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岑长倩为内史。六月,辛未,以苏良嗣为左相,同凤阁鸾台三品韦待价为右相。己卯,以韦思谦为纳言。

敬业之起也,名敬猷将兵五千,循江西上,略地和州。前弘文馆直学士历阳高子贡帅乡里数百人拒之,敬猷不能西。以功拜朝散大夫、成均助教。

太后修故白马寺,以僧怀义为寺主。怀义,鄠人,本姓冯,名小宝,卖药洛阳市,因令媛公主以进,得幸于太后;太后欲令出入禁中,乃度为僧,名怀义。又以其家寒微,令与驸马都尉薛绍合族,命绍以季父事之。出入乘御马,宦者十馀人侍从,士民遇之者皆奔避,有近之者,辄挝其首流血,委之而去,任其存亡。见羽士则极意殴之,仍髡其发而去。朝贵皆蒲伏礼谒,武承嗣、武三思皆执僮仆之礼以事之,为之执辔,怀义视之若无人。多聚恶棍少年,度为僧,纵横犯法,人莫敢言。右台御史冯思勖屡以法绳之,怀义遇思勖于途,令从者殴之,几死。

垂拱元年乙酉,公元六八五年春,正月,丁未朔,赦天下,改元。

丁卯,郭待举罢为左庶子;以鸾台侍郎韦方质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方质,云起之孙也。

突厥阿史那骨笃禄等数寇边;以左玉钤卫中郎将淳于处平为阳曲道行军总管,击之。

麟台正字陈子昂上疏,觉得:“执事者疾徐敬业首乱唱祸,将息奸源,究其党与,遂使陛下大开诏狱,重设酷刑,有迹涉怀疑,辞相逮引,莫不穷捕考按。至有奸人荧惑,乘险相诬,纠告疑似,冀图爵赏,恐非讨伐吊人之意也。臣窃观当今天下,百姓思安久矣,故扬州构逆,殆有五旬,而海内晏然,纤尘不动,陛下不务玄默以救疲人,而反任威刑以失其望,臣愚含混,窃有大惑。伏见诸方告发,囚累百千辈,乃其究竟,百无一实。陛下仁恕,又屈法容之,遂使奸恶之党称心相仇,睚眦之嫌即称有密,一人被讼,百人满狱,使者推捕,冠盖如市。或谓陛下爱一人而害百人,天下喁喁,莫知宁所。臣闻隋之末代,天下犹平,杨玄感反叛,不逾月而败。天下之弊,未至土崩,蒸人之心,犹望乐业。炀帝不悟,遂使兵部尚书樊子盖专行搏斗,大穷党与,海内豪士,无不罹殃;遂至杀人如麻,流血成泽,天下靡然,始思为乱,因而雄杰并起而隋族亡矣。夫大狱一起,不能无滥,冤人吁嗟,感慨和蔼,群生疠疫,水旱随之。人既赋闲,则祸乱之心怵但是生矣。古者明王重慎刑法,盖惧此也。昔汉武帝时巫蛊狱起,使太子驰驱,兵交宫阙,无辜被害者以千万数,宗庙几覆,赖武帝得壶关三老书,廓然感悟,夷江充三族,馀狱非论,天下以安尔。前人云:‘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伏愿陛下念之!”太后不听。

玄月,丁卯,广州都督王果讨反獠,平之。

夏,四月,太后铸大仪,置北阙。

六月,天官尚书韦待价同凤阁鸾台三品。待价,万石之兄也。

辛未,颁《垂拱格》。

垂拱二年丙戌,公元六八六年春,正月,太后下诏复政于天子。睿宗知太后非诚恳,奉表固让;太后复临朝称制。辛酉,赦天下。

朝士有左迁诣宰相自诉者,内史骞味道曰:“此太后处罚。”同中书门下三品刘祎之曰:“缘坐改官,由臣下奏请。”太后闻之,夏,四月,丙子,贬味道为青州刺史,加祎之太中大夫。谓侍臣曰:“君臣同体,岂得归恶于君,引善自取乎!”

蒲月,丙午,以裴居道为内史。纳言王德真流象州。

狄仁杰为宁州刺史。右台监察御史晋陵郭翰梭巡陇右,所最多所按劾,入宁州境,耆老歌刺史德美者盈路;翰荐之于朝,征为冬官侍郎。

丙辰,迁庐陵王于房州。

辛酉,武承嗣罢。

十仲春,刘景先又贬吉州员外长史,郭待举贬岳州刺史。

麟台正字射洪陈子昂上疏,觉得:“朝廷遣使梭巡四方,不成任非其人,及刺史、县令,不成不择。近年百姓疲于军旅,不成不安。”其略曰:“夫使不择人,则黜陡不明,科罚不中,朋党者进,贞直者退;徒使百姓润色门路,送往迎来,无所益也。谚曰:‘欲知其人,观其所使。’不成不慎也。”又曰:“宰相,陛下之腹心;刺史、县令,陛下之手足;未有无腹心手足而能独理者也。”又曰:“天下有危急,祸福因之而生,机静则有福,矫捷则有祝,百姓是也。百姓安则乐其生,不安则轻其死,轻其死则无所不至,祆逆乘衅,天下乱矣!”又曰:“隋炀帝不知天下有危急,而信贪佞之臣,冀收蛮夷之利,卒以灭亡,其为殷鉴,岂不大哉!”

庚戌,以骞味道守内史。

秋,玄月,丁未,以西突阙继往绝可汗之子斛瑟罗为右玉钤卫将军,袭继往绝可汗押五弩失毕部落。

太后以夏州都督王方翼与务挺连职,素相亲善,且废后近属,征下狱,流崖州而死。

乙巳,以春官尚书武承嗣、秋官尚书裴居道、右肃政大夫韦思谦并同凤阁鸾台三品。

徐敬业之反也,侍御史鱼承晔之子保家教敬业作刀车及弩,敬业败,仅得免。太后欲周知人间事,保家上书,请铸铜为匦以受天下密奏。其器共为一室,中有四隔,上各有窍,以受表疏。可入不成出。太后善之。未几,其怨家投匦告保家为敬业作兵器,杀伤官军甚众,遂伏法。

有胡人索元礼,知太后意,因告发召见,擢为游击将军,令案制狱。元礼性残暴,推一人必令引数十百人,太后数召见犒赏以张其权。因而尚书都事长安周兴、万年人来俊臣之徒效之,纷繁继起。兴累迁至秋官侍郎,俊臣累迁至御史中丞,相与私畜恶棍数百人,专以告发为事;欲陷一人,辄令数处俱告,事状如一。俊臣与司刑评事洛阳万国俊共撰《罗织经》数千言,教其徒收罗无辜,织成反状,构造安插,皆有支节。太后得告发者,辄令元礼等推之,竞为讯囚酷法,作大枷,有“定百脉”、“突地吼”、“死猪愁”、“求破家”、“反是实”等名号,或以椽关手足而转之,谓之“凤皇晒翅”;或以物绊其腰,引枷向前,谓之“驴驹拔撅”;或使跪捧枷,累甓其上,谓之“神仙献果”;或使立高木之上,引枷尾向后,谓之“玉女登梯”;或倒悬石缒其首,或以醋灌鼻,或以铁圈毂其首而加楔,至有脑裂髓出者。每得囚,辄先陈其械具以示之,皆颤栗流汗,望风自诬。每有赦令,俊臣辄令狱卒先杀重囚,然后宣示。太后觉得忠,益宠任之。中外畏此数人,甚于虎狼。

冬,十一月,癸卯,命天官尚书韦待价为燕然道行军大总管,以讨突厥。初,西突厥兴昔亡、继往绝可汗既死,十姓无主,部落多散亡,太后乃擢兴昔亡之子左豹韬卫翊府中郎将元庆为左玉钤卫将军,兼崐陵都护,袭兴昔亡可汗押出咄陆部落。

太后饰辞怀义有巧思,故使入禁营建。补阙长社王求礼上表,觉得:“太宗时,有罗黑黑善弹琵琶,太宗阉为给使,使教宫人。陛下若以怀义有巧性,欲宫中差遣者,臣请阉之,庶稳定宫闱。”表寝不出。

右卫大将军李孝逸既克徐敬业,名誉甚重;武承嗣等恶之,数谮于太后,左迁施州刺史。

戊辰,文昌左相、同凤阁鸾台三品乐城文献公刘仁轨薨。

己巳,雍州言新丰县东南有山踊出,改新丰为庆山县。四方毕贺。江陵人俞文俊上书:“气候反面而寒暑并,人气反面而疣赘生,地气反面而塠阜出。今陛下以女主处阳位,反易刚柔,故地气塞隔而山变成灾。陛下谓之庆山”,臣觉得非庆也。臣愚觉得好侧身修德以答天谴;不然,殃祸至矣!太后怒,流于岭外,后为六道使所杀。

仲春,癸未,制:“朝堂所置登闻鼓及肺石,不须戍守,有挝鼓立石者,令御史受状以闻。”

突厥犯境,左鹰扬卫大将军黑齿常之拒之;至两井,遇突厥三千馀人,见唐兵,皆上马擐甲,常之以二百馀骑冲之,皆弃甲走。日暮,突厥大至,常之令营中燃火,东南又有火起,虏疑有兵呼应,遂夜遁。

壬申,韦方质同凤阁鸾台三品。

三月,正谏大夫、同平章事崔詧罢。

陈岳论曰:敬业苟能用魏思温之策,直指河、洛,专以匡复为事,纵军败身戮,亦忠义在焉。而妄希金陵王气,是真为背叛,不败何待!

太后自徐敬业之反,疑天下人多图己,又自以久专国事,且熟行不正,知宗室大臣怨望,心不平,欲大诛杀以威之。乃盛开告发之门,有告发者,臣下不得问,皆给驿马,供五品食,使诣行在。虽农夫樵人,皆得召见,廪于客馆,所言或称旨,则不次除官,无实者不问。因而四方告发者蜂起,人皆重足屏息。

同罗、仆固等诸部叛;遣左豹韬卫将军刘敬同发河西骑士出居延海以讨之,同罗、仆固等皆败散。敕侨置安北都护府于同城以纳降者。

苏良嗣遇僧怀义于朝堂,怀义偃蹇不为礼;良嗣大怒,命摆布捽曳,批其颊数十。怀义诉于太后,太后曰:“阿师当于北门出入,南牙宰相所来往,勿犯也。”

初,裴炎下狱,单于道安抚大使、左武卫大将军程务挺密表申理,由是忤旨。务挺素以唐之奇、杜求仁善,或谮之曰:“务挺与裴炎、徐敬业通谋。”癸卯,遣左鹰扬将军裴绍业即军中斩之,籍没其家。突厥闻务挺死,地点宴饮相庆;又为务矗立祠,每出师,必祷之。

正谏大夫、同平章事沈君谅罢。

壬戌,制表里九品以上及百姓,咸令自举。

癸未,突厥寇代州;淳于处平引兵救之,至忻州,为突厥所败,死者五千馀人。

三月,戊申,太后命铸铜为匦,置之朝堂,以受天下表疏铭。其东曰“延恩”,献赋颂、求仕进者投之;南曰:“招谏”,言朝政得失者投之;西曰:“伸冤”,有冤抑者投之;北曰:“通玄”,言天象灾变及军机秘计者投之。命正谏、补阙、拾遗一人掌之,先责识官,乃听投表疏。

己酉,以冬官尚书苏良嗣为纳言。

秋,七月,己酉,以文昌左丞魏玄同为鸾台侍郎、同凤阁鸾台三品。诏自今祀六合,高祖、太宗、高宗皆配坐;用凤阁舍人元万顷等之议也。

仲春,辛未朔,日有食之。

太后以徐思文为忠,特免缘坐,拜司仆少卿。谓曰:“敬业改卿姓武,朕今不复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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