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以景进为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右散骑常侍兼御吏大夫、上柱国。

郭崇韬之死也,李绍琛谓董璋曰:“公复欲呫嗫谁门乎?”璋惧,赔罪。魏王继岌军还至武连,遇敕使,谕以朱友谦已伏法,令董璋将兵之遂州诛朱令德。时绍琛将后军魏城,闻之,以帝不委己杀令德而委璋,大惊。俄而璋过绍琛军,不谒。绍琛怒,乘酒谓诸将曰:“国度南取大梁,西定巴、蜀,皆郭公之谋而吾之军功也;至于去逆效顺,与国度掎角以破梁,则朱公也。今朱、郭皆无罪族灭,归朝以后,行及我矣。冤哉,天乎!何如!”绍琛所将多河中兵,河中将焦武划一号哭于军门曰:“西平王何罪,阖门屠脍!我属归则与史武划一诛,决不复东矣。”是日,魏王继岌至泥溪,绍琛至剑州遣人白继岌云:“河中将士号哭不止,欲为乱。”丁酉,绍琛自剑州拥兵西还,自称西川节度、三川制置等使,移檄成都,称奉诏代孟知祥,招谕蜀人,三白天众至五万。

乙巳,王衍至长安,有诏止之。

魏王继岌留马步都批示使陈留李仁罕、马军都批示使东光潘仁嗣、左厢都批示使赵廷隐、右厢都批示使浚仪张业、牙内批示使文水武漳、骁锐批示使平恩李廷厚戍成都。甲申,继岌发成都,命李绍琛帅万二千报酬后军,去处常差中军一舍。

癸巳,贼入邺都,孙铎等拒战不堪,亡去。赵在礼据宫城,署皇甫晖及军校赵进为马步都批示使,纵兵大掠。进,定州人也。

辛酉,以威武节度副使王廷翰为威武节度使。

丙申,史彦琼至洛阳。帝问可为大将者于枢密使李绍宏,绍宏复请用李绍钦,帝许之,令条上方略。绍钦所请偏裨,皆梁旧将,己所善者,帝疑之而止。皇后曰:“此小事,不敷烦大将,绍荣可办也。”帝乃命归德节度使李绍荣将骑三千诣邺都招安,亦征诸道兵,备其不平。

己亥,魏王继岌至利州,李绍琛遣人断桔柏津。继岌闻之,以任圜为副招讨使,将步骑七千,与都批示使梁汉飆、监军李延安催讨之。

景进言:“河中人有告变,言李继麟与郭崇韬谋反;崇韬死,又与存乿连谋。”寺人因共劝帝速除之,帝乃徙继麟为义成节度使,是夜,遣蕃汉马步使朱守殷以兵围其第,驱继麟出徽安门外杀之,复其姓名曰朱友谦。友谦二子,令德为武信节度使,令锡为忠武节度使;诏魏王继岌诛令德于遂州,郑州刺史王思同诛令锡于许州,河阳节度使李绍奇诛其家人于河中。绍奇至其家,友谦妻张氏帅家人二百馀口见绍奇曰:“朱氏宗族当死,愿无滥及平人。”乃别其婢仆百人,以其族百口就刑。张氏又取铁券以示绍奇曰:“此天子客岁所赐也,我妇人,不识书,不知其多么语也。”绍奇亦为之惭。友谦旧将吏武等七人,时为刺史,皆坐族诛。时洛中诸军饥窘,妄为谎言,伶官采之以闻于帝,故郭崇韬、朱友谦皆及于祸。成都节度使兼中书令李嗣源亦为谎言所属,帝遣朱守殷察之;守殷私谓嗣源曰:“令公勋业振主,宜自图归藩以远祸。”嗣源曰:“吾心不负六合,祸福之来,无所可避,皆委之于命耳。”时伶宦用事,勋旧人不自保,嗣源危殆者数四,赖宣徽使李绍宏摆布营护,以是得全。

延州言绥、银军乱,剽州城。

仲春,己丑朔,以宣徽南院使李绍宏为枢密使。

甲辰夜,从马直军士王温等五人杀军使,谋反叛,擒斩之。从马直批示使郭从谦,本优人也,优名郭门高。帝与梁相拒于得胜,募懦夫应战,从谦应募,俘斩而还,由是益有宠。帝选诸军勇猛者为亲军,分置四批示,号从马直,从谦自军使积功至批示使。郭崇韬方用事,从谦以叔父事之,睦王存乿以从谦为假子。及崇韬、存乿获咎,从谦数以私财飨从马直诸校,对之流涕,言崇韬之冤。及王温反叛,帝戏之曰:“汝既负我附崇韬、存乿,又教王温反,欲何为也?”从谦益惧。既退,阴谓诸校曰:“主上以王温之故,俟邺都安定,尽坑若曹。家之统统宜尽市酒肉,勿为久计也。”由是亲军皆不自安。

魏博批示使杨仁晸,将所部兵戍瓦桥,逾年代归,至贝州,以邺都空虚,恐兵至为变,敕留屯贝州。时天下莫知郭崇韬之罪,官方讹言云:“崇韬杀继岌,自王于蜀,故族其家。”朱友谦子建徽为澶州刺史,帝密敕邺都监军史彦琼杀之。门者白留守王正言曰:“史武德半夜驰马出城,不言何往。”又讹言云:“皇后以继岌之死归咎于帝,已弑帝矣,故急召彦琼计事。”情面愈骇。杨仁晸部兵皇甫晖与其徒夜博不堪,因情面不安,遂反叛,劫仁晸曰:“主上以是有天下者,吾魏兵力也;魏军甲不去体,马不解鞍者十馀年,今天下已定,天子不怀旧劳,更加猜忌。远戍逾年,方喜代归,去家天涯,不使相见。今闻皇后弑逆,京师已乱,将士愿与公俱归,仍表闻朝廷。若天子万福,发兵致讨,以吾魏博兵力足以拒之,安知不更加繁华之资乎?”仁晸不从,晖杀之;又劫小校,不从,又杀之。效节批示使赵在礼闻乱,衣不及带,逾垣而走,晖追及,曳其足而下之,示以二首,在礼惧而从之。乱兵遂奉觉得帅,焚劫贝州。晖,魏州人;在礼,涿州人也。诘旦,晖等拥在礼南趣临清、永济、馆陶,所过剽掠。壬辰晚,有自贝州来告军乱将犯邺都者,都巡检使孙铎等亟诣史彦琼,请授甲乘城为备。彦琼疑铎等有异志,曰:“告者云本日贼至临清,计程须六日晚方至,为备未晚。”孙铎曰:“贼既反叛,必乘吾未备,日夜倍道,安肯计程而行!请仆射帅众乘城,铎募劲兵千人伏于王莽河逆击之,贼既势挫,必当离散,然后可扑讨也。必俟其至城下,万一有奸报酬内应,则事危矣。”彦琼曰:“但严兵守城,何必逆战!”是夜,贼前锋攻北门,弓弩乱发。时彦琼将部兵宿北门楼,闻贼呼声,立即掠溃。彦琼单骑奔洛阳。

先是,帝诸弟虽领节度使,皆留京师,但食其俸。戊申,始命护国节度使永王存霸至河中。丁未,李绍荣以诸道兵再攻邺都。庚戌,裨将杨重霸帅众数百登城,后无继者,重霸等皆死。贼知不赦,死守无降意。朝廷患之,日发中使促魏王继岌东还。继岌以中军精兵皆从任圜讨李绍琛,留利州待之,未得还。

李绍荣至邺都,攻其南门,遣人以敕招谕之,赵在礼以羊酒犒师,拜于城上曰:“将士思家擅归,相公诚善为敷奏,得免于死,敢不改过!”遂以敕遍谕军士。史彦琼戟手痛骂曰:“群死贼,城破万段!”皇甫晖胃其众曰:“观史武德之言,上不赦我矣。”因聚噪,掠敕书,手坏之,守陴拒战,绍荣攻之倒霉,以状闻,帝怒曰:“克城之日,勿遣噍类!”大发诸军讨之。壬寅,绍荣退屯澶州。

王正言方据按召吏草奏,无至者,正言怒,其家人曰:“贼已入城,杀掠于市,吏皆逃散,公尚谁呼!”正言惊曰:“吾初不知也。”又索马,不能得,乃帅僚佐步出门谒在礼,再拜请罪。在礼亦拜,曰:“士座思归耳,尚书重德,勿自大屈。”慰谕遣之。众推在礼为魏博留后,具奏其状。北京留守张宪家在邺都,在礼厚抚之,遣使以书诱宪,宪不发封,斩其使以闻。

庚子,邢州摆布步直兵赵太等四百人据城自称安国留后;诏东北面招讨副使李绍真讨之。

戊戌,李继□严至凤翔,监军使柴重厚不以符印与之,促令诣阙。

董璋将兵二万屯绵州,会任圜讨李绍琛。帝遣中使崔延琛至成都,遇绍琛军,绍之曰:“吾奉诏召孟郎,公若缓兵,自当得蜀。”既至成都,劝孟知祥为战守备。知祥浚壕树栅,遣马步都批示使李仁罕将四万人,骁锐批示使李延厚将二千人讨绍琛。延厚集其众询之曰:“有少壮勇锐,欲建功求繁华者东!衰疾畏懦,厌行陈者西!”得选兵七百人以行。是日,任圜军追及绍琛于汉州,绍琛出兵逆战;招讨掌书记张砺请伏精兵于后,以赢兵诱之,圜从之,使董璋以东川赢兵先战而却。绍琛轻圜墨客,又见其兵赢,死力追之,伏兵发,大破之,斩首数千级。自是绍琛入汉州,闭城不出。

三月,丁已朔,李绍真奏克刑州,擒赵太等。庚申,绍真引兵至邺都,营于城西北,以太等徇于邺都城下而杀之。

李绍荣讨赵在礼久无功,赵太据邢州未下。沧州军乱,小校王景戡讨定之,因自为留后;河朔州县告乱者接踵。帝欲自征邺都,宰相、枢密使皆言京师底子,车驾不成轻动,帝曰:“诸将无可使者。”皆曰:“李嗣源最为勋旧。”帝心忌嗣源,曰:“吾惜嗣源,欲过夜卫。”皆曰:“别人无可者。”忠武节度使张全义亦言:“河朔多事,久则患深,宜令总管进讨;若倚绍荣辈,未见胜利之期。”李绍宏亦屡言之,帝以表里所荐,久乃许之,甲寅,命嗣源将亲军讨邺都。

辛丑,任圜先令别将何建崇击剑门关,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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