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掌固来旷上言大理官司太宽,帝以旷为奸佞,遣每旦于五操行中拜见。旷又告少卿赵绰滥免徒囚,帝使信臣推验,初无阿曲,帝怒,命斩之。绰固争,觉得旷分歧死,帝拂袖入阁。绰矫言,“臣更不睬旷,自有它事,未及奏闻。”帝命引入阁,绰再拜请曰:“臣有极刑三,臣为大理少卿,不能制驭掌固,使旷触挂天刑,一也。囚分歧死,而臣不能死争,二也。臣本无它事,而妄言求入,三也。”帝解颜。会独孤后在坐,命赐绰二金杯酒,并杯赐之。旷因免死,徙广州。

秦王俊,幼仁恕,喜佛教,尝请为沙门,不准。及为并州总管,渐好豪侈,违越轨制,盛治宫室。俊好内,其妃崔氏,弘度之妹也,性妒,于瓜中进毒,由是得疾,征还京师。上觉得奢纵,丁亥,免俊官,以王就第。崔妃以毒王,废绝,赐死于家。左武卫将军刘升谏曰:“秦王非有它过,但费官物,营廨舍罢了,臣谓可容。”上曰:“法不成违。”杨素谏曰:“秦王之过,不该至此,愿陛下详之!”上曰:“我是五儿之父,非兆民炎父?若如公意,何不别制天子儿律!以周公之为人,尚诛管、蔡,我诚不及周公远矣,安能亏法乎!”卒不准。

帝又遣员外散骑侍郎何稠募兵讨光仕,稠谕降其党莫崇等,承制署首级为州县官。稠,妥之兄子也。

时上禁行恶钱,有二人在市,以恶钱易好者,武候执以闻,上令悉斩之,绰进谏曰:“此人所坐当杖,杀之不法。”上曰:“不关卿事。”绰曰:“陛下不以臣愚暗,置在法司,欲妄杀人,岂得不关臣事!”上曰:“撼大木,不动者当退。”对曰:“臣望感天心,何论动木。”上复曰:“啜羹者热则置之,天子之威,欲相挫邪!”绰拜而益前,诃之,不肯退,上遂入。治书侍御史柳彧复上奏切谏,上乃止。

帝以盗贼繁多,命盗一钱以上皆弃市,或三人共盗一瓜,事发即死。因而行旅皆晏起早宿,天下懔懔。稀有人劫执事而谓之曰:“吾岂求财者邪!但为枉人来耳。而为我奏至尊:自古以来,体国立法,未有盗一钱而死者也。而不为我以闻,吾更来,而属无类矣!”帝闻之,为停此法。

吐谷浑大乱,国人杀世伏,立其弟伏允为主,遣使陈废立之事,并谢专命之罪,且请依俗尚主;上从之。自是朝贡岁至。

萧摩诃子世略在江南反叛,摩诃当从坐,上曰:“世略年未二十,亦何能为?以其名将之子,为人所逼耳。”因赦摩诃。绰固谏不成,上不能夺,欲绰去而赦之,因命绰退食。绰曰:“臣奏狱未决,不敢退。”上曰:“大理其为朕特舍摩诃也。”因命摆布释之。

杨素、牛弘等复荐张胄玄历术。上令杨素与法术人立议六十一事,皆旧法久难通者,令刘晖等与胄玄等辩析之。晖杜口一无所答,胄玄通者五十四,上乃拜胄玄员外散骑侍郎兼太史令,赐物千段,令参定新术。至是,胄玄历成。夏,四月,戊寅,诏颁新历;前造历者刘晖等四人并除名。秋,七月,桂州人李世贤反,上议讨之。诸将数人请行,上不准,顾右武候大将军虞庆则曰:“位居宰相,爵乃上公,国度有贼,遂无行意,何也?”庆则拜谢,惊骇,乃以庆则为桂州道行军总管,讨平之。

上以岭南夷、越数反,以汴州刺史令狐熙为桂州总管十七州诸军事,许以便宜处置,刺史以下官得承制补授。熙至部,大弘恩信,其溪洞渠帅更相谓曰:“前时总管皆以兵威相胁,今者乃以手教相谕,我辈其可违乎!”因而相帅归附。先是州县生梗,长吏多不得之官,寄政于总管府。熙悉遣之,为建城邑,开设黉舍,华、夷感化焉。俚帅宁猛力,在陈世已据南海,隋因此抚之,拜安州刺史。猛力恃险骄倨,何尝参谒。熙谕以恩信,猛力感之,诣府请谒,不敢为非。熙奏改安州为钦州。

鲁公虞庆则之讨李世贤也,以妇弟赵什住为随府长史。什住通于庆则爱妾,恐事泄,乃宣言庆则不欲此行,上闻之,礼赐甚薄。庆则还,至潭州临桂岭,观眺山川情势,曰:“此诚险固,加以足粮,若守得其人,攻不成拔。”使什住驰诣京师奏事,观上色彩,什住因告庆则谋反,下有司案验。十仲春,壬子,庆则坐死,拜什住为柱国。

帝以地点属官不敬惮其上,事难克举,三月,丙辰,诏“诸司论属官罪,有律轻情重者,听于律外考虑决杖。”因而高低相驱,迭行捶楚,以残暴为干能,以守法为脆弱。

高丽王元帅靺韍之众万馀寇辽西,营州总管打击韦走之。上闻而大怒,乙巳,以汉王谅、王世积并为行军元帅,将水陆三十万伐高丽,以尚书左仆射高飃为汉王长史,周罗瞭为水军总管。

高丽王汤闻陈亡,大惧,治兵积谷,为把守之策。是岁,上赐汤玺书,责以“虽称藩附,诚节未尽”。且曰:“彼之一方,虽地狭人少,今若黜王,不成虚置,终须更选官属,就彼安抚。王若洒心易行,率由宪章,便是朕之良臣,何劳别遣才彦!王谓辽水之广,何如长江?高丽之人,多少陈国?朕若不存含育,责王前愆,命一将军,何待多力!殷勤晓示,许王改过耳。”汤得书,惶恐,将奉表陈谢。会病卒,子元嗣立,上使使拜元为上开府仪同三司,袭爵辽东公。元奉表谢恩,因请封王,上许之。

上柱国彭公刘昶与帝有旧,帝甚亲之;其子居士,任侠不守法度,数有罪,上以昶故,每原之。居士转娇纵,取公卿后辈雄浑者,辄将至家,以车轮括其颈而棒之,殆死能不平者,称为懦夫,释而与交。党与三百人,殴击路人,多所劫夺,至于公卿妃主,莫敢与校。或告居士谋为不轨,帝怒,斩之,公卿后辈坐居士除名者甚众。

玄月,甲申,上至自仁寿宫。

上以绰有诚直之心,每引入阁中,或赶上与皇后同榻,即呼绰坐,批评得失,前后犒赏万计。与大理卿薛胄同时,俱名平恕;然胄断狱以情而绰守法,俱为称职。胄,端之子也。

帝尝乘怒,欲以六月杖杀人,大理少卿河东赵绰固争曰:“季夏之月,六合生长庶类,不成以此时诛杀。”帝报曰:“六月虽曰发展,此时必有雷霆;我则天而行,有何不成!”遂杀之。

突利本居北方,既尚主,长孙晟说其帅众南徙,居度斤旧镇,锡赉优厚。都蓝怒曰:“我,大可汗也,反不如染干!”因而朝贡遂绝,亟来抄掠边鄙。突利伺知动静,辄遣奏闻,由是边鄙每先有备。

刑部侍郎辛亶尝衣绯裻,俗云利官;上觉得厌蛊,将斩之。绰曰:“法不当死,臣不敢奉诏。”上怒甚,曰:“卿惜辛亶而不自惜也!”命引绰斩之。绰曰:“陛下宁杀臣,不成杀辛亶。”至朝堂,解衣当斩,上令人谓绰曰:“竟何如?”对曰:“法律一心,不敢惜死!”上拂袖而入,很久,乃释之。明日谢绰,劳勉之,赐物三百段。

桂州俚帅李光仕反叛,帝遣上柱国王世积与前桂州总管周法尚讨之,法尚发岭南兵,世积发岭北兵,俱会尹州。世积所部遇瘴,不能进,顿于衡州,法尚独讨之。光仕败北,帅劲兵走保白石洞。法尚大获家口,其党有来降者,辄以老婆还之。居旬日,降者数千人。光仕众溃而走,追斩之。

帝遣新卫多数督长安屈突通往陇西检覆群牧,得藏匿马二万馀匹,帝大怒,将斩太仆卿慕容悉达及诸监官千五百人。通谏曰:“性命至重,陛下何仍旧畜产之故杀千有馀人!臣敢以死请!”帝横眉叱之,通又顿首曰:“臣一成分死,就陛下丐千馀性命。”帝感寤,曰:“朕之不明,乃至于此!赖有卿忠告耳。”因而悉达等皆减死论,擢通为右武候将军。

开皇十八年戊午,公元五九八年春,仲春,甲辰,上幸仁寿宫。

帝既喜怒不恒,不复依准科律。信赖杨素,素复任情不平,与鸿胪少卿陈延有隙,尝经蕃客馆,庭中以马屎,又众仆于毡上樗蒲,以白帝。帝大怒,主客令及樗蒲者皆杖杀之,棰陈延几死。

戊戌,突厥突利可汗来逆女,上舍之太常,教习六礼,妻以宗女安义公主。上欲诽谤都蓝,故特厚其礼,遣太常卿牛弘、纳言苏威、民部尚书斛律孝卿接踵为使。

帝晚节用法益峻,御史于元日不劾武官衣剑之不齐者,帝曰:“尔为御史,纵舍自在。”命杀之,谏议大夫毛思祖谏,又杀之。将作寺丞以课麦迟晚,武库令以署庭荒凉,摆布出使,或授牧宰马鞭、鹦鹉,帝察知,并亲临斩之。

何稠之自岭南还也,宁猛力请随稠入朝。稠见其疾笃,遣还钦州,与之约曰:“八玄月间,可诣京师相见。”使还,奏状,上意不怿。冬,十月,猛力病卒。上谓稠曰:“汝前不将猛力来,今竟死矣!”稠曰:“猛力与臣约,假令身故,当遣子入侍。越人道直,其子必来。”猛力临终,果戒其子长真曰:“我与大使约,不成失期,汝葬我毕,即宜登路。”长真嗣为刺史,如言入朝。上大悦曰:“何稠著信蛮夷,乃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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