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信赖李德裕,观军容使仇士良恶之。会大将受尊号,御丹凤楼宣赦。或告士良,宰相与度支议草制减禁军衣粮及马刍粟,士良扬言于众曰:“如此,至日,军士必于楼前鼓噪!”德裕闻之,乙酉,乞开延英自诉。上怒,遽遣中使宣谕两军:“赦书初无此事。且赦书皆出朕意,非由宰相,尔安得此言!”士良乃惶愧称谢。丁亥,群臣上尊号曰仁圣文武至神大孝天子。赦天下。

嗢没斯入朝。六月,甲申,以嗢没斯所部为归义兵,以嗢没斯为左金吾大将军,放逐使。

十一月,辛卯朔,昭义节度使刘从谏上言,请出兵五千讨回鹘,诏不准。

丙戌,立皇子峄为德王,嵯为昌王。

蒲月,戊申,遣鸿胪卿张贾安抚嗢没斯等,以嗢没斯为左金吾大将军、怀化郡王;其次酋长官赏有举。赐其部众米五千斛,绢三千匹。

夏,四月,庚辰,天德都防备使田牟奏:“回鹘扰乱不已,不俟朝旨,已出兵三千拒之。”壬午,李德裕奏:“田牟殊不知兵,蛮夷善于野战,短于攻城。牟但应死守以待诸道兵集,今全军出战,万一得胜,城中空虚,何故自固!望亟遣中使止之。如已比武,即诏云、朔、天德以来羌、浑各出兵奋击回鹘,凡所虏获,并令自取。回鹘羁旅二年,粮食乏绝,民气易动。宜诏田牟招诱降者,给粮转致太原,不成留于天德。嗢没斯诚伪虽未可知,然要早加官赏。纵使不诚,亦足为反间。且欲奖其忠义,为讨伐之名,令远近诸蕃知但责可汗犯顺,非欲尽灭回鹘。石雄善战无敌,请觉得天德都团练副使,佐田牟用兵。”上皆从其言。初,太和中,河西党项扰边,文宗召石雄于白州,隶振武军为裨将,屡立军功,以王智兴故,未甚进擢。至是,德裕举用之。甲申,嗢没斯帅其国特勒、宰相称二千二百馀人来降。

丁卯,吐蕃遣其臣论普热来告达磨赞普之丧,命将作少监李瓃为吊丧使。刘沔奏移军云州。

回鹘嗢没斯以赤忱狡猾难知,先告田牟云,赤忱谋犯塞。乃诱赤忱并仆固杀之,那颉啜收赤忱之众七千帐东走。河东奏:“回鹘兵至横水,杀掠兵民,今退屯释迦泊东。”李德裕上言:“释迦泊西距可汗帐三百里,未知此兵为那颉所部,为可汗遣来。宜且指此兵云不受可汗批示,擅掠边鄙。密诏刘沔、武仲先经略此兵,如能够讨逐,事亦驰名。摧此一支,可汗必自知惧。”

李忠顺奏击回鹘,破之。

上闻太子少傅白居易名,欲相之,以问李德裕。德裕素恶居易,乃言居易衰病,不任朝谒。其从父弟左司员外郎敏中,辞学不减居易,且有器识。甲辰,以敏中为翰林学士。

丁丑,赐嗢没斯与其弟阿历支、习勿啜、乌罗思皆姓李氏,名思忠、思贞、思义、思礼;国相爱邪勿姓爱,名弘顺;仍以弘顺为归义兵副使。上遣回鹘石戒直还其国,赐可汗书,谕以“自彼国为纥吃斯所破,来投边疆,抚纳无所不至。今可汗尚此近塞,未议还蕃,或侵掠云、朔等州,或钞击羌、浑诸部。遥揣深意,似恃姻好之情。每观踪由,实怀驰突之计。中外将相咸请诛翦,朕情深屈己,未忍幸灾。可汗宜速择良图,无贻悔怨。”上又命李德裕代刘沔答回鹘相颉干迦斯书,觉得:“回鹘远来依投,当效呼韩邪遣子入侍,身自入朝。及令太和公主入谒太皇太后,求哀乞怜,则我之救恤,无所愧怀。而乃傲视边城,桀骜自如,邀求过望,如在本蕃,又深切边疆,侵暴不已,求援继好,岂宜如是!来书又云胡人易动难安,若令忿怒,不成复制。回鹘为纥吃斯所破,举国将相遣骸弃于草泽,累代可汗宅兆,隔在天涯,回鹘忿怒之心,不施于彼;而蔑弃仁义,逞志中华,六合神祇岂容如此!昔郅支不事大汉,竟自夷灭,旧事之戒,得不在怀!”

岚州人田满川据州城反叛,刘沔讨诛之。

那颉啜帅其众自振武、大同,东因室韦、黑沙,南趣雄武军,窥幽州。卢龙节度使张仲武遣其弟仲至将兵三万迎击,大破之,斩首捕虏不成胜计,悉收降其七千帐,分派诸道。那颉啜走,乌介可汗获而杀之。时乌介众虽衰减,尚号十万,驻牙于大同军北闾门山。杨观自回鹘还,可汗表求粮食、牛羊,且请执送嗢没斯等。诏报以“粮食听自以马价于振武籴三千石。牛,稼穑之资,中国禁人屠宰;羊,中国所鲜,出于北边杂虏,国度何尝科调。嗢没斯自本国初破,先投塞下,不随可汗已及二年,虑彼猜嫌,穷迫归命。前可汗正以猜虐无亲,致内离外叛,今可汗失地远客,尤宜深矫前非。若复骨肉相残,则可汗摆布信臣谁敢自保!朕务在兼爱,已受其降。于可汗不失恩慈,于朝廷免亏信义,岂不分身事体,深叶良图!”

三月,戊申,李拭巡边还,称振武节度使刘沔有威略,可任大事。时河东节度使苻澈疾病,庚申,以沔代之。以金吾大将军李忠顺为振武节度使。遣将作少监苗缜册命乌介可汗,使徐行,驻于河东,俟可汗位定,然掉队。既而可汗屡扰乱边疆,缜竟不可。

上遣使赐太和公主冬衣,命李德裕为书赐公主,略曰:“先朝割爱降婚,义宁故里,谓回鹘必能御侮,温馨塞垣。今回鹘所为,甚不循理,每马首南向,姑得不畏高祖、太宗之威灵!欲扰乱边陲,岂不思太皇太后慈爱!为其国母,足得批示。若回鹘不能禀命,则是弃绝姻好,本日已后,不得以姑为词!”

初,奚、契丹羁属回鹘,各有监使,岁督其贡赋,且诇唐事。张仲武遣牙将石公绪统二部,尽杀回鹘监使等八百馀人。仲武破那颉啜,得室韦酋长老婆。室韦以金帛羊马赎之,仲武不受,曰:“但杀回鹘监使则归之!”癸卯,李德裕等奏:“河东奏事官孙俦适至,云回鹘移营近南四十里。刘沔觉得此必契丹不与之同,恐为其掩袭故也。据此局势,正堪驱除。臣等问孙俦,若与幽州合势,迫逐回鹘,更须益几兵。俦言不须多益兵,唯大同兵少,得易定千人助之足矣。”上皆从之。诏河东、幽州、振武、天德各出大兵,移营稍前,以迫回鹘。

嗢没斯请置家太原,与诸弟极力抜边。诏刘沔存抚其家。乌介可汗复遣其相上表,借兵助复国,又借天德城,诏不准。初,可汗来往天德、振武之间,剽掠羌、浑,又屯杷头烽北。朝廷屡遣使谕之,使还漠南,可汗不奉诏。李德裕觉得“那颉啜屯于山北,乌介恐其与奚、契丹连谋邀遮,故不敢阔别塞下。望敕张仲武谕奚、契丹与回鹘共灭那颉啜,使得北还。”及那颉啜死,可汗犹不去。议者又觉得回鹘待马价。诏尽以马价给之,又不去。八月,可汗帅众过杷头烽南,突入大同川,驱掠河东杂虏牛马数万,转斗至云州城门。刺史张献节闭城自守,吐谷浑、党项皆挈家入山避之。庚午,诏发陈、许、徐、汝、襄阳等兵屯太原及振武、天德,俟来春摈除回鹘。

戊子,李德裕等上言:“若如前诏,河东等三道严兵守备,俟来春摈除,乘回鹘人困马赢之时,又官军免盛寒之苦,则幽州兵宜令止屯本道以俟诏命。若虑河冰既合,回鹘复有驰突,须早摈除,则当及天时未寒,决策于数日之间。以河朔兵益河东兵,必令收功于两月以内。今闻外议纷繁,互有异同,倘不一询群情,终为浮辞所挠。望令公卿集议。”诏从之。时议者多觉得好俟来春。玄月,以刘沔兼招换回鹘使,如须摈除,其诸道行营兵权令批示。以张仲武为东面招安回鹘使,其当道行营兵及奚、契丹、室韦等并自批示。以李思忠为河西党项都将回鹘西南面招讨使,皆会军于太原。令沔屯雁门关。

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陈夷行罢为左仆射。秋,七月,以尚书右丞李让夷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刘沔、张仲武固称盛寒未可进兵,请待岁首,李忠顺独请与李思忠俱进。十仲春,丙寅,李德裕奏请遣思忠进屯保大栅,从之。

黠戛斯遣将军踏布合祖等至天德军,言“先遣都吕施合等营私主归之大唐,至今无声问,不知得达,或为奸人所隔。今出兵求索,上天上天,期于必得。”又言“将徙就合罗川,居回鹘故国,兼已得安西、北庭达靼等五部落。”

李思忠请与契苾、沙陀、吐谷浑六千骑合势击回鹘。乙巳,以银州刺史何清朝、蔚州刺史契苾通分将河东蕃兵诣振武,受李思忠批示。通,何力之五世孙。

冬,十月,丁卯,立皇子岘为益王,岐为兖王。

上幸泾阳校猎。乙卯,谏议大夫高少逸、郑朗于阁中谏曰:“陛下比来游猎稍频,出城太远,侵星夜归,万机荒废。”上改容谢之。少逸等出,上谓宰相曰:本置谏官使之论事,朕欲不时闻之。宰相皆贺。己未,以少逸为给事中,朗为左谏议大夫。

初,吐蕃达磨赞普有佞幸之臣,觉得相。达磨卒,无子,佞相立其妃纟林氏兄尚延力之子乞离胡为赞普,才三岁,佞相与妃共制国事,吐蕃老臣数十人皆不得预政事。辅弼结都那见乞离胡不拜,曰:“赞普宗族甚多,而立纟林氏子,国人谁服其令?鬼神谁飨其祀?国必亡矣!近年灾异之多,乃为此也。老夫无权,不得正其乱以报先赞普之德,有死罢了!”拔刀剺面,恸哭而出。佞相杀之,灭其族,国人气愤。又不遣使诣唐求册立。洛门川讨击使论恐热,性悍忍,多诈谋,乃属其徒告之曰:“贼舍国族立纟林氏,专害忠良以胁众臣,且无大唐册命,何名赞普!吾当与汝属举义兵,入诛纟林妃及用事者以正国度。天道助顺,功无不成。”遂说三部落,得万骑。是岁,与青海节度使联盟举兵,自称国相。至渭州,遇国相尚思罗屯薄寒山,恐热击之,思罗弃辎重西奔松州。恐热遂屠渭州。思罗发苏毗、吐谷浑、羊划一兵,合八万,保洮水,焚桥拒之。恐热至,隔水语苏毗等曰:“贼臣乱国,天遣我来诛之,汝曹何如助逆!我今已为宰相,海内兵我皆得制之,汝不从,将灭汝部落!”苏毗等疑不战,恐热引骁骑渡水,苏毗等皆降,思罗西走,追获,杀之。恐热尽并其众,合十馀万,自渭州松州,所过残灭,尸相枕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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