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但是头回到青楼?”
说罢,林明礼细细吹凉茶水面上的热气,小小地呷上一口,眉眼一挑,心中暗道,滋味倒真是不错!
林明礼不由蹙了蹙眉,他并非是不知金银代价多少的公子哥,这十两金子,已算是其父小半年的俸禄。未曾想,仅是差人办点事,就得去掉一两金子。可踌躇半晌,林明礼还是将剩下的银子补上,这般经历,更不敢在安乐居点上酒食。方才这二两银子的菊花茶都得再细细咀嚼一番。
林明礼心机非常纯真,仅当是如这侍女所言,身子微微前倾说话,言辞非常恭谦,“那就烦请女人予某寻个座,如果三皇子一行分开,可否奉告林某一声?”
模糊听闻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湖对岸有几道黑影仓促掠过,登上戏台。只见几名女子皆是身形窈窕,婉约动听,有操琴、有琵琶、有古筝···再辩白时,才子已然坐定。
“倒未有。”
侍女非常恭谨地欠身施礼,淡淡一笑,道,“恕奴婢不能从命。三皇子正与高朋于雅间闲叙,叮咛任何人不得打搅。”
倘若仅说礼数,林明礼可谓是实足的全面,未有因对方是侍女,而有轻视之意。
“若棠之事,吾失罪于尔,万瞥见恕。”三皇子展开眼眸,面庞正色且诚心,微微躬身。
既安乐居是背靠皇室,天然有皇室公用之所。此处纵使在平康坊外,也能等闲瞧见,算得上是一座地标,名唤‘望仙楼’。既是要取名‘望仙’,登临此处自能极目远眺,俯瞰全部长安城。
林明礼倒也算是会看神采,目睹侍女的神采有些丢脸,方欲阖上的荷包,又踌躇的撑开,再拿出一两银子递予侍女,摸干脆地问了一嘴,“姑···女人,可还够吗?”
“殿下可知,臣现领何职?”
林尽染此言似有些绝望,三皇子却未成心兴阑珊的模样,当即接过话茬,“那就依染之的意义。”说罢,又稍稍抬手令侍卫前去通传一声。
“染之可传闻过林明礼?”
自那日回府后,多般探听才体味个中原委。那两日要呈上的策论是源于林尽染予父皇说的一番话,这才有了功课。如果早早晓得,哪能当街发难。即便对内阁之事鲜有听闻,此次探听来才明悟,内阁大学士可帮手父皇措置朝政,虽无决策,却可进言,再有自在收支文英殿的权力。此等恩宠,已令三皇子没法再沉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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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本来对这位边幅、气质皆不凡品的公子,很有好感,可似是不太懂安乐居的端方,眼神中流暴露一丝古怪。
三皇子摆了摆手,回以一笑,道,“染之请便。可莫要寒舍吾单独归去。”言辞还不忘调侃一番。
林尽染赶快将身子往旁侧一撇,又拱手拜道,“殿下言重。愧不敢当!”
林明礼真当是头回进青楼,这其中的端方还不甚体味。见一侍女上前来轻声扣问,当下红着脸,拱手一礼,支支吾吾地回道,“林···林某,是前来寻三皇子,可烦请女人带路?”
可这里也有端方,如果诸如皇子,最多仅能上到八层,且五层也是待不得。若要去最高的十二层,定得有楚帝的允准,方可一同前去。
“殿下说的那里话。”
“恰是。前阵子,吾在藏书阁与其偶遇,瞧他手中持有由你所着的诗集,闲叙火线才晓得他师从崔先生,去藏书阁是想再寻一本染之的诗集。却因其胞弟与你曾有些过··渊源,故而觉着登门拜访略显冒昧冒昧,托吾探探口风。”
三皇子又是向对岸稍稍抬手,对岸已弹奏起《阳春白雪》。不过予林尽染这等乐痴,高深与浅近的曲子听来普通无二,如果真吹奏的令人动心,也仅能喊出两个字‘卧槽’或是‘牛逼’。
于他而言,这二两银子已然很多,倒还未明白,为何账房要支上约莫十两金子予他。殊不知,若要进揽月楼,五两银子仅是能买壶酒,得个在外厅听曲的席位,更不必说这较揽月楼而言,更加豪侈的安乐居呢。
当林明礼还在心疼银钱之际,林尽染已随三皇子进了后院。
三皇子兴趣颇浓,开口聘请道,“染之可愿登高远眺?”
三皇子却阖上眼眸,点头晃脑,甚是迷醉的模样,温声道,“染之,这几位女人可有进宫的技术。”
“敢···敢问女人,林某可有何不当之处?”
“确有事相求。”
林尽染右手持杯,左手托底,先敬上三皇子,一饮而尽后又是细细地回味,这安乐居的佳酿果然是比外头的好上很多。放下杯盏,两手微微搭在盘坐的膝头,腰身挺得笔挺,甚是端方。
林明礼这非常羞赧的模样,已令侍女印证心中猜想。
望仙楼是坐落在溪园中,这‘溪’字取自园中的一弯死水,与聆音阁有些许类似,安乐居也有一处沟渠,北向进,而西向出,名曰‘漕渠’。与腐败渠、永安渠、龙首渠三渠订交,故而望仙楼前借这弯死水,拓有一湖。碧波泛动,烟笼寒水,环湖而建的水榭错落有致,相互遥相照应。
林尽染稍稍点头,见三皇子未有多的行动,又挪回位子,抬手以示持续直言,“殿下无妨直说。若能帮得一二,臣不会回绝。”
“陈若棠为吾以内弟,孤身在京,无人把守。吾身为姊夫,管束不严···”
可按崔秉志背面所言,林明礼倒是将他这股子倔脾气给了激出来,大有不调教好誓不罢休的意味。只是未曾想他竟真的数年都未有窜改,借用孔子所言,真是‘朽木不成雕也,粪土之墙不成圬也’!
“林明礼?”林尽染微蹙着眉头,喃喃念叨几遍这个名字,细细回想一番,不过两息的工夫,遂又问道,“但是林明德的兄长?”
“公子言重。”侍女素手交叠在身前,稍稍欠身,小步快踱,临时拜别。
“林某方才已用过晚膳。”林明礼端起茶盏,一看是菊花茶,倒也合他的口味,旋即说道,“一盏茶足矣,女人且先去忙罢。”
如果平常,‘点花茶’扔下二两银子只算勉强,可毕竟另有另一份存眷皇子动静的差事,这二两银子怕是远远不及罢?
未多时,侍女又端来一盏菊花茶,呈于林明礼面前,柔声道,“公子先请用茶。可否要用些酒食,奴婢好去筹办。”
三皇子这回倒显聪明了些,既是要招揽林明礼与向成林,不若投其所好。议论起林明礼与崔秉志是师生干系,而林尽染又与崔秉志干系匪浅,即便林尽染与林明德往昔有何过节,看在崔先生的面子上,总不好回绝。
林明礼闻言,又是一礼,“深谢女人。”
此言一出,令三皇子顿时晃神,未能拿稳手中杯盏,‘铛铛当’地回声滚落到身边,衣袍上潮湿一片,人早已呆滞在原地。
侍女的语音中有些难以置信,瞧面前这位公子已然不是未曾来过安乐居,脑海中闪现的答案是他底子未进过青楼。
林尽染淡然一笑,予三皇子与本身的杯盏中斟满酒,缓缓道,“恕臣无礼,殿下既晓得臣与林明德曾有过节,何必再来相问。”
可见一旁的侍女迟迟未曾退去,倒是被她瞧得有些浑身不安闲,只因拘束,林明礼未曾问出口。
“治书侍御史。”三皇子脱口而出,紧接又安慰,“尚书令统领百官,而染之纠察百官,然更该联袂并进才是。”
林尽染的呼吸稍稍轻缓了些,半晌当中,脑海中已在阐发三皇子方才所言。林明礼这个名字,也听崔秉志偶尔提起,是个彻完整底的书白痴。按他的话说,此人是个‘酸儒’,倒并未有讽刺之意,只是过于呆板保守,顺从礼数,又从未有违逆长辈之举,常常逆来顺受,真算得上是个毫无脾气的学子。
稍稍呆滞半晌,林明礼起家拱手问道,“敢问女人,林某可有礼数不全面?”
是以侍女也极其耐烦地解释道,“方才这盏茶,俗称点花茶。公子得放下些银钱。”又担忧林明礼未能体味她的意义,当即俯身畴昔,附耳轻声道,“若还想令奴婢替公子重视三皇子的动静,还得分外犒赏些银钱。”
“染之,安乐居的女人听闻是你来此听曲,但是争着抢着要为你弹奏。”
侍女嘴角弯起一抹笑意,模样更加靠近,躬身聘请道,“既如此,公子请随奴婢来。”
“君子以厚德载物,染之何故纠结旧事呐。明礼与明德终归是殊途,且尚书令最为看好的就是明礼。此番与他交好,今后于朝堂上大有裨益。”
林尽染说罢就往院外而去,在御史台待上一阵,又是往文英殿跑得勤奋些,反倒学会了如何谨慎束缚言行。正如方才所言,当下的身份既是恩赐,也是磨练,宦海之上更得如履薄冰,特别是更得防备暗箭。
林尽染闻言,微微蹙眉,伸手制止三皇子持续自责下去,“此事就此揭过。小公爷既禁足府中,已有惩戒,殿下无需多言,可另有他事?”
如此直白的说话,若林明礼还未能体味,可真是蠢到顶点,略有些讪讪道,“望请女人谅解,林某头返来安乐居,不懂端方。”一面说着,一面又摸出二两银子,递予那侍女。
林尽染托起杯盏,与三皇子悄悄一碰,却又未饮,只拿在手中把玩,幽幽道,“御史台独立于六部以外,而臣又领内阁大学士,可插手六部之事。三皇子现下可觉着,臣还能与尚书令联袂并进吗?”
前阵子才方才开罪三皇子,眼下却借着皇子妃要采买香水的由头,将时安请至府上,还说另有功课要就教,如此听来,三皇子恐是另故意机,林尽染暗自忖道。
林尽染缓缓站起家,拱手一拜,讪然道,“殿下且再好好考虑一番。恕臣失礼,先去换衣。”
但凡是进过青楼的,当知方才的这盏茶实则为‘点花茶’,俗称入场费。而揽月楼只是将这银钱都已算进酒水中,省去这一遭,故而才有富商趋之若鹜。若真按青楼的端方,富商怕是只能在外头喝喝茶,更遑论要见上女人一面。
“若为诗集一事,臣过几日遣人送去藏书阁。至于登门拜访,臣克日公事缠身,怕是多有不便。”林尽染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殿下可有何要事?”
林尽染天然不能说三皇子有甚功课要就教,此事是先生该考虑的,与他无关,更不能越俎代庖,遑论是教诲皇子。
说罢,将其引至楼梯旁的坐位,旋即又笑说道,“公子临时坐于此处,奴婢煮盏花茶,随后就来。”
“那很多···多少银子?”林明礼的眼神甚是腐败澄彻,未有旁的心机。
侍女很有些怒极反笑的意味,语音稍稍沉了几分,若非是晓得面前的公子是头回进青楼,当真觉得他是在用心戏弄,随即低声说道,“公子,您要令奴婢存眷的但是当朝的三皇子。”
‘林明礼,得再查查此人的秘闻。’林尽染暗自忖道,方才予三皇子也算是推诚置腹,可林明礼毕竟是尚书令之子,先前听得崔秉志的批评,知其脾气。若他是得林靖澄的授意,成心靠近,即便未有叵测之心,怕也无形当中成故意人的利器。
侍女伸出一根手指,低声道,“算上点花茶的银钱,得需十两银子。”
三皇子闻言,不由拧着眉头,未曾想到,林尽染竟回绝的如此果断。可话中之意也不无事理,当下御史台的职务与内阁大学士,几是能插手六部内和六部外的一应事件,而作为尚书令的林靖澄如何能坐看林尽染如此权势。当下林明礼若要与其来往,难保他不起防备之心。
林明礼被盯得背上发毛,半晌后终究忍不住发问,一面还低头打量本身身上有甚非常,又抬手摸了摸脸,发觉并无不当。
林尽染闻言淡淡一笑,语音清冽,道,“殿下既将臣唤至望仙楼,当下又在这水榭中,可无人能旁听臣与殿下说话,何故藏掖?”
说罢,三皇子端起杯盏,欲与林尽染举杯,可见他迟迟未有行动,悬着的手也僵在半空,遂又问道,“可有何不当?”
“还是在园中小憩半晌罢,偌大的望仙楼,独一臣与殿下,未免显得空荡些。”
既是三皇子在此,不乏故意之人得知动静后会前来拜见,安乐居又怎会令外人扰了皇室后辈的雅兴呢。收支安乐居的世家权贵,多是面善的,可林明礼从未进过青楼,又未通报家门,也无怪侍女会将面前这位风采翩翩的公子当作是来攀干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