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后起兵,甚好!甚好!”章楶闻言亦不由点头。夏季作战环境险恶,实在摆荡军心。慕容复能预先猜想到这一点,章楶明显又对他放心了几分。

章楶闻言立时一窒,半晌方道:“官家毕竟为天下主!”

折可适也是赧然,当下笑道:“章大人有所不知,慕容大人元丰年间便曾来西军效力,代其恩师苏学士传授护理之法,救治我西军将士无数。是以……”

慕容复暖和地摇点头,缓缓道:“太皇太后并非派下官来督战,而是派下官来体味环境,同时给我便宜行事之权。”目睹章楶迷惑地拧起眉峰,慕容复又解释道。“政事堂的相公们不通兵事却各个喜好纸上谈兵又惯于保密,实在碍事。是以,这场大战一开端就不必让他们晓得了。等我们拿下横山,再上疏朝廷索要粮草辎重。”

折可适见章楶这副踌躇不决的模样,不由哂笑道:“大人,部属是不懂你们这些文官的心机。这新党旧党,究竟有甚要紧?这些年旧党当政,百姓的日子倒是比以往好了很多啊!”

章楶又点了点头,沉声道:“最后一个题目,何时起兵?”

种谔呵呵一笑,沉声道:“质夫,老夫即使一心平灭夏国,也不会拿这类事来讲笑。明石身边的薛慕华是官方稀有的名医,军中的郑渭,章大人也与他熟悉。明石的病情,章大人可向他们刺探。本将言尽于此,告别!”说罢,种谔向章楶抱拳一礼便退了出去。

章楶、种谔、折可适、种师道、宗泽五人商讨用兵一事,慕容复却已偶然再听。他对军事并不熟谙,供应鸳鸯阵原型,研制隧发枪与火炮已是竭尽所能。剩下的,便唯有尽人事、听天命了。他思路纷繁,不知不觉竟想起辽国的景象。不知大哥返回上京后该如何向耶律洪基交代失了朝贡一事?他生性磊落,想来会实话实说。可惜,辽主昏聩又对女真族非常顾忌,怕是不会听他劝谏……

折可适沉吟半晌,终是起家向章楶深揖一礼,一字一顿隧道:“请大人三思!”

种谔叹了口气,缓缓道:“本将与明石了解于元丰年间,当时他的身材就不好,行军途中几番沉痾。自从淑寿公主过世,他的身材就越来越不可了。章大人与遵正来我鄜延军之前,他刚又病了一场……”说到此处,种谔不由轻声一叹。“章大人担忧明石来日执掌权益挟制官家,本将却担忧这一仗如果现在不打,只怕熬不了几年明石他……这十年来,他为我们西军殚精竭虑,身家性命都投了出去,本将不能让他死也不闭上眼!”

“下官打算这几日便回京面圣,趁便向太皇太后提一提夏军这些光阴以来的异动。至于拉拢完颜部一事,则交给我的随身主子包分歧措置。包分歧跟随下官多年,向来精干,定然不会失手。”待笑过一阵,慕容复便又道。“而待下官回京后,章大人的奏章便可呈上了。至于奏章中汇报的战况该如何掌控,还请章大人多多考虑。待下官领了圣命返回西边,剩下的事就全奉求诸位大人了!”

章楶闻言又是一笑,只嗔道:“老夫就不该来问你!”

“竟有此事?”章楶故意问个明白,只是眼下他正为战事心烦意乱,是以沉默半晌便又问道。“以遵正对慕容大人的体味,他的为人如何?”

目睹折可适也来相劝,章楶终究清楚地认识到:慕容复早已收揽西军之心,此次大战是势在必行。倘若他执意不从,怕是很快就会被当作绊脚石被人一脚踢开。

慕容复的这番话,实在是深得世人之心。营帐内六人相互互视一眼,不由同时大笑起来。

“还请大报酬此战定名!”慕容复马上拱手道。

章楶点点头,明白这便是要他上疏朝廷谎报军情的意义了。“你能肯定太皇太后会派你来西边督战?”慕容复虽深受太皇太后宠幸,但却实在资格太浅,这等大事一定能轮到他。

折可适见种师道在叔叔的瞪视下很有些蔫头耷脑,忙转换话题为他得救。“如果由耶律乙辛领兵,北面的压力却也不必过于忧心。待完颜部起兵照应,耶律乙辛又得吃紧带兵往回赶,北面也就是虚惊一场。”

章楶此言一出,种谔等人皆将目光转向了慕容复。只见慕容复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隧道:“待元祐九年正旦,夏国使者迟迟不来陛见官家,下官正可来西边体味战局、便宜行事。”

慕容复这才回神,怔愣了半晌方低声道:“辽主好大喜功又轻信打动,只要西军打出阵容来,辽主定不肯放过这个趁虚而入的好机遇。至于领兵的人选,萧峰绝争不过巧舌如簧的耶律乙辛!”

种谔是鄜延路安抚使,章楶是环庆路安抚使,论武将官职他们是平级;但是若论文官品级,种谔不过是文州刺史五品官衔,而章楶倒是正三品的龙图阁学士。有鉴于此,自打章楶履任,种谔对他一贯恭敬。本日种谔这般态度光鲜来去如风,章楶不由一怔,半晌方扭头向折可适问道:“遵正,你也是这么想的?”

说到隧发枪,章楶却不得不谨慎,马上坐正了身材道:“隧发枪现在唯有我大宋可制,你卖给女真人就不怕养虎遗患?”

章楶亦是一叹,幽幽道:“如此人才,是我大宋之幸。只是……”只是想到慕容复要携军功势压官家,贰内心仍旧不舒畅。

章楶虽说年高脑筋倒是非常矫捷,也并非扭捏作态之人。既已明白了本身的处境,他在第二日便坐回了种谔的军帐中耐烦扣问:“你们筹算如何运营?”

“明石的身材,怕是撑不了几年了。”章楶话音未落,种谔竟一掀门帘大步走了出去。

但是章楶却并不信赖种师道的“性命包管”,只不轻不重地提点了他一句:“民气易变!”

“何况,女真人虽凶悍,下官却并不觉得凭他们现在的战力能是契丹皮室的敌手。”慕容复意味深长隧道,“一头是垂老迈矣的猛虎,另一头倒是合法长成的雏虎。若能使他们拼个两败俱伤,对大宋而言难道最好的成果?”

提起萧峰,种谔与种师道的面色都有一刹时的不天然。隔了半晌,种谔方沉声道:“此人于用兵极有天禀,现在又官至南院大王。如果由他领兵攻宋,怕是极其毒手。”

折可适朗然一笑,不假思考隧道:“坚毅不拔、勇敢精干,是个值得交友的朋友。”

慕容复却笑道:“辽太/祖曾言,女真不满万、满万不成敌,可见这个部族的战力。何况在辽国的女真共有十二部,完颜部只是此中之一。完颜部人数虽少,但全部女真族加起来人却很多了。辽主对女真分而治之肆意凌辱,早就结下了仇恨。现在女真人缺的,只是一个带头人罢了。”慕容复晓得汗青上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是在政和四年,现在却整整早了二十年,刚好是新一代兵士生长与旧一批兵士老去的光阴。“当然,现在完颜部的战力与辽国比拟毕竟不敷,为壮其心,下官以为可售卖给他们部分隧发枪。”

所谓全军未动,粮草先行。决定一场战役胜负的,除了主将的策画便是后勤的筹办。主将料敌先机,将士们才气奋勇杀敌;后勤筹办安妥,将士们才气无后顾之忧。但是章楶话一出口,他本身都不由发笑。且不说隧发枪、火炮这两件国之利器,只说一个兰庆防地。修建这道铁打的防地,不管交给那位朝廷官员去做都是翻天覆地的大事,说不得还会闹出几桩虐民的丑事来。可慕容复却只用了短短七年,不显山不露水,就这么悄无声气地干完了。仅凭这一事,慕容复干后勤的本事,还需多问么?

慕容复此举无疑是完整了断了朝廷随便指派监军胡乱批示坏了战局的能够。只是若这么做,也就意味着在战事之初,他们西军是得不到朝廷的半点援助了。“既然后勤由你执掌,拿下横山之前,粮草辎重有无题目?”章楶虽也晓得慕容复家底丰富,但这个时候他却不能不谨慎。以一人之力支撑起半场战役,如许的财力实在叫人不寒而栗。

章楶一见慕容复这副举重若轻的模样眉心便是一阵乱跳,只见他用力摁了摁双目,又道:“别忘了大辽。辽国与夏国唇齿相依,我大宋要平灭夏国,辽主定不会坐视不睬。”

种师道并不平气,不由悄悄扯了扯慕容复。

折可适仓猝起家向种谔施礼,章楶倒是一惊,急道:“这话从何提及?”

章楶公然是在踌躇。回到本身的营帐后,章楶在军案后闲坐好久仍旧没法拿定重视,只得将折可适叫来问道:“那位慕容大人掌管后勤公然了得?”

慕容复当下一展衣袖漫不经心肠道:“此事大人固然放心,便是以我一人之力助西军平灭夏国,亦绰绰不足!”慕容复有后代堆集的目光与行商经历,做起买卖来一贯是吊打同期间的统统敌手。这些年,海运与钱庄的买卖直如鲸吸豪饮般将小半个亚洲的财产堆积到了他的手上。而他本人却并不非常华侈,又不爱古玩不爱美人,没有任何烧钱的爱好。这些财产于他而言不过是数字堆砌,多几个零或者少几个零底子没有别离。

章楶听地连连点头,只是在得知完颜部只要戋戋数万人时却又皱起了眉峰。“人太少,只能给辽国带来少量骚扰。”

便是折可适也很快给出了必定的答案。“积年来在西边建堡,都说劳民伤财。工程迟延好久,百姓也苦不堪言,唯有这道兰庆防地全然分歧。只因当初种经略上奏折曾言自筹经费不伤民力,是以修建这道防地未曾动用徭役。下官曾觉得没有徭役,这道防地怕是建不起来。想不到慕容大人做主给参与修建防地的西边百姓发人为,西边百姓不但未曾以修建防地为苦,反而因为这道防地多了很多支出。慕容大人又顺势引入了很多商户来此地做买卖,这一进一出,下官估计慕容大人怕是还赚了很多。”

“以是,我已为他筹办好了敌手。”慕容复马上笑道,“章大人来鄜延军之前,下官去了一趟长白山的完颜部。这个部族是辽国治下的女真蛮人,先人原是唐时的黑水靺鞨。这些女真人多数以打猎为生各个蛮横勇猛,恰是辽国的好敌手。”说着,他便将如何假借经商之名与完颜部交友,又暗中派人假扮成乌雅束烧了给辽主的朝贡的事向章楶娓娓道来。

这一回不等慕容复发话,陪坐一旁的宗泽便已笑道:“章大人固然放心,隧发枪如果没有枪弹,比烧火棍还不如。以女真人的技术程度,要想便宜枪弹,那是痴心妄图!”

“绝然不会。”哪知种谔话音方落,种师道便已忍不住为萧峰辩白。“萧兄弟心存大义,虽返回故乡,但以他的为人毫不会领兵攻宋。此事,下官敢以性命包管!”

章楶这才对劲地点头,赞成道:“这才是老成谋国之言!”

章楶此言一出,慕容复立时微微而笑,正色答道:“太皇太后悲天悯人,不肯见西边再燃烽烟。但是,如果夏军主动来犯,我大宋将士保家卫国倒是应有之意。”

“定名,平夏之战!”章楶起家正色道,“以‘兴亡常事休悲’为令。”他毕竟是个文人,在这最紧急的关头还是摁不下文民气性,不轻不重地讽刺了西夏一句。

章楶的面色倏忽数变,半晌方挤出一句:“此话当真?”

慕容复话音一落,种谔便将一张舆图铺在结案上。“元丰年间一战后,夏国已是疲弱不堪。此战,本将觉得可兵分两路,自兰州、庆州同时进军……”

“……耶律重元谋反被杀后,辽主重用北院大王耶律乙辛。此人恭维纳贿,并无才调。完颜部起兵照应我军,如果对上此人,却也不需过分担忧。反而是镇守燕京的南院大王萧峰……”恰在此时,章楶的话题竟也转到了萧峰头上。“听闻此人与种大人尚是旧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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