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阿姨晓得薛蟠常日的去处,怕他糟蹋了香菱,是以虽知薛蟠眼馋香菱已久,却从未应允。现在见薛蟠这般说,晓得他因为常日里觊觎的可儿儿被人调戏了,正如同眼睁睁看着垂涎已久的树上的鲜果儿未及采下来吃,却被旁人抢着闻了香味,故而心中不称意,胡胡说些话宣泄。薛阿姨也不觉得意,只是嗔着说:“又胡言乱语!都是你整天和些不长进的公子哥们来往,才有了这类事。幸亏香菱只不过是个丫环,倘若真的给你开脸做了妾,再被人如许调戏了,咱家另有甚么脸面?”

这一番变故连宝钗也始料未及。

薛蟠笑道:“这类事情我如何会说与mm听?母亲放心就是。只是香菱――”

薛蟠见薛阿姨如此说,只得自去了,背后里暗把跟他的小厮拿来泻火。

薛阿姨沉吟半晌。她本觉得贾家公侯之家,家风天然松散,想不到也有这等暗渡陈仓之事,倒有些吃惊。只是这等事本来也不是甚么大事,她也不是非常在乎,只是叮咛薛蟠道:“此事莫要奉告你mm。”

氛围如此难堪,恰好香菱是个实心人,不晓得后果结果,奇特问道:“这是甚么意义?女人你们在打甚么哑谜?”

薛阿姨想不到一贯胡涂的儿子竟然能说出这般事理来,可见是对香菱非常上心,又惊又喜,心机不由得活络了,游移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事理。”

宝钗听到这里,内心已然明白,哥哥薛蟠在前头宴请的客人大多都是些纨绔后辈,平素眠花卧柳,无所不至,这日来薛家赴会,酒喝多了未免放浪形骸,见香菱穿戴打扮,晓得她不是主子女人,因看她斑斓,就借酒盖脸,出言调戏。忙问道:“可曾记得那人的形貌?除说话外,可还瞥见甚么?”

薛蟠闻言,喜道:“这本就是正理。儿子的这班朋友,别个不说,平常家来往,也都知礼数懂忌讳的。比方说宝玉房里的丫环袭人,前日里冯大爷不慎言语里提起来,厥后晓得她果然被宝玉收了房,还赶着赔罪报歉呢。”

宝钗闻言,收敛起脸上笑意,正色道:“你的美意,我晓得了。只是这等话今后休要再提起。我晓得你定然是奉了太太的令,暗中寻隙劝我的。只是人各有志,你不必多说。”

薛阿姨叹口气说道:“容我再想想。你看你姨母府上的这些蜜斯们,是多么的气度。我们家固然不比他家,你mm一样也该有几个大丫环小丫头奉侍,方过得去。虽说你mm夙来是个费事的,但别人看着,到底不像。这些天正要多买几个小丫头给你mm使唤,还未买,你却又要把香菱要走了。这叫人看了如何说呢。”

岂料这一番动静早轰动了薛阿姨。薛阿姨扶着个小丫环走过来问明究竟,皱眉道:“我当是甚么大事。不过是外头的爷们喝醉了酒,见你长得好,出言奖饰罢了。现在你这番哭哭啼啼,不依不饶,难不成还非要叫外头的爷跟你赔不是不成?”

莺儿一愣,仿佛不明白一贯冰雪聪明的女人竟然想不透这话的意义。欲要不说时,宝钗正含笑望着她。所幸屋里更无外人,只得红了脸吞吞吐吐地说道:“常传闻宝二爷是在女孩子事上细心的,现在单凭这盒胭脂,就知传言不虚。竟是比内里买的要好上很多,”

薛蟠赔笑道:“不过是买几个丫环,这还不轻易?赶明等我得闲了,叫了人牙子来,奉上十个二十个丫环,任母亲和mm遴选。”

宝钗晓得这些粗使婆子老眼昏花,在她们眼中,那些油头粉面、身着绫罗绸缎的公子哥们只怕真是普通模样,何况在这些婆子心中,纵使女人被男人调戏了,恐怕却还是女人的不是多些呢。也不好多说甚么,摆摆手命她退下去了。

她这么一问,宝钗和莺儿倒都笑了。

那婆子点头道:“这些公子哥们边幅描述都差未几,就远远瞥见一眼,那里还认得出来?何况只是说了几句话,又不是端的把她如何样了,何必来哉?”

香菱感激不尽,忙道:“这如何受得起?”吃紧梳洗了,又去妆台寻了些脂粉擦上。先用粉匀了脸,待到抹胭脂时,却不是一张,是用簪子从一个小小的白玉盒子里挑出一点如玫瑰膏子普通的胭脂,抹在手心拍脸,素净非常。

薛蟠顿脚道:“那里是混说。我们在内里吃酒时候,我听得清清楚楚,宝玉脸都红了,再不会错的。倒也怨不得这府里风言风语,传得尽人皆知。”

薛阿姨因死了男人,流派谨慎自不必说,男丁们多在前院,有要紧事都是他们女人出去回的,平素见了莺儿、香菱这些蜜斯身边的大丫环也都是客客气气。厨房里平素也是家中的几个女人在忙活,薛蟠宴客时候偶尔相请贾家的厨子过来帮手,也都是规端方矩,低头不看女眷的。

莺儿在中间看香菱打扮,不由得说:“女人真是好福分。”

薛蟠却笑着说道:“母亲这话差了。俗话说,朋友妻,不成欺,朋友妾,不成灭。如果香菱端的是儿子屋里的人,再有今个这类事情,不消咱家说,那人晓得了香菱的身份,必定会忸捏赔罪。他若不赔罪时候,儿子自会寻了人上门问罪,为香菱出气。现在恰是因为香菱是咱家的丫环,就算被人言语有力冲撞了,也断没有为了个丫环火朋友问罪的事理,故而只要自认不利了。”

薛阿姨听了,似信不信,道:“你说的冯大爷,但是上个月曾来咱家的阿谁公子?看起来倒是个有本领的。只是宝玉甚么时候把袭人收房了?你mm不晓得听了谁的言语,这般混说,你如何也信了?”

香菱含泪点头称是,薛阿姨这才回屋去了。宝钗晓得香菱心中委曲,暗里里又悄悄劝了她很多话,香菱这才渐渐地收住了泪。

恰好薛蟠过后传闻了,在那边向薛阿姨嚷道:“这还了得?母亲如何不早些讲?我需求揪出那人来赔不是的。”停了一停又说:“不若母亲将香菱给了我,就甚么事都没有了。”

宝钗听了,不解其意,问道:“此话怎讲?”

薛阿姨点头道:“再说吧。即使新买了人,也要调.教了才气使唤。”

香菱被人调戏之事当然令人窝火,但嚷将出来,女儿家少不得是要亏损的,是以也只能如此不了了之。

是以宝钗未多想,就遣香菱去厨房。再想不到香菱竟然在家门口被人欺负了的。

宝钗待要细问时,香菱尽管堕泪,说也说不清楚,问是不是薛蟠,却又说不是,命小丫环去前面探听,小丫环也不晓得原委。费了好半天,才听一个粗使婆子说,影影绰绰瞥见香菱在回廊那边花架下被前头的客人叫住,仿佛是说了几句话,香菱就哭着扭头跑开了。

莺儿听了,面上忸捏。本来薛阿姨见宝钗在宫廷选侍之事上兴趣勃勃,倒对宝玉之事不甚上心,怕她是女孩儿害臊,或者是小孩子逆反心强,暗中叮咛莺儿不时安慰。莺儿自幼奉侍宝钗,素知如果宝钗出嫁,本身多数是要陪着的,是以也存了一番心机,现在见贾家这般繁华,再者宝玉又是这般人物,心中自是快意,倒比宝钗主动了很多,不时寻隙相劝,夸说宝玉如何如何。此时她见宝钗态度果断,心中不安,低头不语。

莺儿见香菱满脸泪痕,把妆都哭花了,体察宝钗的情意,去打来洗脸水。宝钗便过来亲与香菱挽袖子。

香菱见薛阿姨这般说,仓猝跪下了。宝钗在旁看了不忍,忙帮她说好话,薛阿姨这才容色稍霁,缓缓说道:“我岂不知你受了委曲。只是赶上了这等事情,少不得我们女人亏损,有冤没处诉去。不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了,莫非还要嚷得满街皆知,说薛家的丫环香菱被人调戏了?连带着连女人的名声都不好了。再者,世上决然没有为了丫环受调戏,去处客人问罪的事理。”

宝钗晓得香菱固然自幼被拐子拐卖,沦落为奴,心性气度却仍然与众分歧,来到薛家今后,也没叫她受过委曲。这等事情在旁人来看平常,只怕香菱一时会想不开,忙赶着同莺儿一道柔声安慰。

宝钗听了,含笑谢过了她,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早有了主张。可巧当日厨房里有一道菜是椒盐猪手,是腌好蒸熟的猪手挂粉在油锅里滚过了,拿花椒粒炒香后磨成的粉末洒在上面配成的,又咸又香,又焦又黄,常日里是薛阿姨的最爱。因香菱当晚未用晚餐,宝钗问过厨房,将多的椒盐猪手捡了几块,又命盛了一碗汤、一碗饭并几碟点心一起放在食盒里,由莺儿捧了,主仆二人一同进了香菱的屋子。

却说薛阿姨和薛蟠说话时,宝钗本不在场,但奉侍薛阿姨的一个小丫环名唤翠儿的,可巧在门外头听到了。薛家的下人多数是敬爱宝钗的,翠儿也不例外,何况她年纪小,非论伦理纲常只是一味向着宝钗的,听了这话忙寻个空子跑来,向宝钗一五一十全都说了,末端道:“说多买几个小丫头换香菱姐姐呢。女人要早做筹算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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