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点头道:“买卖场上的事情,大凡如此。算不得甚么委曲。”
孙穆察言观色,问宝钗道:“你棋力一贯不弱,罕逢敌手。就算偶有失手,也不至于连输三盘。想是你偶然于此,还是那妙玉大师心无旁骛,竟是一名深藏不露的国手?又或者,是你成心容让?”
三人这般感喟了一回,孙穆又问宝钗所说第二桩事。宝钗踌躇很久,最后说道:“妙玉固然一向对我另眼相看,但我们之间向来是君子之交,少有下了帖子这般巴巴地请我上门的。故而此次成心要我去的,另有其人。”
妙玉本不耐俗物,这一番折腾,眉宇间已是显出倦极之色,向宝钗解释说:“再没有了。佛法有云,普度众生。你说的这般动听,我这边少不得也应个景,东拼西凑,寻了这么些东西出来,也不必说甚么合股的本钱不本钱的,我听不惯阿谁,权当是我听闻你收留的那些女孩子不幸,给她们的一点做衣服的钱罢了。若你果然用这钱翻出很多利来,是她们的造化,若亏本时候,也只怪她们生来没福,穿不得好衣服罢了。”
宝钗忙应允了,又听妙玉指着那两个茶盅说道:“我自皈依佛门以来,清心寡欲,用心学禅,并无甚么爱好,惟好茶道罢了。当年我在家时候,有人探听得我好这个,巴巴网罗了些珍稀的茶具过来换绣品,我上京的时候,不忍舍弃,就一起带着它们。本来觉得总有能重见天日的时候,到时候与三五同道老友,品茶操琴,岂不是人生美事?大观园中,入我眼者唯有你和林女人。想不到造化弄人,你们两个都要早早嫁人去了。这茶盅便算是我送你的嫁奁罢,将来带到那甚么冯家也可,或送到当铺顺手当个几两银子,买卖周转之时,手头也余裕些。”
妙玉见宝钗说得轻描淡写,不由冷哼一声,暗道公然是贩子本质,将事情吹嘘得如天花乱坠普通,若果然女孩家安身立命如此等闲,当年妙玉本身又何至于用了个金蝉脱壳的体例,饰辞慧娘已死,真身远遁佛门?只是宝钗一贯辩才好,妙玉固然晓得此中有诸多凶恶之处,仍不免心动。沉吟半晌,又亲今后堂探视了一回,再出来时候,陪侍的婆子便从背面捧出一个承担来,翻开来看时,内里整整齐齐叠着几张银票并大大小小几锭金银元宝。宝钗正待看时,妙玉又命侍女捧了两个茶盅出来,给宝钗看那茶盅上头的真迹,显见是大有来头、经前朝名流把玩观赏过的古玩。
孙穆见她神采,稍一思考,讶然道:“你是说要你去的人是林女人?只不过借了那妙玉师父的帖子掩人耳目?如此说来,你必是在那栊翠庵见到她了?眼下你们两小我都即将结婚,她可同你说了些甚么?你答允了没有?”
莺儿却忍不住替宝钗抱屈道:“我家女人何时做过如许的事情。你们没瞥见妙玉那神采!活脱脱把我们当作是打秋风的了!竟然敢连赢我们家女人三盘棋!”
孙穆和姚静对望一眼,感喟道:“畴前闻说心有灵犀一点通,我本日才算是见了。你未见到她,却能将她的心机企图揣摩得如此透辟,她总算没有白熟谙你一场!”
“事情都畴昔了,又何必再提?我现在是削发人,理应四大皆空,何必纠结于畴昔?”妙玉浅笑着,命婆子将收在瓮中的昔年所采梅花树上的雪捧了些来,亲身生火烧水,与黛玉烹茶,渐渐地说些畴前在闺阁当中的闲话,当夜便留黛玉在栊翠庵中住下。
妙玉听黛玉这般说,感慨了一番,也就罢了。黛玉反过来悄声问妙玉:“我连这等奥妙的事情都奉告你了的。你不准笑话我。你……你年纪悄悄就削发,但是有甚么不得已的苦处?外头皆传播着你思嫁甚么人不得,才一怒之下遁入佛门,我晓得那些人喜好乱嚼舌头,必是假的。只是你心中可曾也牵挂着甚么人?”
妙玉不解其意,但是本身是个孤介的人,也未几言诘问,果然将宝钗让到常日里坐卧起居的一处小禅房,令黛玉躲在里屋,本身不紧不慢同宝钗下了三局棋。成果宝钗走后,黛玉出来,尽管怔怔看着那棋盘入迷。棋盘尚未清算,上头摆着的恰是最后一局官子后的模样。妙玉猎奇诘问,黛玉却忍不住落下泪来,叹道:“宝姐姐事事都要瞻前顾后,思虑至此。她再如何小巧剔透,到底也是血肉之躯,长此以往,如何支撑得住?”妙玉听闻这话里头有典故,笑着诘问道:“你躲在里屋,未曾见我二人手谈,便晓得她必是让我了?”她再如何自云看破,万事皆空,但到底年青,不免小女儿家心性,此时不由透暴露一些争强好胜的心机。
黛玉因重阳节将近,那指婚的圣旨便如同高悬在头顶的利剑,正烦躁彷徨之时,也乐得在栊翠庵中清净一回。妙玉是出尘高洁的女子,闲来无事的时候,最喜打理花木,故而栊翠庵中的花树都生得极好,恰是金秋时节,头顶桂香浮动,裙边菊花金黄,恰是清幽怡人的风景。黛玉在如此夜晚与妙玉秉烛夜谈,鼻间桂香、菊香与檀香混成一片,垂垂内心暴躁之意尽去,惟留一片腐败。
宝钗点头不答,直到小红和莺儿等人识相退去,房中惟余孙穆姚静之时,方缓缓道:“此次去荣国府,我刺探得两件事情。头一桩事,贾家大老爷一家和二房的人闹了一回,明面上说是看中了老太太房里的丫环鸳鸯,实在是妄图贾家的家业,厥后轰动了贾母,把贾家大老爷骂得甚么似的。”
宝钗是个聪明的女人,固然内心事重,一时未曾想到这上头,比及返来后就咂摸出几分味来。她冷眼旁观探春处境,晓得探春的亲娘赵姨娘固然有几分姿色,颇得贾政爱好,实在倒是个放不到台面上的角色,没见过甚么世面,眼皮子浅得很,探春为了将来嫁得好,无法之下忍痛同她划清边界,而探春的弟弟贾环又是那般鄙陋的一小我,在赵姨娘的教诲下更加不堪,和小丫环打赌赌输了认账,教唆跟瞎了眼睛跟他偷偷相好的彩云彩霞偷王夫人房里的东西,细心说来,叫人免不了点头感喟。宝钗本身在薛家那般处境,故而对于探春的难堪两难洞若观火,心存顾恤,此时同孙穆、姚静提及此事时,隐过了探春模糊绰绰间表示的成心委身北静王做妾室的意义不提,只是跟孙穆、姚静细心分辩探春的处境,末端问道:“我见她在贾家的处境,只怕将来的婚事也是艰巨的,竟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除非远嫁,方不平了她一贯的才调度想,却又孤负了贾府的哺育之恩。故而闲来无事的时候,也颇替她忧愁。不晓得师父可有甚么主张?”
宝钗连声应了,同莺儿小红清算了东西,要按了买卖场上的端方当着妙玉面盘点之时,妙玉那里耐烦这个,早倦极起家,言说回房参禅去了。宝钗也晓得她生性狷介,提不得银钱两字,遂收了那银两茶盅等物不提。
黛玉浅笑道:“宝姐姐是个最稳妥不过的,她既有这份心愿,我少不得要助她一臂之力才好。事在报酬,又有甚么成事不成事的呢。”
黛玉点头道:“你常和二姐姐、四mm对弈,若论这棋上头的本领,天然是高超的。只是宝姐姐一贯计算惊人,最擅官子。眼下你们差异不过数量之间,不管她是成心容让,还是极力施为最后落败,此局皆可见思虑之甚。”
待回到家中细细盘点,方知那琐细的金银加在一起,少说也折合五六百两的银子,几张银票有三百的,有五百的,加在一起又是两三千两。姚静在旁见了喜出望外道:“这帖子下得甚是及时。总算没白跑这遭。”
孙穆闻言感喟道:“委曲你了。”
妙玉度其语意,便知黛玉心中必是以为她不如宝钗了。须知妙玉向来为人怪癖,大观园当中并无多少人同她靠近,她因见宝钗、黛玉两个是出挑的,视二人与别人分歧,但因了她孤介的脾气,连黛玉在她面前说话都要格外谨慎在乎,恐怕一时不慎,被她讽刺。似如许含混着说妙玉棋力不如宝钗的,已是破天荒头一次了,故而妙玉惊奇之余,反而笑着说她:“公然在你心中,宝姐姐样样都是好的。来日如有暇时,需求找个机遇好好请教一番。只是你未免也太信赖她了,那些银票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上千两银子,你就这么借了我的名义送了她?她所言的那女儿谷之事,听起来当然美好,倒有几分《礼运大同篇》的风采,但公然能成事否?”
姚静忙笑道:“这个天然。你放心,便不是你这句话,我们也决然不会委曲林mm的。”
宝钗点头笑道:“你所言甚是。只不过却忘了一桩事。那聚众惹事的,都是些糊口没有下落的流民,我们这女儿谷当中,收留的却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质女儿家。莫非朝廷果然会觉得我们这些女孩家能关起门来造反不成?姚先生早讨了一张圣旨,特许她以女儿之身,立户开府。其别人都算是投奔她的,提及来名正言顺。”
姚静是传闻过探春“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故里齐来抛闪”的结局的,听了宝钗的话也连连点头,转头过来满脸等候看着孙穆,孙穆见状反而好笑起来:“你这般眼巴巴看着我做甚么。莫非我是三头六臂,或是口吐莲花的媒婆不成?如果时,我也必先给宝钗找个好婆家,决然不至于委曲她跟那土包子姓冯的姑息了。莫非本身人顾不上,反而先去照顾别人的?”又向宝钗感喟道:“听你这么一说,细心想来她的婚事,倒是为可贵紧。似贾家这类人家,最喜好亲上加亲,再不然就是寻了那家世好、有前程的押上一注,图个相互提携,同气连枝。只是现在我数贾家的这些至好,数来数去竟没有合适的庶子配她。如果嫡子时,天然是要抉剔她身份的,齐大非偶,将来她的日子却也难过,如果那一帮等闲的庶子,一个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得很,据你说这三女人既然这般品德,倒不好委曲了她。只怕贾府的二太太一定故意机管她的事,一来二去这么迟误,年纪就大了,只能给人产业填房,虽说以她的本领也不怕拿捏不住,只是到底委曲。“
宝钗道:“该说的事理都已经说过了,我明白,她也明白。她父母那般疼她,她也晓得不能做出抗婚或是私逃那般惊世骇俗的事情,导致父母在地府之下不得安宁。既是如此,见与不见,又有甚么别离?我只是想不到,她竟会这般支撑我们,这银票必是老太太给她防身放心用的,现在却一股脑都拿了出来。”
妙玉见她这般固执,只得点头感喟,末端轻声问她:“你跟她……果然就这么算了?传闻她看中的那姓冯的,只不过是金陵乡间的一个小官宦人家,都城居大不易,只怕姓冯的迟早要回金陵去,莫非你们今后就这般天各一方?”妙玉因为脾气孤介,同别人交代极少,一小我静思较多,故而反倒轻易接管这些怪诞不经、大逆不道的事情。前几日黛玉俄然跑来看她,将这一番苦衷和盘托出时,妙玉一开端大吃一惊,但不过想了一夜,就豁然了,反而一心一意帮忙黛玉见宝钗。
宝钗渐渐点头,面上难掩寥落:“我未曾见到她。不过是从当时场面猜测罢了。我邀妙玉凑分子入伙,妙玉开初是不允的,点头说我们过分想当然,但厥后进得阁房,不晓得有人同她说了甚么话,就窜改了主张,带了些金银诸物出来。妙玉平常饮食供应皆是贾府送来,栊翠庵的香油钱,也是别的算的,她常日做削发人打扮,也不如何施粉黛,须暗里动用钱的时候极少,便是要用钱时,多数也是由奉侍的婆子拿呈现成的金银来,不至于带着这么多银票。那几锭金银,怕是妙玉的梯己,那几张银票,只怕就是她的了。”
孙穆见宝钗神采大异于前,仿佛有甚么苦衷普通,诘问道:“自家师父面前,何必坦白。有甚么不痛快的,尽管说出来。说出来内心也好受些。”
却说宝钗所料一点不差,确切是黛玉借了妙玉的帖子,将她请到大观园中的。本来觉得宝钗琐事太多,一定会把这帖子当作一回事,只是存了万一的希冀,想不到宝钗竟是来的如此快,这倒令黛玉始料未及。妙玉遣了身边信得过的姑子悄悄去知会她时,黛玉竟然不晓得该如何办才好了,一副“近乡情更怯”的描述,思虑很久,终究竟然言说要躲在内屋,只消听一听宝钗的声音也是好的。
黛玉听妙玉这般问,心中很有几分肝肠寸断的滋味,想堕泪却又感觉力量尽了,流不出来,尽管浅笑点头道:“本来未见之时,感觉似有千言万语,说不完的话。待到端的见了,却又感觉统统都不必说了。宝姐姐那小我,是极有主张的,她决定了的事情,说也无益,何况她也是为我好的一片心机。她曾承诺过我,将来留居都城当中。便是今后变了卦,想来也有甚么不为人知的苦处,我也是不会怪她的。既是如此,眼下何必忧愁那么多呢?”
故而宝钗这日拿了妙玉的帖子进大观园,探春最开端就晓得了。她深思着宝钗和王夫人之间因了金玉良缘的事情,是有些芥蒂的,揣摩着这两人必然不肯意相互见面,故而做主命婆子不必回贾母、王夫人,只当平时那些来和妙玉共参佛法、求问佛事的堂客们普通措置,只说这是平常之事,不必轰动老太太、太太,直接叫婆子带来宝钗出来,本身却算定时候,在宝钗出来的路上候着。
眼看着和她差未几年纪的史湘云都定下来卫若兰,年纪更小的薛宝琴也有了人家,大观园的三春姐妹还是消息全无。探春终究沉不住气了。她很清楚本身的处境。固然她们三春姐妹常在一起吃住,但是迎春是大老爷贾赦家的,惜春是宁国府贾珍的亲mm,这两个姐妹是邢氏和尤氏卖力找婆家的,唯有她得被王夫人卡着。庶女本来就比嫡女难嫁很多,如果不先动手为强,那些家风好、不装腔作势的人家早被人抢了去,剩下的那些都是喜好从门缝里看人的,又如何会把她一个和嫡母不是一气的庶女放在眼睛里?
探春夙来为人邃密,但自知理家经历尚浅,不敷四平八稳。她夙来佩服宝钗是个详确妥当的,这日便趁机将理产业中的些许琐事提了一回。不过宝钗度其情意,家务琐事不过是顺带这么一提,探春的首要意义还是在忧愁年纪渐长,婚事没有下落,贾母和王夫报酬了筹措宝玉、黛玉的婚事大张旗鼓,心力蕉萃,却压根没想到探春已经将近摽梅之年,是该多出去寒暄寒暄,寻几个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的公子哥儿们相看一番了。
宝钗道:“这个钱临时记在妙玉账上,若将来问明白了,仍旧是要把分红算清楚给她的。那宝兄弟是个精于吃苦、不懂生息的人,何况我冷眼看着,贾家年青一辈里,也没几个堪当大梁的人,这时候他们一个两个自视狷介,不喜好跟银钱打交道,今后还不定如何呢。“
故而探春思前想后,心中竟然生出些非常的心机来,把心一横,暗道:与其被那不成器的天孙公子抉剔庶嫡,各式嫌弃了去,倒不如寻个真正可心可意的好人家,凭了她的本领,便是做了繁华贵爵人家的妾室,也是无碍的。她想起薛阿姨曾经鬼迷心窍要把宝钗送到忠顺王爷府被骗妾的经历,俄然感觉若不是忠顺王爷年纪太老,那凌.虐人的十号太不好听,过分残暴,送出来的女人非死既残,倒也不失为庶女的一个好归宿。这般想着想着,俄然就想起宝钗曾向她说道,北静王爷酷好诗文,连先前娶的王妃都是长于此道的,不觉就动了心机,想为本身谋一个前程。只是她心中固然存了这么个模恍惚糊的心机,到底也只是万般无法之下的预留后路,见宝钗时候也不好明言,只是几次拿话套问她当日同北静王一干人吟诗作对的场面。
妙玉不防黛玉竟俄然如此问,不免一阵恍忽,面上暴露欣然之色。她当年在姑苏市,申明远播,因求绣品的人络绎不断,不厌其烦,便借口修禅,逃到寺院里小住。成果又有些不晓得她秘闻的公子哥儿们偶尔来寺庙进香,见她貌美,调戏于她。当时候依罕见个白衣公子挺身而出挡在她面前,也曾一时意乱情迷、芳心可可,意欲以身相许,只可惜造化弄人,天不遂人愿,数年仓促而过,阿谁白衣影子恍忽得竟然连面孔都看不清楚了,现在被黛玉这么一提示,才重新想起来,迷茫得如同遥不成及的梦境普通。
孙穆和姚静到底未见当时场面,对宝钗的猜测将信将疑,却不好直接驳斥,姚静便问道:“既是林mm苦心孤诣借了妙玉邀你去,却为何躲在里屋不肯见你?连个照面都不打,却又将防身的银票给你,一句话也未曾留,这是何事理?”
因贾赦要讨鸳鸯,得了贾母一通好骂,连带着贾赦之妻邢氏也在后宅有几分抬不开端来,王熙凤是她的媳妇儿,少不得看她神采行事的,恰逢小产以后淋漓不止,就抱病疗养。王夫人一人打理荣国府,心力蕉萃,特地委任了李纨和探春两个帮手打理大观园。委任李纨,因为她是贾珠的正室,占了名分;委任探春,却身分知探春眼亮心明,邃密之处不亚于凤姐,刚好能够补益李纨的面慈心软。
也怪不得孙穆这般焦急。她在旁看了这么久,宝钗黛玉两人的苦衷她也晓得很多,更是清楚两人顾虑着些甚么。但是这些顾虑很有事理,便是孙穆,也只能无可何如感觉缘该如此,决然不效果仿本身跟姚静这般肆意胡为,故而非常支撑宝钗的挑选。现在她听宝钗说两人竟借着栊翠庵妙玉见了一面,只恐两人凭了一时意气,运营出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令本家蒙羞,时过境迁后迟早悔怨。
宝钗答道:“都有。也不算是成心容让,只不过这弈棋的场面,在乎掌控全局,总要有来有往,相差不过毫厘,这场面才来得都雅。”
孙穆晓得宝钗夙来是个稳妥的人,从不好说人是非,此时特地提起,必有原因,诘问之下,方知宝钗去大观园之时竟然碰到了探春。
探春虽没有直接说,但是愁绪溢于言表。她自知是庶出的女儿,亲娘赵姨娘又是王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故而一向以来极力同赵姨娘划清边界,谨慎翼翼恭维凑趣着王夫人,为的就是嫡母在为后代筹办婚事的时候,能够部下包涵,给她寻一个靠谱的姑爷。但是这番筹算现在看来,仿佛是落空了。王夫人提起探春来尽管说三丫头好,虽是庶出的,却比嫡出的都好,将来必能得一个贵婿,但是眼看着探春一日大似一日,却压根没有为她提亲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