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拆台之人,公允地说,长公主觉着,委实不太像是司徒皇后。
长公主顿时大怒,双眉一耸,厉声喝道:“猖獗!”
长公主免了她们的礼,顺手便一把拉过侯玉秀,孔殷地问:“到底出了何事?阿娇伤得重不重?她现下人在那边?可请了太医来诊治?”
隆庆宫极偏僻,离着冷宫也不过两道院墙,多年来无人居住,就是个废宅子。
司徒皇后算甚么?
虽脸颊红肿、衣鬓狼藉,然她的神情却很淡,好似方才当众挨打,不过平常事。
若说本日郭媛受伤乃是偶合,她毫不信赖。
如此也好。
她咽不下这口气。
宫里奉侍的人都是吃白饭的么?又或是现在长公主府势微,便拿郭媛不当端庄主子看?
两名女官双双上前,邝玉霞亲挑车帘,侯玉秀递过脚凳,奉侍得非常殷勤,又屈膝向她存候。
郭媛好端端受邀进宫,这还没过上几个时候呢,便摔伤了,这算甚么?
若不是嫁了个好夫君,她能母范天下?
然再下一息,惶急既去,那怒意却又噌噌往上涌。
邝玉霞闻言,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一面在前带路,一面慢声细语隧道:“回长公主,今儿用罢午膳,因公主殿下另有几篇大字要写,县主便独个儿领着几个小宫人去了御花圃暖房玩耍,因那屋里和缓,也不知从那里飞来一只玉色大胡蝶,县主一见便欢乐了,说要扑来玩儿,故几个小宫人便陪她追胡蝶,一起先出了暖房,后又离了御花圃,帮衬着扑蝶,却没顾得上看路,待那胡蝶飞跑了,才有个小宫人发明,她们竟跑到了隆庆宫。”
长公主目色一寒,眼尾余光向旁扫了扫,沉下了脸:“平白无端地,怎生就能把阿娇给摔着了?上晌进的宫,下晌就受伤,这宫里连小我都护不住么,真是成何体统?”
邝玉霞是司徒皇后的人,而司徒皇后统领后宫,现在郭媛在宫里出了事儿,找她说话是该当的。
就凭她那寒酸的出身?
若换作别人,自是绝没阿谁胆量诘责皇后,可长公主不怕。
“隆庆宫?”她目色阴冷,声音更是冰寒:“那得是多远的路?香山能跑那么远去?”
掸了掸裙摆灰尘,她垂下眼睛,冷冷一笑。
长公主直是忧心如焚,只此处乃是皇宫,并不好失了礼节,只得勉强维系着最根基的风采,扶了小宫人的手,款步下车。
她最后环顾了一回天井,轻舒了口气,盘跚着脚步,渐渐向院外走去……
她行动迟缓地抬起手,并指如梳,清算惨白的发髻,腰背挺直、姿势文雅,再不复畴前阿谁沉默而寒微的老宫人。
侯玉秀忙陪着谨慎道:“殿下息怒,县主的伤势并不重,只磕破了一层油皮,首要还受了些惊吓,太医已经开了安神汤剂给县主吃了,又打了包票,县主睡上一觉便无事。”
郭媛往那边跑做甚?
语至此节,眸光一转,定定望住邝玉霞:“邝管事,你倒是给本宫说说这个理儿。”
此声一出,邝玉霞立时屈身跪倒,全部步队亦随之停下,众皆默立,夹道中冷风穿越,吹得一片衣袂乱飞。
她的差事,到今儿便完成了,待归去好生交了差,将这些年来的见闻悉数上报,则今后余生,想是能安安稳稳地,再不必于这险恶之地挣扎求生。
谁想,车门方一开启,两个穿品蓝宫衣的女子忽地走来,倒叫她吃了一惊,待细看却发明,二人皆是熟人,打头阿谁容长脸儿的,乃凤藻宫女官邝玉霞,另一个温秀些的,则是长禧宫女官侯玉秀。
此事必然有人拆台。
一听这话,长公主悬了一起的心,顿时放下一大半儿。
那一刻,长公主显是健忘了,她嫡远亲的母后萧太后,亦是豪门之女,其出身不比司徒皇后崇高多少。
一迭声问罢,她忽又蹙眉怒道:“那报信的小监甚么都不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若非他是贺大监才认下的干孙子,本宫可忍不到现在。”
挨了这一脚加一掌,也算全了她们这么些年的主仆情分。
院子里空荡荡地,好似统统人皆已分开,唯檐下占风铎闲逛着,间或“嗡”地一响,是这院中独一的声气。
侯玉秀是萧太后极信重之人,她的话,自是可托。
魏嬷嬷微有些感慨。
更何况,长公主在后宫住了半辈子,那些公开里的活动,她比谁都清楚。
看起来,长公主已然发明她是陛下的人了。
言辞间,竟大有发兵问罪之意。
北风四起,几片枯叶在风里打着旋儿,桂花树下,又落下几粒碎雪。
软中带硬一番话,竟是底子不她的买账。
长公主脚步一停,缓慢转首。
长公主府车马赶至皇城时,离着下匙只剩下了半刻。
但是,帝后与长公主府近期干系萧瑟,却必是此事启事。而司徒皇后未曾冶理好后宫,致令小人有机可乘,这也是启事之一。
也恰是以,长公主才会向皇后娘娘发难。
待马车停稳,长公主便吃紧掀帘下车。
魏嬷嬷温馨地躺了一会儿,待手脚规复些力量,被那一掌打得轰鸣的耳朵也渐复如常,方吃力地爬了起来。
也是,这么些年下来,她做得再隐蔽,也总会漏出那么一丝半点儿来,更何况,长公主几番脱手脚,皆被宫里似有若无的力量打散,若再无警省,那就真是白在宫里活了这么些年了。
只可惜,长公主发觉的,还是太迟了。
当真是为着追一只胡蝶?
邝玉霞面色如常,语声恭敬,态度却冷酷:“回长公主,皇后娘娘方才亲审了那几个小宫人,还是分开来审的,几小我所言并无出入,时候、地点、人物、事情,全都对得上,没有半分讹夺。长公主若觉着不成信,奴婢转头就把人都交给长公主,任凭措置。”
看起来,郭媛受伤一事,已然将这两宫皆轰动了。
她生来便高贵,乃是真正的金枝玉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