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风自其袖中袅袅而出,飘飘摇摇间浮动至殿外诸人身前,一股沛然巨力便在云烈闵几人身前荡开。

“云烈君,你勾搭邪佞、引狼入室,不得好死——”

公然,话音未落。

云烈闵束腰云袍翻飞,顺势起家,回身对着殿前广场上黑压压的数千人拱手一礼,朗声道:“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靖边侯府族律云:如有后代不肖子孙窃居族长尊位者,诸府九殿过半弃之,可夺其位、去其职。云烈武继侯府尊位以来,任人唯亲、尸位素餐,刚愎自用,乃至府中怨声载道、靠近失和,不满者众。前事不臧,更贻后,身其事者。罪不容诛。今有宗老敕令,夺位离职,加恩赐令他杀,以儆效尤!”

说罢,愤然回身,踱步崇明阁殿前,站在云烈闵身后,躬身拜伏于地。

方才二十余金丹境真人云聚,狼籍的气机牵引之下,诸多同道神念法力失控,几近构成一场神念存亡之搏。千钧一发之际,那四位徒然脱手,短短时候内便将诸人弹压。

不过斯须,靖边侯府九殿殿尊便从两侧的流光当中闪现身影。只见本来应当是父亲云烈武为首、九殿殿尊景从的场景不复存在。

跟着这十数囚车的呈现,崇明阁四周一片嗡然。

眉宇间黯然之色升腾,不忍再看囚车中人,手臂微微抬起。

囚车当中,负手而立、闭目不言的云烈袆在这一刻双目蓦地展开,剑眸当中戏谑闪现,一抹调侃在嘴角绽放。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料这靖边侯府竟内斗至斯!只需云氏萧墙祸起,我刘氏崛起之机至矣!”

。。。

而广场左边席案之前,幽北临口刘氏老者身形微躬,只是垂首于地的眸中精光高文,一抹笑意延展,暗自喃喃低语。

在其身后云烈君以及四位边幅略有几分类似的男人连袂而行。更远些的处所,数十辆囚车在百余府中戟卫的押送下缓缓而来。

。。。

在云无悲神念当中,一道道满怀恶念的目光横空而至落在囚车之上,这些恶念绝大多数来自于占了近九成的侯府旁支族长身上。

这一刻,崇明阁中二十余金丹境真人俱垂目不言,殿中残虐的金丹境气味毕竟是缓缓的平复下来,只余殿中上首、飞鹤鎏金炉以后的四位玄阴真人的法力充盈显赫,模糊将诸多金丹之修盖压。

对于云氏诸人而言,府中早有传闻——云烈武退位让贤乃是题中应有之义,可终归是嫡脉之长、最不济也不过是逐出侯府家世,贬为百姓罢了,怎会是赐死?

而靖边侯府七位金丹境真人亦是灰败寂然的侧坐于云榻之上,心中震惊比之玉罗刹还要浓烈。

崇明阁殿前通道两侧的幽州各大世家之人亦面色凝重起来,只是此时非同平常,故而无人敢出言置喙。

公然,半晌工夫偌大的崇明阁前广场上徒然沸腾起来。

嫡脉亲族更多的倒是兔死狐悲、不忍直视。

云烈闵犹若冠玉般的脸上笑意盎然,云袍在金光当中翻卷、猎猎作响。

不过,府中掌权者中,云烈武忠诚怀仁、云烈袆亦是目中揉不进沙子,而若论打压旁支最为狠辣的,当属方才公布宗老敕令的云烈闵才是!

玉罗刹遮面的轻纱在狼籍的气味中轻荡扭捏,脸颊之上一抹不天然的红晕升起,胸口起伏不定。不动声色的悄悄望向上首处四人,心中震惊如同狂涛般,一波波的袭上心头。

旋即一道罡风自其云袖当中架空而出,在空中化作十余道法力打在了囚车中诸人喉部。继而回身傲视囚车中云烈武与云烈袆二人,斯须之间便嘲笑起来:“昔日府中尊,本日囹圄囚,实在叫人唏嘘。此番大局已定,二位兄长有这些人作陪,鬼域路上也不孤傲,放心去吧。”

云烈闵、云烈君诸人以及十余囚车以缓缓行至崇明阁前,骄傲殿流光当中走出。

后者终归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心有顾忌,只好恨恨的一甩袍袖,俯身切近云烈袆地点囚车,紧咬的牙关当中迸出一句:“可否扶得上墙你我拭目以待,不过稍后老子定然要把你挫骨扬灰,要你这昔日的律殿首坐生不如死!”

半晌以后,老者身形愈发的佝偻,满含深意的回顾眺望玄阴圣宗四位金丹真人一眼,默不出声的回转座榻之前。

稠浊着法力的郎朗之音,明若日月、坚若金石,一石激起千重浪!

“不从则诛?”

一片纷繁攘攘当中,最靠近崇明阁的嫡脉亲族面色骤变,纷繁跪地请恩。

而崇明阁外,不虞是侯府后辈亦或是幽州世家之修,俱是瞠目结舌,错愕不已。

偌大的靖边侯府,满府之人哗然!

云无悲一声嘲笑,心忖府中诸位老祖公然是好派头,不过这所谓的‘不从者’,只怕便是父亲一干人等吧?

说着,恶毒之色愈浓,竟在崇明阁前众目睽睽之下仰天狂笑起来。

这些年来,族中嫡脉旁支之分愈发的清楚,嫡脉养尊处优,权势日盛;可各大旁支倒是愈发的行动维艰、苟延残喘。是以这府中大变,多数旁支之人乐见其成,权当是隔岸观火、以添谈资。

“埋头凝神,稍安勿躁。”

心中最后一抹幸运退去,方才金光当中的老者寂然起家,行至崇明阁殿中,微微欠了欠身子,唇齿几番张合,与上首銮座之上玄阴圣宗四人传音几句,而后便豁然回身。

这等手腕——

“得志便放肆,哼!蠢货,你这脾气何故成大事?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本尊为我靖边侯府殚精竭虑十数载,何罪之有——”

目光落在跪伏在地的云烈闵几人身上,又看向囚车当中的云烈武一行人,不忍之色乍现便息,心中暗叹一声:骑虎难下,徒之何如?

崇明阁中负手的金丹境老者身子一怔,顿觉一股极其恶毒而浑厚的金丹境力道道施加于背,耳际一道阴冷的话音突然响起。

短短十数息工夫,便连很多旁支之人亦推金山倒玉柱,从者甚众。

这些囚车中,靖边侯府当代族长云烈武一身战甲盘膝而坐,方天画戟直直的插在囚车底部,戟刃透过囚车裂缝直指长空;在其身后,律殿首坐云烈袆背靠囚车之壁,负手而立闭目不言;余下数十位亲长则满脸愤懑,瞪面火线款款而行的云烈闵几人,喝骂之声不断于耳。

“加恩赐令他杀?”

在这十数囚车呈现在流光中以后,云无病便双臂青筋暴突,通红的双目死死盯着囚禁云烈袆的囚车,目呲欲裂。广大手掌死死攥着腰间开山大刀刀柄,全部身子在极度的气愤之下颤栗不休。

风轻云淡的一笑,云无悲抬手重抚在云无病背上,掌中煞力微吐,略微抚平其烦躁暴怒的情感,旋即轻声细语的笑道:“好戏来了!”

云烈君广大的袍袖在风中飞舞,虎步龙行的在囚车四周踱步一圈,眉宇之间恶毒之意乍现,毫不睬会盈耳的漫骂之声,对着囚车中人降落的喝骂道:“噪舌!”

反唇相讥之言传开,云烈君狂笑戛但是止,府中被压抑十数年所堆集的戾气徒然发作,脸上狰狞之色骤显,正欲开口。在崇明阁殿前云烈闵面色吨时阴沉起来,温润如玉的风采敛去,狠狠地瞪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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