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汉乘胜进逼潞州。丁丑,诏天雄节度使符彦卿引兵自磁州固镇出北汉军后,以镇宁节度使郭崇副之;又诏河中节度使王彦超引兵自晋州东出邀北汉军,以保义节度使韩通副之;又命马军都批示使、宁江节度使樊爱能、步军都批示使、清淮节度使何徽、义成节度使白重赞、郑州防备使史彦超、前耀州团练使符彦能将兵先趣泽州,宣微使向训监之。重赞,宪州人也。

唐祠部朗中、知制诰徐铉言贡举初设,不宜遽罢,乃复行之。

以镇宁节度使郑仁诲为枢密使、同平章事。

戊寅,罢邺都,但为天雄军。

三月,乙亥朔,蜀主加捧圣、控鹤都批示使兼中书令孙汉韶武信节度使,赐爵乐安郡王,罢军职。蜀主惩安思谦之放肆,命山南西道节度使李廷珪等十人分典禁兵。

北汉兵屯梁侯驿,昭义节度使李筠遣其将穆令均将步骑二千逆战,筠自将雄师壁于承平驿。张元徽与令均战,阳不堪而北,令均逐之,伏发,杀令均,俘斩士卒千馀人。筠遁归上党,婴城自守。筠,即李荣也,避上名改焉。

世宗闻北汉正犯境,欲自将兵御之,群臣皆曰:“刘崇自平阳遁走以来,势蹙气沮,必不敢自来。陛下新即位。山陵有日,民气易摇,不宜轻动,宜命将御之。”帝曰:“崇幸我大丧,轻朕幼年新立,有吞天下之心,此必自来,朕不成不往。”冯道固争之,帝曰:“昔唐太宗定天下,何尝不自行,朕何敢苟安!”道曰:“未审陛下能为唐太宗否?”帝曰:“以吾兵力之强,破刘崇如山压卵耳!”道曰:“未审陛下能为山否?”帝不悦。惟王溥劝行,帝从之。

乙亥,帝朝享太庙,被兖冕,摆布掖以登阶,才及一室,酌献,昂首不能拜而退,命晋王荣终礼。是夕,宿南郊,疾尤剧,几不救,夜分小愈。

帝屡戒晋王曰:“昔吾西征,见唐十八陵无不发掘者,此无他,惟多藏金玉故也。我死,当衣以纸衣,敛以瓦棺;速营葬,勿久留宫中;圹中无用石,以甓代之;工人役徒皆和雇,勿以烦民;葬毕,募近陵民三十户,蠲其杂徭,使之守视;勿修下宫,勿置守陵宫人,勿作石羊、虎、人、马,惟刻石置陵前云:‘周天子平生好俭省,遗令用纸衣、瓦棺,嗣天子不敢违也。’汝或吾违,吾不福汝!”又曰:“李洪义当与节钺,魏仁浦勿使离枢密院。”

军士有流言郊赏薄于唐明宗时者,帝闻之,壬午,召诸将至寝殿,让之曰:“朕自即位以来,恶衣菲食,专以赡军为念。府库积蓄,四方进献,赡军以外,鲜有赢馀,汝辈岂不知之!今乃纵凶徒腾口,不顾人主之节约,察国之窘蹙,又不思己有何功而受赏,惟知怨望,于汝辈安乎!”皆惶恐赔罪,退,索不逞者戮之,流言乃息。

辛巳,大赦。

显德元年甲寅,公元九五四年春,正月,丙子朔,帝祀圜丘,仅能瞻仰致敬罢了,进爵奠币皆有司代之。大赦,改元。听蜀境互市。

戊辰,府州防备使折德扆奏北汉将乔趕犯境,击走之。

初,帝在邺都,奇爱小吏曹翰之才,使之事晋王荣。荣镇澶州,觉得牙将。荣入为开封尹,未别召翰,翰自至,荣怪之。翰请间言曰:“大王,国之储嗣,今主上寝疾,大王当入侍医药,何如犹决事于外邪!”荣感悟,本日入止禁中。丙戌,帝疾笃,停诸司细务皆勿奏,有大事,则晋王荣禀进止宣行之。

北汉主闻太祖晏驾,甚喜,谋大肆犯境,遣使请兵于契丹。仲春,契丹遣其武定节度使、政事令杨兖将万馀骑如晋阳。北汉主自将兵三万,以义成节度使白从晖为行军都摆设,武宁节度使张元徽为前锋都批示使,与契丹自团柏南趣潞州。

先是,楚州刺史田敬洙请修白水塘溉田以实边,冯延己觉得便。李德明因请大辟旷土为屯田,修复地点渠塘堙废者。吏人缘扰乱,大兴力役,夺民田甚众,民愁怨无诉。徐铉以白唐主,唐主命铉按视之,铉籍民田悉归其主。或谮铉擅作威福,唐主怒,流铉舒州。然白水塘竟不成。

庚寅,诏前登州刺史周训等塞决河。先是,河决灵河、鱼池、酸枣、阳武、常乐驿、河阴、六明镇、原武凡八口。至是分遣使者塞之。

戊子,以义武留后孙行友、保义留后韩通、朔方留后冯继业皆为节度使。通,太原人也。

蜀左匡圣马步都批示使、保宁节度使安思谦谮杀张业,废赵廷隐,蜀人皆恶之。蜀主使将兵救王景崇,思谦逗桡无功,内惭惧,不自安。自张业之诛,宫门保卫加严,思谦觉得疑己,言多不逊。思谦典宿卫,多杀士卒以立威。蜀主阅卫士,丰年尚壮而为思谦所斥者,复留隶籍,思谦杀之,蜀主不能平。思谦三子,扆、嗣、裔,倚父势暴横,为国人患。翰林使王藻屡言思谦怨望,将反,丁巳,思谦入朝,蜀主命懦夫击杀之,及其三子。藻亦坐擅启边奏,并诛之。

初,静海节度使吴权卒,子昌岌立。昌岌卒,弟昌文立。是月,始请命于南汉,南汉以昌文为静海节度使兼安南都护。

乙酉,帝发大梁。庚寅,至怀州。帝欲兼行速进,控鹤都批示使真定赵晁私谓通事舍人郑好谦曰:“贼势方盛,宜慎重以挫之。”好谦言于帝,帝怒曰:“汝安得此言!必为人所使,言其人则生,不然必死,”好谦以实对,帝命并晁械于州狱。壬辰,帝过泽州,宿于州东北。

癸未,帝命冯道奉梓宫赴山陵,以郑仁诲为东京留守。

庚辰,加晋王荣兼侍中,判表里兵马事。时群臣希得见帝,中外惊骇,闻晋王典兵,民气稍安。

北汉主不知帝至,过潞州不攻,引兵而南,是夕,军于高平之南。癸巳,前锋与北汉兵遇,击之,北汉兵却。帝虑其遁去,趣诸军亟进。北汉主以中军陈于巴公原,张元徽军其东,杨兖军其西,众颇严整。时河阳节度使刘词将后军未至,众心危惧,而帝志气益锐,命白重赞与侍卫马步都虞候李重进将左军居西,樊爱能、何徽将右军居东,向训、史彦超将精骑居中心,殿前都批示使张永德将禁兵卫帝。帝介马自临陈督战。北汉主意周军少,悔召契丹,谓诸将曰:“吾自用汉军可破也,何必契丹!本日不唯克周,亦可使契赤忱服。”诸将皆觉得然。杨兖策马前望周军,退谓北汉主曰:“勍敌也,未可轻进!”北汉主奋髯,曰:“时不成失,请公勿言,试观我战。”兖沉默不悦。时东北风方盛,俄而忽转南风,北汉副枢密使王延嗣使司天监李义白北汉主云:“时可战矣。”北汉主从之。枢密直学士王得中扣马谏曰:“义可斩也!风势如此,岂助我者邪!”北汉主曰:“吾计已决,老墨客勿妄言,且斩汝!”麾东军先进,张元徽将千骑击周右军。

帝命趣草制,以端明殿学士、户部侍郎王溥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壬辰,宣制毕,摆布以闻,帝曰:“吾无恨矣!”以枢密副使王仁镐为永兴节度使,以殿前都批示使李重进领武信节度使,马军都批示使樊爱能领武定节度使,步军都批示使何徽领昭武节度使。重进年善于晋王荣,帝召入禁中,属今后事,仍命拜荣,以定君臣之分。是日,帝殂于滋德殿,秘不发丧。乙未,宣遗制。丙申,晋王即天子位。

唐主又命少府监冯延鲁巡抚诸州,右拾遗徐锴表延鲁无才多罪,行动轻浅,不宜奉使。唐主怒,贬锴校书郎、分司东都。锴,铉之弟也。

邺都留守、天雄节度使兼侍卫亲军都批示使、同平章事王殷恃功跋扈,凡河北镇戍兵利用敕处罚者,殷即以帖行之,又多掊敛民财。帝闻之不悦,令人谓曰:“卿与国同体,邺都帑庾甚丰,卿欲用则取之,何患无财!”成德节度使何福进素恶殷,甲子,福进入朝,密以殷阴事白帝,帝由是疑之。乙丑,殷入朝,诏留殷充都城表里巡检。

王殷每出入,从者常数百人。殷请量给铠仗以备巡查,帝难之。时帝体不平,将行郊祀,而殷挟震主之势在摆布,众心忌之。壬申,帝力疾御滋德殿,殷入起居,遂执之。下制诬殷谋以郊祀日反叛,流登州,出城,杀之,命镇宁节度使郑仁诲诣邺都安抚。仁诲利殷家财,擅杀殷子,迁其家眷于登州。

道州盘容洞蛮酋盘崇聚众自称盘容州都统,屡寇郴、道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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