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寅,上疾亟,暂绝;太孙未入,表里惶惧,百僚皆已变服。王融欲矫诏立子良,诏草已立。萧衍谓范云曰:“门路籍籍,皆云将有非常之举。王元长非济世才,视其败也。”云曰:“忧国度者,唯有王中书耳。”衍曰:“忧国,欲为周、召,欲为竖刁邪?”云不敢答。及太孙来,王融戎服绛衫,于中书省阁口断东宫仗不得进。顷之,上复苏,问太孙地点,因召东宫器甲皆入,以朝事委尚书左仆射西昌侯鸾。俄而上殂,融处罚以子良兵禁诸门。鸾闻之,急驰至云龙门,不得进,鸾曰:“有敕召我!”排之而入,奉太孙登殿,命摆布扶出子良;指麾摆设,声响如钟,殿中无不从命。融知不遂,释服还省,叹曰:“公误我!”由是郁林王深怨之。

奂子彪,素凶恶,奂不能制。长史殷睿,奂之婿也。谓奂曰:“曹、吕来,既不见真敕,恐为奸变,正宜登科,驰启闻耳。”奂纳之。彪辄发州兵千馀人,开库配甲仗,出南堂,陈兵,闭门把守。奂弟子郑羽叩首启奂,乞出城迎台使,奂曰:“我不作贼,欲先遣启自申;正恐曹、吕辈小人相陵藉,故且闭门自守耳。”彪遂出,与虎军战,兵败,走归。三月,乙亥,司马黄瑶起、宁蛮长史河东裴叔业于城内起兵,攻奂,斩之,执彪及弟爽、弼、殷睿,皆伏法。彪兄融、琛死于建康,琛弟秘书丞肃独得脱,奔魏。

六月,丙戌,命作河桥,欲以济师。秘书监卢渊上表,觉得:“宿世承平之主,何尝亲御六军,决胜行陈之间;难道胜之不敷为武,不堪有亏声望乎!昔魏武以弊卒一万破袁绍,谢玄以步兵三千摧苻秦,胜负之变,决于斯须,不在众寡也。”诏报曰:“承平之主,以是不亲戎事者,或以同轨无敌,或以懦劣苟安。今谓之同轨则已然,比之懦劣则光荣,必若王者不当亲戎,则先王制革辂,何所施也?魏武之胜,盖由仗顺,苻氏之败,亦由失政;岂寡必能胜众,弱必能制强邪!”丁未,魏主讲武,命尚书李冲典武选。

丙子,文惠太子长懋卒。太子风味甚和,上暮年好游宴,尚书曹事分送太子省之,由是威加表里。

初,上于石头造露车三千乘,欲步道取彭城。魏人知之,刘昶数泣诉于魏主,乞处边戍,调集遗民,以雪私耻。魏主大会公卿于经武殿,以议南伐,于淮、泗间大积马刍。上闻之,以右卫将军崔慧景为豫州刺史以备之。

遗诏曰:“太孙进德日茂,社稷有寄。子良善相毗辅,思弘治道,表里众事,无大小悉与鸾参怀,共下意!尚书中事,职务底子,悉委右仆射王晏、吏部尚书徐孝嗣;军旅之略,委王敬则、陈显达、王广之、王玄邈、沈文季、张瑰、薛渊等。”

融见上有北伐之志,数上书奖劝,因大习骑射。及魏将犯境,子良于东府募兵,版融宁朔将军,使典其事。融倾意招纳,得江西伧楚数百人,并有干用。

魏太尉丕等请建中宫,戊戌,立皇后冯氏。后,熙之女也。魏主以《白虎通》云:“王者不臣妻之父母”,下诏令太师上书不称臣,入朝不拜;熙固辞。

魏主以平城地寒,六月雨雪,风沙常起,将迁都洛阳;恐群臣不从,乃议大肆伐齐,欲以胁众。斋于明堂左个,使太常卿王谌筮之,遇“革”,帝曰:“汤、武反动,顺乎天而应乎人。吉孰大焉!”群臣莫敢言。尚书任城王澄曰:“陛下弈叶重光,帝有中土;今出师以征未服,而得汤、武反动之象,未为全吉也。”帝厉声曰:“繇云:‘大人虎变’,何言不吉!”澄曰:“陛下龙兴已久,何得今乃虎变!”帝作色曰:“社稷我之社稷,任城欲沮众邪!”澄曰:“社稷虽为陛下之有,臣为社稷之臣,安可知危而不言!”帝久之乃解,曰:“各言其志,夫亦何伤!”

又使嬖人徐文景造辇及乘舆御物;上尝幸东宫,仓促不暇藏辇,文景乃以佛像内辇中,故上不疑。文景父陶仁谓文景曰:“我合法扫墓待丧耳!”仍移家避之。后文景竟赐死,陶仁遂不哭。

太子性奢糜,治堂殿、园囿过于上宫,费以千万计,恐上瞥见之,乃傍门列修竹;凡诸服玩,率多僣侈。启于东田起小苑,使东宫将吏更番筑役,营城包巷,弥亘华远。上性虽严,多布耳目,太子所为,人莫敢以闻。上尝过太子东田,见其绚丽,大怒,收监作主帅;太子皆藏之,由是大被诮责。

郁林王之未立也,众皆疑立子良,口语喧腾。武陵王晔于众中大言曰:“若立民,则应在我;立嫡,则应在太孙。”由是帝深凭赖之。直阁周奉叔、曹道刚素为帝心膂,并使监殿中直卫;少日,复以道刚为黄门郎。

永明十一年癸酉,公元四九三年春,正月,以骠骑大将军王敬则为司空,镇军大将军陈显达为江州刺史。显达自以门寒位重,每迁官,常有愧惧之色,戒其子勿以繁华陵人;而诸子多事豪侈,显达闻之,不悦。子休尚为郢府主簿,过九江。显达曰:“麈尾蝇拂是王、谢家物,汝不须捉此!”即取于前烧之。

会上不豫,诏子良甲仗入延昌殿侍医药;子良以萧衍、范云等皆为帐内军主。戊辰,遣江州刺史陈显达镇樊城。上虑朝野忧遑,力疾召木府奏正声伎。子良日夜在内,太孙间日参承。

仲春,魏主始耕藉田于平城南。

夏,四月,甲午,立南郡王昭业为皇太孙,东宫文武悉改成太孙官属,以太子妃琅邪王氏为皇太孙太妃,南郡王妃何氏为皇太孙妃。妃戢,之女也。

秋,七月,癸丑,魏立皇子恂为太子。

中书郎王融,自恃人地,三十内望为公辅。尝夜直省中,抚案叹曰:“为尔寂寂,邓禹笑人!”行逢朱雀桁开,喧湫不得进,捶车壁叹曰:“车前无八驺,何得称丈夫!”竟陵王子良爱其文学,特亲厚之。

魏遣员外散骑侍郎邢峦等来聘。峦,颖之孙也。

世祖武天子下

戊午,魏中外戒严,发露布及移书,称当南伐。诏发扬、徐州民丁,广设募集以备之。

齐纪四(昭阳作噩,一年)

雍州刺史王奂恶宁蛮长史刘兴祖,收系狱,诬其构扇山蛮,欲为乱,敕送兴祖下建康;奂于狱中杀之,诈云自经。上大怒,遣中书舍人吕文显、直阁将军曹道刚将斋仗五百人收奂,敕镇西司马曹虎从江陵步道会襄阳。

光城蛮帅征虏将军田益宗帅部落四千馀户叛,降于魏。

既还宫,召澄入见,逆谓之曰:“向者《革卦》,今当更与卿论之。明堂之忿,恐大家竞言,沮我大计,故以声色怖文武耳。想识朕意。”因屏人,谓澄曰:“本日之举,诚为不易。但国度兴自朔土,徙居平城;此乃用武之地,非可武功。今将移风易俗,其道诚难,朕欲是以迁宅中原,卿觉得何如?”澄曰:“陛下欲卜宅中土,以经略四海,此周、汉之以是昌隆也。”帝曰:“北人习常恋故,必将惊扰,何如?”澄曰:“非常之事,故非常人之所及。陛下断自圣心,彼亦何所能为!”帝曰:“任城,吾之子房也!”

及太子卒,上实施东宫,见其服玩,大怒,敕有司随事毁除。以竟陵王子良与太子善,而不启闻,并责之。

建康僧法智与徐州民周盘龙等反叛,夜,攻徐州城,入之;刺史王玄邈讨诛之。

丙子,以宜都王铿为南豫州刺史。先是庐陵王子卿为南豫州刺史,之镇,道中戏部伍为水军;上闻之,大怒,杀其典签,以铿代之。子卿还第,上毕生不与相见。襄阳蛮首雷婆思等帅户千馀求内徙于魏,魏人处之沔北。

蒲月,壬戌,魏主宴四庙子孙于宣文堂,亲与之齿,用家人礼。

太子素恶西昌侯鸾,尝谓子良曰:“我意中殊不喜此人,不解其故,当由其福薄故也。”子良为之救解。及鸾得政,太子子孙无遗焉。

甲子,魏主临朝堂,引公卿以下决疑政,录囚徒。帝谓司空穆亮曰:“自目前廷政事,日中之前,卿等先自论议;日中今后,朕与卿等共决之。”

世祖留意政事,务总大抵,严明有断,郡县久于其职,长吏犯法,封刃行诛。故永明之世,百姓丰乐,贼盗屏息。然颇好游宴,华靡之事,常言恨之,未能顿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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