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欲悉诛兖州将吏,翰林学士窦仪见冯道、范质,与之共白帝曰:“彼皆主谋耳。”乃赦之。丁丑,以端明殿学士颜衎权知兖州事。壬午,赦兖州管内,彦超党与窜匿者期一月听自首,前已伏法者赦其亲戚。癸未,降泰宁军为防备州。

枢密使王峻,性轻躁,多计数,好权力,喜人附己,自以天下为己任。每言事,帝从之则喜,或时未允,辄愠怼,常常发不逊语。帝以其故旧,且有佐命功,又素知其为人,每优容之。峻年善于帝,帝即位,犹以兄呼之,或称其字,峻以是益骄。副使郑仁诲、皇城使向训、恩州团练使李重进,皆帝在藩镇时腹心将佐也,帝即位,稍稍进用。峻心嫉之,累表称疾,求解机务,以诇帝意。帝屡遣摆布敦谕,峻对使者辞气亢厉。又遗诸道节度使书求包管,诸道各献其书,帝惶恐久之,复遣摆布慰勉,令视事,且曰:“卿倘不来,朕且自往。”犹不至。帝知枢密直学士陈观与峻亲善,令往谕指,观曰:“陛下但声言临幸其第,严驾以待之,峻必不敢不来。”从之。秋,七月,戊子,峻入朝,帝慰劳令视事。重进,沧州人,其母即帝妹福庆长公主也。

丁酉,蜀大水入成都,漂没千馀家,灭顶五千馀人,坏太庙四室。戊戌,蜀大赦,赈水患之家。

北汉遣兵寇府州,防备使折德扆败之,杀二千馀人。仲春,庚子,德扆奏攻拔北汉岢岚军,以兵戍之。

朔方节度使兼中书令陈留王冯晖卒,其子牙内都虞候继业杀其兄继勋,自知军府事。

蜀工部尚书、判武德军邵延钧不礼于监押王承丕,承丕谋反叛。辛丑,左奉圣都批示使安次孙钦当以部兵戍边,往辞承丕,承丕邀与俱见府公。钦不知其谋,从之。承丕至,则令摆布击杀延钧,屠其家,称奉诏措置军府,即开府库赏士卒,出系囚,发屯戍。将吏毕集,钦谓承丕曰:“今延钧已伏辜,公宜出圣旨以示众。”承丕曰:“我能致公繁华,勿问圣旨。”钦始知承丕反,因绐曰:“今表里未安,我请以部兵为公梭巡。”即跃马而出,承丕连呼之,不止。钦至营,晓谕其众,帅以入府,攻承丕,承丕摆布欲拒战,钦叱之,皆弃兵走,遂执承丕,斩之,并其亲党,传首成都。

帝以曹英等霸占兖州久未克,乙卯,下诏亲征,以李谷权东京留守兼判开封府,郑仁诲权大内都点检,又以侍卫马军都批示使郭崇充在京都巡检。

六月,乙酉朔,帝如曲阜,谒孔子祠。既尊,将拜。摆布曰:“孔子,陪臣也,不当以天子拜之。”帝曰:“孔子百世帝王之师,敢不敬乎!”遂拜之。又拜孔子墓,命葺孔子祠,禁孔林樵采。访孔子、颜渊以后,觉得曲阜令及主簿。丙戌,帝发兖州。

先是,术者绐彦超云:“镇星行至角、亢,角、亢兖州之分,其下有福。”彦超乃立祠而祷之,令民家皆立黄幡。彦超性贪吝,官军攻城急,犹瘗藏珍宝,由是人无斗志,将卒接踵有出降者。乙亥,官军克城,彦超方祷镇星祠,帅众力战,不堪,乃焚镇星祠,与妻赴井死。子继勋出走,追获,杀之。官军大掠,城中死者近万人。初,彦超将反,募群盗置帐下,至者二千馀人,皆山林蛮横,竟不为用。

李谷足跌,伤右臂,在告月馀。帝以谷职业繁剧,趣令入朝,辞以未任趋拜。癸巳,诏免朝参,但令视事。

蒲月,庚申,帝发大梁。戊辰,至兖州。己巳,帝令人招谕慕容彦超,城上人语不逊。庚午,命诸军打击。

三月,戊辰,以内客省使、恩州团练使晋阳郑仁诲为枢密副使。

大理卿萧俨恶延己为人,数上疏攻之,会俨坐失入人极刑,钟谟、李德明辈必欲杀之,延己曰:“俨误杀一妇人,诸君觉得当死,俨九卿也,可误杀乎?”独上言:“俨素有直声,今所坐已会赦,宜从宽宥。”俨由是得免。人亦以此多之。景运寻罢为太子少傅。

永兴节度使李洪信,自以汉室远亲,心不自安。城中兵不满千人,王峻在陕,以救晋州为名,发其数百。及北汉兵遁去,遣禁兵千馀人戍长安。洪信惧,遂入朝。

唐主既克湖南,遣其将李建期屯益阳以图朗州,以知全州张峦兼桂州招讨使以图桂州,久之,未有功。唐主谓冯延己、孙晟曰:“楚人求息肩于我,我未有以抚其疮痍而虐用其力,非以是副来苏之望。吾欲罢桂林之役,敛益阳之戍,以旌节授刘言,何如?”晟觉得好然。延己曰:“吾出偏将举湖南,远近震惊。一旦三分丧二,人将轻我。请委边将察其情势。”唐主乃遣统军使侯训将兵五千自吉州路趣全州,与张峦合兵攻桂州。南汉伏兵于山谷,峦等始至城下,罢乏,伏兵四起,城中出兵夹攻之,唐兵大败,训死,峦收散卒数百奔归全州。

曹英等至兖州,设长围。慕容彦超屡出战,药元福皆击败之,彦超不敢出。十馀日,长围合,遂打击之。

夏,四月,丙戌朔,日有食之。

甲戌,改威胜军曰武胜军。

天平节度使、守中书令高行周卒。行周有勇而知义,功高而不矜,策马临敌,叱咤风生,平居与宾僚宴集,侃侃和易,人以是重之。

壬申,王峻自晋州还,入见。

癸卯,蜀主遣客省使赵季札如梓州,慰抚吏民。

甲辰,帝释燕敬权等使归唐,谓唐主曰:“叛臣,天下所共疾也,不料唐主助之,得不过计乎!”唐主大惭,先所得中国人,皆礼而归之。唐之言事者犹献取中原之策,中书舍人韩熙载曰:“郭氏有国虽浅,为治已固,我兵轻动,必有害无益。”

己亥,帝至大梁。

太子来宾李涛之弟澣,在契丹为勤政殿学士,与幽州节度使萧海真善。海真,契丹主兀欲之妻弟也。浣说海南内附,海真欣然许之。澣因定州谍者田重霸赍绢表以闻,且与涛书,言:“契丹主童騣,专事宴游,无远志,非前人之比,朝廷若能用兵,必克;不然,与和,必得。二者皆利于速,度其情势,他日终鄙人能助河东者也。”壬寅,重霸至大梁,会中国多事,不果从。

唐主以太弟太保、昭义节度使冯延己为左仆射,前镇海节度使徐景运为中书侍郎,及右仆射孙晟皆同平章事。既宣制,户部尚书常梦锡众中大言曰:“白麻甚佳,但不及江文蔚疏耳!”晟素轻延己,谓人曰:“金杯玉碗,乃贮狗矢乎!”延己言于唐主曰:“陛下躬亲碎务,故宰相不得尽其才,此治道以是未成也。”唐主乃悉以政事委之,奏可罢了。既而延己不能勤事,文书皆仰成胥史,军旅则委之边将。顷之,事益不治,唐主乃复自览之。

唐自烈祖以来,常遣使泛海与契丹相结,欲与之共制中国,更相馈遗,约为兄弟。然契丹利其货,徒以虚语来往,实不为唐用也。

初,彦超以周室新造,谓其易摇,故北召北汉及契丹,南诱唐人,使侵边鄙,冀朝廷奔命不暇,然后乘间而动。及北汉、契丹自晋州北走,唐兵败于沐阳,彦超之势遂沮。

唐主出兵五千,军于下邳,以援彦超。闻周兵将至,退屯沐阳。徐州巡检使张令彬击之,大破唐兵,杀、灭顶者千馀人,获其将燕敬权。

汉法,犯私盐、黮,无问多少抵死。郑州民有以屋税受盐于官,过州城,吏觉得私盐,执而杀之,其妻讼冤。癸丑,始诏犯盐、黮者以斤两定刑有差。

唐主好文学,故熙载与冯延己、延鲁、江文蔚、潘佐、徐铉之徒皆至美官。佑,幽州人也。当时唐之高雅于诸国为盛,然何尝设科举,多因上书言事拜官,至是,始命韩林学士江文蔚知贡举,进士庐陵王克贞等三人落第。唐主问文蔚:“聊取士何如前朝?”对曰:“前朝公举、私谒相半,臣兼任至公耳。”唐主悦。中书舍人张纬,前朝登第,闻而衔之。时在朝皆不由科第,相与沮毁,竟罢贡举。

初,彦超将反,判官崔周度谏曰:“鲁,诗书之国,自伯禽以来不能霸诸侯,然以礼义守之,能够长世。公于国度非有私憾,胡为自疑!况主上开谕勤至,苟撤备归诚,则坐享泰山之安矣。独不见杜中令、安襄阳、李河中竟何所成乎!”彦超怒。及官军围城,彦超括士民之财以赡军,坐匿财死者甚众。前陕州司马阎弘鲁,宝之子也,畏彦超之暴,倾家为献。彦超犹觉得有所匿,命周度索其家,周度谓弘鲁曰:“君之死生,系财之丰约,宜无所爱。”弘鲁泣拜其妻妾曰:“悉出统统以救吾死。”皆曰:“竭矣!”周度以白彦超,彦超不信,收弘鲁伉俪系狱。有乳母于泥中掊得金缠臂,献之,冀以赎其主。彦超曰:“公然,所匿必犹多。”榜掠弘鲁伉俪,肉溃而死。以周度为阿庇,斩于市。

乙未,吴越顺德太夫人吴氏卒。

辛亥,以冯继业为朔方留后。

唐司徒致仕李建勋卒,且死,戒家人曰:“时势如此,吾得良死幸矣!勿封土立碑,听人耕作于其上,免为他日开辟之标。”及江南之亡也,诸朱紫高大之冢无不发者,惟建勋冢莫知其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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