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发南匈奴兵配刘虞讨张纯,单于羌渠遣左贤王将骑诣幽州。国人恐出兵无已,因而右部落反,与屠各胡合,凡十馀万人,攻杀羌渠。国人立其子右贤王于扶罗为持至尸逐侯单于。

袁绍复说何进曰:“前窦武欲诛内宠而反为所害者,但坐言语漏泄;五营兵士皆畏服中人,而窦氏反用之,自取祸灭。今将军兄弟并领劲兵,部曲将吏皆漂亮名流,乐极力命,事在把握,此天赞之时也。将军宜一为天下除患,以垂名后代,不成失也!”进乃白太后,请尽罢中常侍以下,以三署郎补其处。太后不听,曰:“中官统领禁省,自古及今,汉家故事,不成废也。且先帝新弃天下,我何如楚楚与士人共对事乎!”进难违太后意,且欲诛其放纵者。绍觉得中官靠近至尊,出纳号令,今不悉废,后必为患。而太后母舞阳君及何苗数受诸寺人赂遣,知进欲诛之。数白太后为其障蔽;又言:“大将军专杀摆布,擅权以弱社稷。”太后疑觉得然。进新贵,素敬惮中官,虽外慕大名而内不能断,故事久不决。绍等又为画策,多召四方虎将及诸豪杰,使并引兵向都城,以胁太后;进然之;主簿广陵陈琳谏曰:“谚称‘掩目捕雀’,夫微物尚不成欺以得志,况国之大事,其要以诈立乎!今将军总皇威,握兵要,龙骧虎步,高低在心,此犹鼓洪炉燎毛发耳。但当速发雷霆,行权立断,则天人顺之。而反委释利器,更征外援,大兵集会,强者为雄,所谓倒持兵戈,授人以柄,功必不成,只为乱阶耳!”进不听。典军校尉曹操闻而笑曰:“宦者之官,古今宜有,但世主不当假之权宠,使至于此。既治其罪,当诛元恶,一狱吏足矣,何至纷繁召外兵乎!欲尽诛之,事必宣露,吾见其败也。”

黄巾馀贼郭大等起于河西白波谷,寇太原、河东。

幽州牧刘虞到部,遣使至鲜卑中,告以短长,责使送张举、张纯首,厚加购尝。丘力居等闻虞至,喜,各遣译自归。举、纯走出塞,馀皆降散。虞上罢诸屯兵,但留降虏校尉公孙瓒,将步骑万人屯右北平。三月,张纯客王政杀纯,送首诣虞。公孙瓒志欲扫灭乌桓,而虞欲以恩信招降,由是与瓒有隙。

大水。

中平六年己巳,公元一八九年春,仲春,国众疲敝,得救去,皇甫嵩进兵击之。董卓曰:“不成。兵法,穷寇勿迫,归众勿追。”嵩曰:“不然。前吾不击,避其锐也;今而击之,待其衰也;所击疲师,非归众也;国众且走,莫有斗志,以整击乱,非穷寇也。”遂独进击之,使卓为后拒,连战,大破之,斩首万馀级。卓大惭恨,由是与嵩有隙。韩遂等共废王国,而劫故信都令汉阳阎忠使督统诸部。忠病死,遂等稍争权力,更相殛毙,由是寝衰。

太尉马日磾免;遣使即拜幽州牧刘虞为太尉,封容丘侯。

八月,初置西园八校尉,以小黄门蹇硕为上军校尉,虎贲中郎将袁绍为中军校尉,屯骑校尉鲍鸿为下军校尉,议郎曹操为典军校尉,赵融为助军左校尉,冯芳为助军右校尉,谏议大夫夏牟为左校尉,淳于琼为右校尉;皆统于蹇硕。帝自黄巾之起,留意戎事;硕矫健有武略,帝亲任之,虽大将军亦领属焉。

八月,戊辰,进入长乐宫,白太后,请尽诛诸常侍。中常侍张让、段珪相谓曰:“大将军称疾,不临丧,不送葬,今歨入省,此意何为?窦氏事竟复起邪?”使潜听,具闻其语。乃率其党数十人持兵窃自侧闼入,伏省户下,收支,因诈以太后诏召进,入坐省阁。让等诘进曰:“天下愦愦,亦非独我曹罪也。先帝尝与太后不快,几至成败,我曹涕零救解,各削发财千万为礼,和悦上意,但欲托卿流派耳。今乃欲灭我曹种族,不亦太过乎!”因而尚方监渠穆拔剑斩进于嘉德殿前。让、珪等为诏,以故太尉樊陵为司隶校尉,少府许相为河南尹。尚书得诏板,疑之,曰:“请大将军出共议。”中黄门以进头掷与尚书曰:“何进谋反,已伏法矣!”

董卓谓皇甫嵩曰:“陈仓危急,请速救之。”嵩曰:“不然。百战百胜,不如不战而屈人兵。陈仓虽小,城守固备,未易可拔。王国虽强,攻陈仓不下,其众必疲,疲而击之,全胜之道也,将何救焉!”国攻陈仓八十馀日,不拔。

冬,十月,青、徐黄巾复起,寇郡县。

夏,四月,太尉曹嵩罢。

张纯与丘力居钞略青、徐、幽、冀四州;诏骑都尉公孙瓒讨之。瓒与战于属国石门,纯等大败,弃老婆,逾塞走;悉得所略男女。瓒深切无继,反为丘力居等所围于辽西管子城,二百馀日,粮尽众溃,士卒死者什五六。

以卫尉条侯董重为票骑将军。重,永乐太后兄子也。

进既秉朝政,忿蹇硕图己,阴规诛之。袁绍因进亲客张津,劝进悉诛诸寺人。进以袁氏累世贵宠,而绍与从弟虎贲中郎将术皆为豪桀所归,信而用之。复博征智谋之士何飆、荀攸及河南郑泰等二十馀人,以飆为北军中候,攸为黄门侍郎,泰为尚书,与同腹心。攸,爽之从孙也。蹇硕疑不自安,与中常侍赵忠、宋典等书曰:“大将军兄弟秉国专朝,今与天下党人谋诛先帝摆布,扫灭我曹,但以硕典禁兵,故且沉吟。今宜共闭上阁,急捕诛之。”中常侍郭胜,进同郡人也,太后及进之贵幸,胜有力焉,故亲信何氏;与赵忠等议,不从硕计,而以其书示进。庚午,进使黄门令收硕,诛之,因悉领其屯兵。

初,帝数失皇子,何皇后生子辩,养于道人史子眇家,号曰“史侯”。王美人生子协,董太后自养之,号曰“董侯”。群臣请立太子。帝以辩轻浮无威仪,欲立协,踌躇未决。会疾笃,属协于蹇硕。丙辰,帝崩于嘉德殿。硕时在内,欲先诛何进而立协,令人迎进,欲与计事;进即驾往。硕司马潘隐与进早旧,迎而目之。进惊,驰从儳道归营,引兵入屯百郡邸,因称疾不入。戊午,皇子辩即天子位,年十四。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临朝。赦天下,改元为光熹。封皇弟协为渤海王。协年九岁。今后将军袁隗为太傅,与大将军何进参录尚书事。

蒲月,以永乐少府南阳樊陵为太尉;六月,罢。

玄月,司徒许相罢;以司空丁宫为司徒,光禄勋南阳刘弘为司空。

故太傅陈蕃子逸与方士襄楷会于冀州刺史王芬坐,楷曰:“天文倒霉宦者,黄门、常侍真族灭矣。”逸喜。芬曰:“若然者,芬愿驱除!”因与豪杰转相招合,上书言黑山贼攻劫郡县,欲因以起兵。会帝欲北巡河间旧宅,芬等谋以兵徼劫,诛诸常侍、黄门,因废帝,立合肥侯,以其谋告议郎曹操。操曰:“夫废立之事,天下之至不祥也。前人有权成败、计轻重而行之者,伊、霍是也。伊、霍皆怀至忠之诚,据宰辅之势,因秉政之重,同世人之欲,故能计处置立。今诸君徒见曩者之易,未睹当今之难,而造作非常,欲望必克,不亦危乎!”芬又呼平原华歆、陶丘洪共定计。洪欲行,歆止之曰:“夫废立大事,伊、霍之所难。芬性疏而不武,此必无成。”洪乃止。会北方半夜有赤气,东西竟天,太史上言:“北方有诡计,不宜北行。”帝乃止。敕芬罢兵,俄而征之。芬惧,解印绶亡走,至平原,他杀。

初,灵帝征董卓为少府,卓上书言:“所将湟中义从及秦、胡兵皆诣臣言:‘牢直不毕,禀赐断绝,老婆饥冻。’率挽臣车,使不得行。羌、胡憋肠狗态,臣不能制止,辄将顺安抚。增异复上。”朝廷不能制。及帝寝疾,玺书拜卓并州牧,今以兵属皇甫嵩。卓复上书言:“臣误蒙天恩,掌戎十年,士卒大小,相狎弥久,恋臣畜养之恩,为臣奋一旦之命,乞将之北州,效力边垂。”嵩从子郦说嵩曰:“天下兵柄,在大人与董卓耳。今怨隙已结,势不俱存,卓被诏委兵而上书自请,此抗命也。彼率京师政乱,故敢迟疑不进,此怀奸也。二者,刑所不赦。且其凶戾无亲,将士不附。大人今为元帅,杖国威以讨之,上显忠义,下除凶害,无不济也。”嵩曰:“违命虽罪,专诛亦有责也。不如显奏其事,使朝廷裁之。”乃上书以闻。帝以让卓。卓亦不奉诏,驻兵河东以观时变。

太常江夏刘焉见王室多故,建议觉得:“四方兵寇,由刺史威轻,既不能禁,且用非其人,乃至离叛。宜改置牧伯,选清名重臣以居其任。”焉内欲求交趾牧。侍中广汉董扶私谓焉曰:“京师将乱,益州分野有天子气。”焉乃更求益州。会益州刺史鄐俭赋敛滋扰,谎言远闻,而耿鄙、张懿皆为盗所杀,朝廷遂从焉议,选列卿、尚书为州牧,各以本秩居任。以焉为益州牧,太仆黄琬为豫州牧,宗正东海刘虞为幽州牧。州任之重,自此而始。焉,鲁恭王以后;虞,东海恭王之五世孙也。虞尝为幽州刺史,民夷怀其恩信,故用之。董扶及太仓令赵韪皆弃官,随焉入蜀。

司徒丁宫罢。

辛酉,葬孝灵天子于文陵。何进惩蹇硕之谋,称疾,不入陪丧,又不送山陵。

孝灵天子下

望气者觉得京师当有大兵,两宫流血。帝欲厌之,乃大发四方兵,讲武于平悲观下,起大坛,上建十二重华盖,高十丈。坛东北为小坛,复建九重华盖,高九丈。列步骑数万人,结营为陈。甲子,帝亲出临军,驻大华盖下,大将军进驻小华盖下。帝躬擐甲、介马,称“无大将军”,行陈三匝而还,以兵授进。帝问讨虏校尉盖勋曰:“吾讲武如是,何如?”对曰:“臣闻先王□翟德不观兵。今寇在远而设近陈,不敷以昭果毅,只黩武耳!”帝曰:“善!恨见君晚,群臣初无是言也。”勋谓袁绍曰:“上甚聪明,但蔽于摆布耳。”与绍谋共诛嬖幸,蹇硕惧,出勋为京兆尹。

三月,屠各胡攻杀并州刺史张懿。

十一月,王国围陈仓。诏复拜皇甫嵩为左将军,督前将军董卓,合兵四万人以拒之。

益州贼马相、赵祗等起兵绵竹,自号黄巾,杀刺史鄐俭,进击巴郡、犍为,旬月之间,粉碎三郡,有众数万,相自称天子。州处置贾龙率吏民攻相称,数日破走,州界平静。龙乃选吏卒迎刘焉。焉徙治绵竹,抚纳离叛,务行宽惠,以收民气。

票骑将军董重,与何进权势相害,中官挟重觉得党助。董太后每欲参干政事,何太后辄相禁塞,董后忿恚詈曰:“汝今辀张,怙汝兄耶!吾敕票骑断何进头,如反手耳!”何太后闻之,以告进。蒲月,进与三大众奏:“孝仁皇后使故中常侍夏惲等交通州郡,辜较财利,悉入西省。故事,蕃后不得留京师;请迁宫本国。”奏可。辛巳,进举兵围票骑府,收董重,免官,他杀。六月,辛亥,董后忧怖,暴崩。官方由是不附何氏。

夏,四月,丙子朔,日有食之。

何进召卓使将兵诣京师。侍御史郑泰谏曰:“董卓强忍寡义,志欲无厌,若借之朝政,授以大事,将恣凶欲,必危朝廷。明公以亲德之重,据阿衡之权,秉意专断,诛除有罪,诚不宜假卓觉得资援也!且事留变生,殷鉴不远,宜在持久。”尚书卢植亦言不宜召卓,进皆不从。泰乃弃官去,谓荀攸曰:“何公未易辅也。”进府掾王匡,骑都尉鲍信,皆泰隐士,进使回籍里募兵;并召工郡太守桥瑁屯成皋,使武猛都尉丁原将数千人寇河内,烧孟津,火照城中,皆以诛寺人为言。董卓闻召,立即就道,并上书曰:“中常侍张让等,窃幸承宠,浊乱海内。臣闻扬汤止沸,莫若支薪;溃痈虽痛,胜于内食。昔赵鞅兴晋阳之甲以逐君侧之恶,今臣辄鸣钟鼓如雒阳,请收让等以清奸秽!”太后犹不从。何苗谓进曰:“始共从南阳来,俱以贪贱依省内乃至繁华,国度之事,亦何轻易。覆水不收,宜沉思之,且与省内和也。”卓至渑池,而进更猜疑,使谏议大夫种邵宣诏止之。卓不受诏,遂前至河南;邵迎劳之,因譬令还军。卓疑有变,使其军士以兵胁邵。邵怒,称诏叱之,军士皆披,遂前质责卓;卓辞屈,乃还军落日亭。劭,暠之孙也。

秋,七月,以射声校尉马日磾为太尉。日磾,融之族孙也。

中平五年戊辰,公元一八八年春,正月,丁酉,赦天下。仲春,有星孛于紫宫。

袁绍惧进变计,因胁之曰:“交构已成,情势已露,将军复欲何待而不早决之乎?事久变生,复为窦氏矣!”进因而以绍为司隶校尉,假节,专命击断;处置中郎王允为河南尹。绍使雒阳方略武吏司察宦者,而促董卓等使驰驿上奏,欲进兵平悲观。太后乃恐,悉罢中常侍、小黄门使还里舍,唯留进素所私家以守省中。诸常侍、小黄门皆诣进赔罪,唯所措置。进谓曰:“天下匈匈,正患诸君耳。今董卓垂至,诸君何不早各就国!”袁绍劝进便于此决之,至于再三;进不准。绍又为书告诸州郡,诈宣进意,使捕案中官支属。进谋积日,颇泄,中官惧而思变。张让子妇,太后之妹也,让向子妇叩首曰:“老臣获咎,当与新妇俱归私门。唯受恩累世,今当阔别宫殿,情怀恋恋,愿复一入直,得暂奉望太后陛下色彩,然后退就沟壑,死不恨矣!”子妇言于舞阳君,入白太后,乃诏诸常侍皆复入直。

汉纪五十一(起著雍执徐,尽上章敦牂,凡三年)

郡国七大水。

秋,七月,徙渤海王协为陈留王。

蹇硕忌大将军进,与诸常侍共说帝遣进西击韩遂;帝从之。进阴知其谋,奏遣袁绍收徐、兖二州兵,须绍还而西,以稽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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