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亦恶沙门、羽士苟避征徭,不守戒律,皆如奕言。又寺观毗邻廛邸,稠浊屠沽。辛巳,下诏命有司沙汰天下僧、尼、羽士、女冠,其精勤练行者,搬家大寺观,给其衣食,无令阙乏。庸猥粗秽者,悉令罢道,勒回籍里。京师留寺三所,观二所,诸州各留一所,馀皆罢之。

丙午,吐谷浑、党项寇河州。

世民令无忌密召房玄龄等,曰:“敕旨不听复事王;今若私谒,必坐死,不敢奉教。”世民怒,谓敬德曰:“玄龄、如晦岂叛我邪!”取所佩刀授敬德曰:“公往观之,若无来心,可断其首以来。”敬德往,与无忌共谕之曰:“王已决计,公宜速入同谋之。吾属四人,不成群行道中。”乃令玄龄、如晦著羽士服,与无忌俱入,敬德自它道亦至。

丙辰,遣平道将军柴绍将兵击胡。

秦王世民既与太子建成、齐王元吉有隙,以洛阳形胜之地,恐一朝有变,欲出保之,乃以行台工部尚书温风雅镇洛阳,遣秦府车骑将军荥阳张亮将摆布王保等千馀人之洛阳,阴笼络山东豪杰以俟变,多出金帛,恣其所用。元吉告亮谋不轨,下吏磨练;亮终无言,乃释之,使还洛阳。

建成夜召世民,喝酒而鸩之,世民暴肉痛,吐血数升,淮安王神通扶之还西宫。上幸西宫,问世民疾,敕建成曰:“秦王素不能饮,自今无得复夜饮!”因谓世民曰:“首建大谋,削平海内,皆汝之功。吾欲立汝为嗣,汝固辞;且建成年长,为嗣日久,吾不忍夺也。观汝兄弟似不相容,同处京邑,必有纷竞,当遣汝还行台,居洛阳,自陕以东皆王之。仍命汝建天子旗号,如汉梁孝王故事。”世民涕零,辞以不欲阔别膝下。上曰:“天下一家,东、西两都,门路甚迩。吾思汝即往,毋烦悲也。”将行,建成、元吉相与谋曰:“秦王若至洛阳,有地盘甲兵,不成复制;不如留之长安,则一匹夫耳,取之易矣。”乃密令数人上封事,言“秦王摆布闻往洛阳,无不喜跃,观其志趣,恐不复来。”又遣近幸之臣以短长说上。上意遂移,事复中断。

庚申,世民帅长孙无忌等入,伏兵于玄武门。张婕妤窃知世民表意,驰语建成。建成召元吉谋之,元吉曰:“宜勒宫府兵,托疾不朝,以观情势。”建成曰:“兵备已严,当与弟入参,自问动静。”乃俱入,趣玄武门。上时已召裴寂、萧瑀、陈叔达等,欲按其事。

戊戌,突厥寇秦州。

六月,丁巳,太白经天。

壬寅,越州人卢南反,杀刺史宁道明。

秦府僚属皆恐忧不知所出。行台考功郎中房玄龄谓比部郎中长孙无忌曰:“今嫌隙已成,一旦祸机窃发,岂惟府朝涂地,乃实社稷之忧;莫若劝王行周公之事以安家国。存亡之机,间不容发,正在本日!”无忌曰:“吾怀此久矣,不敢发口;今吾子所言,正合吾心,谨当白之。”乃入言世民。世民召玄龄谋之,玄龄曰:“大王功盖六合,当承大业;本日忧危,乃天赞也,愿大王勿疑!”乃与府属杜如晦共劝世民诛建成、元吉。

壬辰,党项寇廓州。

傅奕性谨密,既职在占候,杜断交游,所奏灾异,悉焚其稿,人无知者。

会突厥郁射设将数万骑屯河南,入塞,围乌城,建成荐元吉代世民督诸军北征;上从之,命元吉督右武卫大将军李艺、天纪将军张瑾等救乌城。元吉请尉迟敬德、程知节、段志玄及秦府右三统军秦叔宝等与之同行,简阅秦王帐下精锐之士以益元吉军。率更丞王晊告密世民曰:“太子语齐王:‘今汝得秦王骁将精兵,拥数万之众,吾与秦王饯汝于昆明池,使懦夫拉杀之于幕下,奏云暴卒,主上宜无不信。吾适时人进说,令授吾国事。敬德等既入汝手,宜悉坑之,孰敢不平!’”世民以哸言告长孙无忌等,无忌等劝世民先事图之。世民叹曰:“骨肉相残,古今大恶。吾诚知祸在朝夕,欲俟其发,然后以义讨之,不亦可乎!”敬德曰:“情面谁不爱其死!今世人以死奉王,乃天授也。祸机垂发,而王犹晏然不觉得忧,大王纵自轻,如宗庙社稷何!大王不消敬德之言,敬德将窜身草泽,不能留居大王摆布,比武受戮也!”无忌曰:“不从敬德之言,事今败矣。敬德等必不为王有,无忌亦当相随而去,不能复事大王矣!”世民曰:“吾所言亦未可全弃,公更图之。”敬德曰:“王今办事有疑,非智也;临难不决,非勇也。且大王素所畜养懦夫八百馀人,在外者今已入宫,擐甲执兵,局势已成,大王安得已乎!”

建成、元吉以秦府多骁将,欲诱之使为己用,密以金银器一车赠左二副护军尉迟敬德,并以书招之曰:“愿迂父老之眷,以敦布衣之交。”敬德辞曰:“敬德,蓬户瓮牖之人,遭隋末乱离,久沦逆地,罪不容诛。秦王赐以重生之恩,今又策名藩邸,唯当杀身觉得报;于殿下无功,不敢谬当重赐。若私交殿下,乃是二心,徇利忘忠,殿下亦何所用!”建成怒,遂与之绝。敬德以告世民,世民曰:“公心如山岳,虽积金至斗,知公不移。相遗但受,何所嫌也!且得以知其阴计,难道良策!不然,祸将及公。”既而元吉使懦夫夜刺敬德,敬德知之,敞开重门,安卧不动,刺客屡至其庭,终不敢入。元吉乃谮敬德于上,下诏狱讯治,将杀之。世民固请,得免。又谮左一马军总管程知节,出为康州刺史。知节谓世民曰:“大王股肱羽翼尽矣,身何能久!知节以死不去,愿早决计。”又以金帛诱右二护军段志玄,志玄不从。建成谓元吉曰:“秦府智略之士,可惮者独房玄龄、杜如晦耳。”皆谮之于上而逐之。

癸未,突厥寇西会州。

上诏百官议其事,唯太仆卿张道源称奕言公道。萧瑀曰:“佛,贤人也,而奕非之;非贤人者没法,当治其罪。”奕曰:“人之大伦,莫如君父。佛以世嫡而叛其父,以匹夫而抗天子。萧瑀不生于空桑,乃遵无父之教。非孝者无亲,瑀之谓矣!”瑀不能对,但合手曰:“天国之设,正为是人!”

己未,太白复经天。傅奕密奏:“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上以其状授世民。因而世民密奏建成、元吉淫乱后宫,且曰:“臣于兄弟无涓滴负,今欲杀臣,似为世充、建德报仇。臣今枉死,永违君亲,魂归地下,实耻见诸贼!”上省之,惊诧,报曰:“明当鞫问,汝宜早参。”

蒲月,戊子,虔州胡成郎等杀长史,叛归梁师都;都督刘昮追斩之。

世民腹心唯长孙无忌尚在府中,与其舅雍州治中高士廉、左候车骑将军三水侯君集及尉迟敬德等,日夜劝世民诛建成、元吉。世民踌躇未决,问于灵州多数督李靖,靖辞;问于行军总管李世勣,世勣辞;世民由是重二人。

太史令傅奕上疏请除佛法曰:“佛在西域,言妖路远;汉译胡书,恣其假托。使不忠不孝削发而揖君亲,游手游食换衣以逃租赋。伪启三涂,谬张六道,恐愒愚夫,诈欺庸品。乃追忏既往之罪,虚规将来之福;布施万钱,希万倍之报,持斋一日,冀百日之粮。遂使愚迷,妄求功德,不惮科禁,轻犯宪章;有造为恶逆,身坠刑网,方乃狱中礼佛,规免其罪。且存亡寿夭,因为天然;刑德威福,关之人主;贫繁华贱,功业所招;而愚僧矫诈,皆云由佛。窃人主之权,擅造化之力,其为害政,良可悲矣!降自羲、农,至于有汉,皆无佛法,君明臣忠,祚长年久。汉明帝始立胡神,西域桑门自传其法。西晋以上,国有严科,不准中国之人辄行髡发之事。洎于苻、石,羌、胡乱华,主庸臣佞,政虐祚短,梁武、齐襄,足为明镜。今天下僧尼,数盈十万,剪刻缯彩,装束泥人,竞为厌魅,利诱万姓。请令婚配,即成十成馀户,产育男女,十年长养,一纪经验,能够足兵。四海免蚕食之殃,百姓知威福地点,则妖惑之风自革,浑厚之化还兴。窃见齐朝章仇子佗表言:‘僧尼徒众,糜损国度,寺塔豪侈,虚费金帛。’为诸僧附会宰相,对朝谗毁,诸尼依托妃、主,潜行谤讟,子佗竟被囚执,刑于都会。及周武平齐,制封其墓。臣虽不敏,窃慕其踪。”

世民访之府僚,皆曰:“齐王凶戾,终不肯事其兄。比闻护军薛实尝谓齐王曰:大王之名,合之成”唐“字,大王终主唐祀。‘齐王喜曰:’但除秦王,取东宫如反掌耳。彼与太子谋乱未成,已有取太子之心。乱心无厌,何所不为!若使二人得志,恐天下非复唐有。以大王之贤,取二人如拾地芥耳,何如徇匹夫之节,忘社稷之计乎!”世民犹未决,众曰:“大王以舜为何如人?”曰:“贤人也。”众曰:“使舜浚井不出,则为井中之泥;涂廪不下,则为廪上之灰,安能泽被天下,法施后代乎!是以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盖所存者大故也。”世民命卜之,幕僚张公谨自外来,取龟投地,曰:“卜以决疑;今事在不疑,尚何卜乎!卜而不吉,庸得已乎!”因而定计。

建成、元吉与后宫日夜谮诉世民于上,上信之,将罪世民。陈叔达谏曰:“秦王有大功于天下,不成黜也。且性刚烈,若加挫抑,恐不堪忧愤,或有不测之疾,陛下悔之何及!”上乃止。元吉密请杀秦王,上曰:“彼有定天下之功,罪行未著,何故为辞!”元吉曰:“秦王初平东都,顾望不还,散钱帛以树私恩,又违敕命,非反而何!但应速杀,何患无辞!”上不该。

突厥寇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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