燕王府那齐老儿至今未曾回归幽州,此次更是只遣了府中几个无足轻重的后辈,殊为可疑。”

阁楼外侧,立一老叟,正对着清风峡谷口四周,自这百丈之遥高空,缓缓打下一道神念,继而抚须笑道:“云兄,令府这至公子公然不凡,修为心性亦是不俗,可叹我楚氏诸多后辈竟无一人可与之比拟!”

回身之际,英锐的脸上已经满布寒霜,涓滴不掩胸中杀意。

身侧云无悲翩然起家,抬手柔情似水的理顺韩露晨被风吹的狼藉的发髻,俯身柔声说道:“露晨勿忧,统统也有我。”

青石另一端,韩露晨在崔世雄话音落下之际,蓦地回身,看着篝火前那刻骨铭心的、做梦都想将之千刀万剐的人影,怔了怔。

倘若这神念一击而中,劈面那无知小辈定然魂力大损,伤及根底,其成果必定,这所谓云府至公子终其平生,再难踏入筑基之境。

索命无常崔世雄!

云无情手中开山大刀回声落地,眸中警戒之色突然呆滞,随即一股寒意自胸中升腾而起,

思忖好久,毫无所得,面色不由愈忧愁苦起来。

通体发寒,如坠冰窟。

崔世雄当下一惊。

“崔大人,云某久仰!请恕鄙人痴顽,不知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公然,篝火之侧,崔世雄那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桀骜之色顷刻间冰消崩溃,神采凝重昂首望向清风峡谷口上空,而后猛的身形一展,化作一道虚影,几个起落便消逝在了诸人视野当中。

此次暗中脱手,他没留涓滴余地,可谓是狠辣无情。

北镇抚司千户、姓崔。。

携着韩露晨柔夷,毫不睬会其间压抑呆滞到顶点的氛围,对于身侧几位兄弟那几次表示的眼神也视若无睹,施然坐于崔世雄劈面,顺手举杯小酌一口清酒润喉,冷声笑道。

单单是崔世雄这三个字,便使得在坐几人有种浓厚血腥劈面而来的错觉,其膝上得那柄宝剑更是在现在分外刺目,好似有无数冤魂挣扎其上,吼怒不断。

“云无情,侯府后辈。武德四十七年入太学,善使刀。太常苏颂常言,无情此子聪明过人,心有九窍。”

哐啷――

“诸位兄长,我再去寻些野味过来,去去便回。”

北镇抚司十四千户当中,姓崔的只要一人,面前之人姓甚名谁不问便知。

但是在凡人视野不成及的云霄之上俯身观之,如此雄峰竟自峰巅其一分为二,直灌九幽。闻名遐迩的清风峡,鲜明恰是这巨峰空中的裂缝之处。

如果换作三载之前,他崔世雄决然不敢下此重手,不然哪怕托庇于明台司镇抚使皇普景元麾下,也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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