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我们操心?怕是今后另有操不完的心。”仲氏揽住女儿,无声抽泣。嫁女不易,更何况是嫁两次,只愿此次会有好成果。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入宫。”关父慨然长叹。

关素衣脚步微顿,而后更快走远。圣元帝这才回过甚,目不斜视地超出盘朵兰,往未央宫走去。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算我与你祖父尽力禁止,恐怕也没法挽回。方才宴后,众位大人已定下和谈,欲联名推你为后。你赢了,于国法、情面,你都赢了。只愿今后你切莫哭着跑返来,奉告我你悔怨本日的所作所为。”

“娘娘,经卞敏儿一闹,九黎族势微,后位定会落在汉人女子头上。为了压抑您,他们推举的人选定然不会太弱,放眼燕京,谁能比关蜜斯更合适?奴婢刚从琼林苑来,模糊传闻汉臣已达成共鸣,要上折子为关蜜斯请封后位。您还是早作筹办吧。”她的大宫女低声劝说。

“请封后位?莫非九黎族就不能为本宫请封后位?若他们早些选定本宫,而非甚么卞敏儿,那里会有现在这些事!说来讲去,只因我盘氏投效皇上,于他们无用罢了。”盘朵兰嘲笑起来,“也好,我盘氏素与诸位亲王不睦,现在这等灾害也牵涉不到我们。待支撑几位王爷的贵姓遭了秧,就该轮到我盘氏一家独大了,我有的是本钱与关素衣斗。”话落拂袖而去,扯落一地繁花。

门房满脸腻烦,却碍于自家蜜斯快入宫为后,欠吵嘴了名声,摆手道,“你们临时等在此处,我去禀明夫人、蜜斯再来。”话落瞥见大步走下台阶,体格结实,眼眸幽蓝的男人,不由呆了。蓝,蓝眼睛?皇上?

他很快册封赵海为征西大将军,前去西北抵抗胡人。赵海乃前朝第一虎将,威名更胜薛明瑞,却因私开城门,受降九黎族军队,今后落下骂名,郁郁不得志。圣元帝故意用他,又恐他名声不佳没法服众,这才搁置不提,现在既已替他洗脱骂名,自是物尽其用。

圣元帝面上不显,实则掌心已经汗湿,翻开折子瞥见料想当中的名讳,心头大石轰然落地,浑身镇静。他将折子按在御桌上,沉默很久才道,“朕之大婚,便遵循汉人的传统筹办吧。太史令,比来可有良辰谷旦?”

但面前这个笑得和顺而又开朗,与平常男人别无二致的忽纳尔却前所未见。曾经的她,做梦也想让他暴露一样的神采,却连一个正眼也没法获得。关素衣究竟有甚么魅力?又何德何能?

圣元帝不等他把话说完就不耐烦地打断,“这月可有好日子?”

“恭喜恭喜!”统统人皆围上来向关老爷子和关父道贺,又闹着让二人宴客吃酒。等朝会散后,皇上欲册立关氏女为后的动静很快传遍燕京,弄得世人皆知。

赵海对皇上的知遇之恩感激涕零,当场立下重誓,不踏平胡人皇廷,此生永不回转。

出宫的马车上,关素衣怀里抱着木沐,已是睡眼惺忪,精疲力尽。关老爷子喝得酩酊酣醉,单独睡在另一辆车顿时,这会儿正鼾声如雷。关父与妻女坐在一处,目光通俗,容色庄严,不知在想些甚么。

朝堂风云变色,后宫天翻地覆,短短一月,魏国已是另一番气象。这日朝会,赵海大将军第一次送来捷报,惹得圣元帝龙心大悦,朗笑不止。诸位汉臣相互对视,感觉机会恰好,这才取出怀里的折子毕恭毕敬呈上,跪请皇上尽早立后,延绵皇嗣。

“本日之事,可曾有你插手?”他俄然开口。

“爹,您还记恰当初问我的话吗?您说君子行事当名正言顺,现在于国法,于情面,我皆名正言顺,您还感觉我不该入宫吗?”

想得越多,季大夫人便越觉惊骇,短短三日便瘦得不成・人形。等拜见了关素衣,并未遭到对方打压,这才渐渐缓过来,却也去了半条老命。此乃后话,临时不提。

“恭喜帝师大人,太常大人!”

诸位亲王职位尊崇,十大贵姓中除了盘氏,其他九家均与他们有所连累,不过一夕之间,本来耀武扬威的九黎族勋贵,竟有十之五六的人下了大狱,空出的职位均被圣元帝亲信顶替。不幸先皇策划好久,又留下很多暗手欲管束对方,却瞬息间毁于一旦。

“早知本日,我当初就该抽掉你那根反骨。”关父无法感喟,“也罢,纯臣有纯臣的当法,皇亲国戚有皇亲国戚的当法,左不过‘竭忠尽智’四字。你放心入宫,我们帝师府毫不会拖你后腿。”

倘若她当年未被太后勾引,对忽纳尔避如蛇蝎,现在早已成为魏国皇后,又哪有旁人甚么事?如许想着,她不免痛恨本身,更痛恨太后和关素衣。

等她高居后位,受命妇朝拜时,又会如何热诚季家?又会如何暗恨本身?

“那就这么定了,你们下去筹办吧。”圣元帝站起家,急道,“退朝。”

几位皇子妃自知进退无路,唯有轻易偷生罢了,赶紧带着孩子去未央宫跪谢皇恩,今后夹起尾巴做人。

太后闻听动静吐血不止,又是唾骂圣元帝孽种,又是哭求先帝活过来替她做主,倒是喊每天不该,叫地地不灵,绝望到了顶点。几位小皇孙早已被调・教得像鹌鹑普通,此时送回长乐宫,莫说张扬放肆、为所欲为,竟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明显已养废了。

关素衣悄悄握拳,果断道,“您放心,就算前路遍及刀枪剑戟,我也不会转头。”

“启禀皇上,玄月初九,玄月二十八,十月初十,十月十二,均是良辰谷旦,易嫁娶。再有便是来岁……”

“夫人的金钗有些歪了,我帮你扶一扶。”话虽这么说,圣元帝却并未脱手,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夫人。

“你只说有没有吧。”圣元帝狠狠剜他一眼。

“哪儿哪儿都歪了,”圣元帝低头,在她额角落下一个轻吻,又在她鼻尖触了触,哑声道,“夫人快些归去吧,你若再不分开,我便不想罢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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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素衣刹时复苏过来,坦白道,“有。”

如果换在之前,赶上这类争风妒忌的事,关素衣只会感觉腻烦,甚而遁藏,现在却处之泰然。她跟从忽纳尔的脚步渐渐朝前走,眼看快到琼林苑,却被对方拽住。

“有有有,就在月尾,二十九号便是。”

等世人回过神来时,金銮殿上已人去椅空,诸位大臣这才后知后觉地跪送圣驾,末端调侃道,“皇上已近而立,却既无正妻又无子嗣,难怪如此焦急。吾等臣子原该为他分忧,这便从速把婚礼和封后大典办起来吧。”

“哎呀我的娘!皇上来了!”他惊叫一声,人已跑得没影儿,徒留圣元帝哭笑不得地站在原处。

盘朵兰站在原地痴望很久,涩声道,“他二人要大婚了?”

盘朵兰明知本身是个多余的人,明知陛下恨不得本身立马消逝,却像自虐普通尾随在后,旁观他对另一个女人支出的百般柔情,万般庇护。她见过悍勇无匹的忽纳尔,也见过刻毒无情的忽纳尔,更见过他吃了败仗躺在血泊中的狼狈模样。

关素衣脸颊飞红,用浸满水雾的眸子瞪他一眼,这才接过幼弟快步分开,走出去没多远又听身后传来一道降落的嗓音,“夫人,一月以后我会亲身上门提亲,你且等等我。”

想撬动几位亲王实在不易,但找准了动手点,表面崔巍的山岳不过刹时便土崩崩溃。因卞敏儿闹出乱子时,几位亲王全在宫里,很快就被圣元帝节制起来并封闭了动静。故,当长公主率军抄捡各府时,竟无一人早做筹办,当场翻出很多要命的密函,有力地左证了卞敏儿的“疯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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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素衣眼眶一热,落下泪来,“爹,娘,我也不会屈辱家声,置你们于危局。这辈子我必然好好过,不让你们操心。”

只说关老爷子和关父请诸位同僚去酒楼吃酒,圣元帝却悄悄出了宫,在山林里转悠半个时候,猎到想要的东西,这才换了一身洁净衣服,前来拜见帝师府,还未走到门前就见几位雪鬓霜鬟的白叟带着几名衣衫陈旧的小童,跪在府门前叩首。

“这个月太近了,来不及筹办。”

季大夫人刚把侄女嫁出去,好歹挽回一点颜面,这下又病倒在床,药石难医。固然季家没摊上与皇上争夺女人的罪名,但他们欺侮了当今皇后倒是不争的究竟。想当初她还送给关素衣一本《女戒》,暗讽她不贞不洁,不贤不淑,又是残花败柳之身,这辈子只能长伴青灯古佛。哪料对方转眼就嫁给了魏国最有权势的男人,成为魏国最高贵的女人。

几位亲王欲结合胡人搅乱边疆,从而威胁圣元帝置藩的打算完整落空,均被夺爵抄家,毕生圈禁。卞家上高低下三百号人,皆判斩首,未曾连累九族还是皇上力排众议,网开一面的原因。

关素衣如何不明白他的切口,抿嘴笑道,“歪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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