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凉意重,香叶不敢含混,点了暖炉,又加了些炭,用净布擦干了身子,从柜中拿了洁净的新衣换上,好是繁忙了一遭。

回了红榴小院,主仆二人都已微微湿了些衣裳,还好是顺着长廊走,又绕了几个连环亭,途中雨俄然大了些,幸亏遇见了个洒扫的婢女,另要了一把伞。

“香叶已经去拿伞了。”沈昭月擦干了脸上的水渍,却也花了妆,只能埋下头,又往一侧退后了几步,她是万不肯与谢七郎扯上干系的,更不肯被唤去大房夫人那处回话。

不过仙鹤楼的糕点实在难买,常常比及沈昭月忙完了铺子里的事再去,早就卖光了。

“女人,伞寻来了!”香叶瞧着连廊里的人影,赶紧小跑了过来。

“公子美意,我心领了。”沈昭月的语气冷了下来,男女大防,他竟一丝不顾。

沈昭月湿了发,刚又吓着了些,她道:“罢了。本日不去接了,且托人跟六郎说上一声。”

“可借到了伞?”沈昭月看了眼香叶的裙摆,已是湿了大片。

二人这才少淋些雨,不然必然是落汤鸡了。

只是沈昭月一贯懒怠,鲜少亲身脱手做。

谢七郎当然是晓得的,但本日谢轻舟被夫子留了堂,他才特特换了身新袍,往此处来了。

为此大夫人恨不得耳提命面,不时盯着两个儿子长进,可惜至公子开慧晚,现在二十有四了,也不过是个秀才。谢长岚更不顶用,连个童生都捞不着。

“得嘞!明日我定早早唤女人起床!”香叶喜滋滋地端上了红豆粥,本日有仙鹤楼的糕点,明日另有自家女人亲身做的茶点,她可真有口福。

“哎呀!我刚跪在地上,起家时仓猝,忘了拿了!我,我现在就去拿。”香叶一拍脑袋,只感觉本身太笨了。

“想必七公子下了学,是要去大夫人那儿看望的,那就不打搅了,我先行一步。”仓促说完这句话,沈昭月就要走,刚抬脚,手腕处便被扣住了。

“二公子既回了府,七公子不如多去请教请教。”说罢,沈昭月挽着香叶的胳膊,回身就走。

谢长岚也被本身的行动吓了一跳,他好不轻易才见上一面,不想就此让她走了,才冒昧了才子。一声呵叱下,他赶快松开了手,心底倒是一阵短叹,忍不住揉搓手心,忆及刚才的柔夷之软。

“别了,六公子还等着我回话呢!”绿袖打着伞,提着一个竹篮,递了畴昔。“喏,可快拿着,仙鹤楼的糕点,我们公子特地给女人送来的。”

两侧的房檐下,挂着四个莲花雨链,垂进了小小的石缸内,几只浮萍杂草飘在水面上,轻摇着身姿。

“还请姐姐与六公子说上一声,我家女人新备了好茶,明日请六公子一同品鉴。”香叶递了话,绿袖自是承诺了,而后撑着伞,离了小院。

这一处小窗正靠着花圃,已开了些许的苔花,一丝丝的细雨落在花瓣上,凝成了水珠,顺下落下。一侧的石榴树方才抽芽,枝干大多光秃,但恰是春意刚来的时候。

“好。凌晨吃剩了一碗红豆粥,我去热热,给女人送来。”香叶晓得自家主子的性子,好天看云,雨天看水,光是发楞看着,都能看上半日。

香叶提着竹篮进了屋,刚翻开盒子,劈面的糯米香气,“前次女人提了一嘴想吃仙鹤楼的糕点,本日六公子就送来了,定是心中时候挂念着女人呢!”

“女人,可从速换身衣裳,暖暖身子。”

只是,怕他忧心。

“我,我我,我并非成心。”他指了下天,“这雨还下着,我就想送你一程,也正顺道。”

虽不是谢家的端庄主子,但跟着沈昭月,已然比跟着府中其他女人要舒坦很多了。

算一算日子,另有半年多就是乡试。

香叶赶紧接过了篮子,又从袖中取出了几两碎银塞进了绿蕊手中,“辛苦姐姐送来了。”

“香叶女人,可在啊?”

一次不去,想必谢六郎也不管帐较。

吃茶需求备些茶点,才气得味。

“来了,来了。”香叶看着炉火,热着粥。一听人声,立即承诺着。

至今,她都十六了。

“明日早些唤我起来,我亲身做些茶点带去。”

等成了亲,她便能搬离谢府,单独起个小院。

“我自晓得六郎的情意。”指尖捻起了一道桃花酥,松脆入口,外酥里软,甜而不腻。

枯木逢春,能着花便是一件幸事,就不能贪婪着求成果了。

大房虽是长房,却到处不如二房。

“沈姐姐如何在此?但是忘了伞?”谢家七郎对着沈昭月呵呵一笑,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女子,身后的书童瞧着自家公子的欢乐样,自发地今后退了两步。

忽而,院别传来了一阵拍门声。

两家的主子虽未过明面,但也算是定了亲,今后都是一家人,因此绿袖收了无愧,也不推拒,直接揣进了怀里。“每次都这般客气。”

推开门,香叶弯着眉眼,道:“绿袖姐姐,怎下雨还来?快快快,进屋坐坐。”

“七公子,罢休!”沈昭月心下一惊,他竟敢如此!

沈昭月因父母早逝,暂居在谢家,但沈家是茶商之家,在广陵亦有两间茶铺,需她本身看顾。因此她早早禀了然谢家长辈,允她每月出府两次,查查账目,学学运营。等来日她嫁作人妇,这些便是她傍身的嫁奁了。

他比那庶子,可强多了。

过了乡试,她该是要结婚了。

沈昭月为安在此处?

沈昭月记起她八岁时,第一次踏进这座小院,这颗石榴树已然快枯死了。

“别关。”合法香叶抬手关窗时,沈昭月换好了衣裳出来,一件水蓝色的长袖袄子套在身上,半高的领子挡了窗外的风。“风不大,不关也没事。”

一个盘腿,沈昭月坐上了窗边的小榻,整小我斜趴在矮几上,望着小院外的雨景发楞,放空着脑袋里的思路,才气让她完整静下心来。

香叶记得,本身那跟着王二女人的小姊妹,现在还穿戴客岁的旧褂子呢!连件新衣裳都不舍得做,这王家人实在是抠搜。

“是。我这就去。”香叶是个粗心粗心的性子,本日忘了伞,明日忘了香,如果换了别个主子,早就罚她了。常常想到此,香叶都心中光荣,本身跟了个好说话的女人。

但是,这刚顺着廊下往回走了半晌,身后一句“沈姐姐”传来,让沈昭月的指尖颤了颤,香叶刚去寻伞,此处只要她一人。

此话直戳谢长岚的心窝,本年乡试,夫子未曾保举他插手,更直言:“不如再等上两年。”

但每次做了,比那仙鹤楼的厨子,做得还好呢!

想到这儿,沈昭月心底就欢畅,连着嘴角都翘了起来。

“七公子如有工夫,不如多放在课业上,这连乡试都不能插手,难道伤了大夫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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