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珠强压气愤,眯眼看他。现在的傅辛,已不是当年髦在冬眠中的四皇子,而是手掌生杀大权的九五之尊。他不止拿捏着流珠的小命,徐道甫、瑞安、快意……她这一大师子的命,都攥在他手里。
傅辛公然沉沉地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小珠儿还是当年的性子。让姐夫看看,人可还是当年的人。”说着,他的手又不诚恳起来,炽热的掌心贴着她白藕似的胳膊,悄悄摩挲。
流珠垂眸细思,却又想不出个以是然来。徐道甫是无门无路的小武官,流珠未出阁前,曾在勋国公府上的宴会里见过他,很不打眼,也没甚么学问,对待下人非常客气,不似其别人那般高高在上,流珠这才留了心。
流珠微微一笑:“如果铁了心不买,便不会赔。”
头一次闻声他以朕自称,流珠面上平静,身上却沁出了汗。傅辛多么眼力,天然看得出来,压在她上方,伏在她颈窝处,柔声道:“卿卿何惧?”顿了顿,他目光一冷,转而沉声道:“我既然敢叫你返来,天然做了万全的筹算。珠儿无妨猜猜,姐夫做了甚么筹算?”
但她晓得傅辛喜好甚么。这个渣男,就是贱,偏喜好她没大没小,口无顾忌。
流珠看着他那一双通俗的黑眸,心上一颤,笑了笑,道:“除国公,废皇后,杀妹夫,纳妻妹?”
“是老了。”流珠冷声道,“眼底发黑,眼里净是血丝,多了皱纹,少了头发,浑然一个糟老头子。依儿看,半截身子可算入了土了。”
宋朝崇文轻武,京中人只知吟风弄月,却不知没有了在边关死守的将士,这风只能是悲风,这月也将是残月。
阮宜爱的小女儿令仪公主本日要过四岁生辰,阮宜爱特地着人去请皇上,却扑了个空,殊不知傅辛顾虑旧人,早已悄悄离宫,守在了阮流珠的宅院里,静待才子。阮流珠忙里忙外,忙活了半个多时候,傅辛却一点也不感觉不耐烦,三十多岁的大男人,现在却仿佛是个初会恋人的少年郎。
听得阮流珠脚步声渐近,排闼入内,屏退下人,傅辛唇角微翘,似猛虎出洞,一把把流珠打横抱起,扔到了榻上,掐着她不情不肯的小脸,打量着她鲜艳如花般的容颜,抬高了声音,喟然叹道:“卿卿还是离京时十*岁的娇俏少女,姐夫却老了。”
流珠当年探听到徐道甫丧了老婆,并未另娶以后,要求他娶本身,现在看来,或许是扳连了他也说不定。
傅辛忙得很,不能每天来她这儿骚扰流珠。流珠本来乐得安闲,可谁知国公府竟然得知了她回京的动静,差了个婆娘来,催她带着礼回娘家看看。那婆娘自恃是国公府的野生主子,耀武扬威,又因见过流珠暮年的不堪模样,很瞧不上她,竟敢直接斥道:
正发着愁,家仆四喜又报了喜信,说是边关大捷,最多等上一个月,徐道甫就会返来。还说他现在是在官家面前记了名的人,官家到时大宴将士,必不会忘了徐道甫。又说今后老爷每日都要早朝,得买匹威风宝马,再购置几身衣裳。
只怕傅辛是提早便晓得了大捷的动静,这才有精力来寻她的衅吧?
流珠内心恶心,几欲作呕。她止住傅辛的手,道:“你方才也闻声了,儿交代了下人,一刻钟以后便来叫儿。”
她也是瞎扯。傅辛虽三十不足,可表面看上去,却还是二十多岁的郎君,丰神俊朗,气度轩昂。
勋国公府及一干旧贵族,早已停滞了傅辛的路。流珠早就猜到他这般睚眦必报的人,迟早都会除了这群旧臣。国公府一倒,阮宜爱的宠嬖,必定也跟着不复存在。那篇宠文早已经在几年前的时候点达成了原书的结局,这结局以后的故事,一定还会承接先前的甜宠主线。
做天子可不是个安逸活儿,更何况北蛮南夷时不时就要造反,朝中大臣又总和天子对着干,死活反对推行新政。傅辛忙于政事,凌晨才浅眠了一会儿,又因为得知流珠将要返京,做了几次梦,不得已早早就起了榻。
边关大捷,西夷人被打的伤了元气,起码几年以内不敢再犯,这就给了傅辛肃除国公府的机遇。要晓得这在火线兵戈的大将,大半都是国公府举荐或培植的,牵一发而动满身,必必要等仗打完了,才气动国公府这只大老虎。
第三章
固然强撑着不落泪,但是流珠的眼圈还是难以便宜地红了。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就想过太常日子罢了,现在好不轻易有了诚恳的夫君,敬爱的后代,如何这好人又盯上门儿了?
将庶女当作仆侍养,国公府又懂甚么礼数?勋国公为了宠妻,甚么礼数都不顾了,轮获得她一个小庶女来顾?流珠懒得理她,直接把人撵了出去。
他如许的人,即位以后对待旧敌,几近是虐杀。他对待她一向贼心不死,又如何会放过娶了她的徐道甫?
“奴不识得字,却也晓得孝字如何写。偷偷摸摸回了京,也不禀告爹娘一声,连份礼也不备。二娘子,你现在好歹也是官夫人了,总要晓得些礼数,不然就是给你夫家面上争光,传出去都是笑话。”
徐道甫……作为棋子,又有如何的用处?
流珠笑着,接连说好。
流珠张嘴去咬他的手指。傅辛骑坐在她身上,刮了刮她鼻子,冷声缓道:“朕不会杀徐道甫。当年少年心性,复仇心切,老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一泄心中愤懑,现在做了天子,却晓得每颗棋子都有它的用法,与其扔回棋篓子里,不如――物尽其用。”
傅辛拜别后,流珠洗了脸,重新换衣梳发,内心不免惴惴。
傅辛把玩着她的手:“朕等了一个时候,只换来一刻钟,实在是亏蚀的买卖。”
傅辛睨着她强自平静的模样,只感觉被朝臣噎出来的郁气也少了很多,嗤笑道:“如何不持续说了?”
流珠摇了点头,愈发感觉,还是想些欢畅事好。该来的总会来,流珠挡不住。
傅辛缓缓笑了,只悄悄在她唇上一啄,偷走她唇上胭脂,并不说话。流珠却蓦地握紧了他的衣角,咬牙道:“国公府与儿无关,你爱如何便如何。至于姐姐,多数早被你宠成了个废人,还请你顾念昔日情分,给她些恩情。”
这婆娘一走,怜怜扑哧一乐,香蕊却道:“她来这一番,倒是有门道呢。”
她与傅辛固然数年未见,但是她晓得,身边的家仆里有很多傅辛的人。开端时她还会想体例打发了那些人,但是走了一批,又会来一批。这些年里,逢年过节,她都会收到“汴京辛郎君及其娘子阮氏”送来的礼,至于这个奥秘的辛郎君是谁,不言自明。
看着一双后代嬉闹的模样,流珠却只感觉伤怀。她晓得,如许的太常日子绝对过不久,却不晓得行比当年更深了的渣姐夫又会如何折磨她这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