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至正殿,却见程素衣正自看管冰封花容的玄冰。姬冰花平生好强争胜,望着玄冰当中花容,却有些意气低沉起来,说道:“师伯,弟子以玄冥真水之气将你封住,但不能治本,师伯如有何遗言,固然叮咛,弟子定然经心办好。”
鳄神情势当即一滞,太玄证道之战前,郭纯阳名头虽大,不过是凶险狡猾、善能前知的噱头,但那一战以后,郭纯阳御使一点浑沌剑光,纵横捭阖,威震天下。鳄神自忖非是那心狠手毒的太玄掌教敌手,只能恨恨一啸,回身走个没影。
花容道伤极重,这些年将养之下,全无转机,方才替姬冰花挡下孔雀大圣一击,内伤外伤齐动,已是道行尽散,大归期近。如此一说,是要拼却最后一点真气,点化程素衣,至于可否助其证道长生,实是未知之数。
孔雀大圣沉默半晌,其神念来临循环界,收伏了鱼剑与鳄神两位妖圣,但毕竟非是真身,方才两击已是极限,既然何如不得郭纯阳,天然干休,归正中其一拳的女子必无幸理,玄女宫已不敷为患,说道:“也罢,便卖郭掌教一个情面!”
玄冰中花容俄然展开双目,目中神光一闪而逝,声音自冰中透出,淡然道:“自我破境不遂,道伤随身,便知定有本日,你也不必操心。临去之前,瞧见本门道统传承无碍,也算死而无憾。”目光一转,对程素衣道:“我另有几日活头,你就随我一处,看看我临去之前可否再为本门添一名纯阳!”
凌冲随姬冰花走入宫中,见很多弟子或歪或倒,正自吞服丹丸或是打坐疗伤,这些弟子执掌宫中禁制,斗法余波所及,不免真气震惊,正他杀力规复元气,以备来次大战。
待诏大妖虽死,凶性仍在,特别一身玄阴魔气更是流毒四方,姬冰花轻描淡写之间将之毁去,也算做了一桩善事。凌冲也不觉可惜,阴神的噬魂劫法可借炼化大妖精血元气晋升道行,但也仅限九头妖圣那等浑身精气如一的玄阴之辈,待诏境大妖精气驳杂,阴神倒是瞧不上的。
鳄神面色大变,不及喝问,元身大口一张,往剑光吞去,那剑光却一折之间,悄悄掠过白皮。剑光如水,白皮呆了一呆,一颗巨大熊头掉落海中,竟是被一剑之间连元神一同被斩杀!
鳄神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瞧着最后一名待诏大妖陨落,喝道:“郭纯阳!你好不要面皮!”郭纯阳声音幽幽响起:“鳄神?好大的名头!老子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不若你也尝一尝老子的飞剑如何?”
姬冰花一咬牙,先以玄冥真水寒气将花容冰封,送入玄女宫中,抬头怒声喝道:“藏头露尾的鼠辈!我玄女宫与你不死不休!”姬冰花喝罢,就欲飞上九重天界,与暗中那位妖族大圣放对。
五彩光彩蓦地一收,鱼剑与鳄神似是得了孔雀大圣谕令,鱼剑还是身剑合一,一道剑光倏然远走。鳄神则恨恨望了姬冰花一眼,此战出动两位玄阴、三位待诏,竟然还拾掇不下,甚而还折损了两位待诏,实是奇耻大辱!
花容被姬冰花抱住,先是头顶天一贞水蓦地寂灭而去大半,只留下三成,归于其祖窍当中。接着花容一副冰清玉洁的面庞竟是瞬息间朽迈下去,成了一名老妪模样。
五色奇光一闪之间,又是一只如玉拳头轻飘飘向姬冰花砸去,姬冰花纵知不敌,亦要挺身而出,毕竟身后乃是玄女宫的基业与浩繁弟子性命!
姬冰花悲从中来,玄女宫道法特异,女子修行有成,自能永葆芳华,颜若少女,似花容这般,已是散功之兆,底子收束不住本身真气,即将寂灭。
却在此时,又有一个声音淡淡响起:“够了!”一只白净手掌穿越虚空而来,掌缘好似一记掌刀,后发先至,轻描淡写斫在那如玉拳头之上。拳掌订交,皆是一震,随即各自收回。
那妖族大圣元身恰是孔雀,法力通神,只是未曾来临此界,闻言轻笑道:“想不到小小循环界中,竟有人能看破我的根脚!你不过是戋戋太玄掌教,难不成来头与我普通?”
花容道:“如此,便暂别掌教了!”法力涌出,裹住程素衣,与裹身的玄冰一道,化为一道寒光,射入小寒界中不见。
姬冰花向花容躬身一礼,说道:“如此,多谢师伯成全!”玄女宫正值风雨飘摇之时,花容陨落更是难以接受,但若程素衣能承其衣钵,证道长生,则道统安定,就算托庇于太玄派之下,也不必仰郭纯阳鼻息。
姬冰花面泛狂喜之色,喝道:“你才舍得来!”厥后脱手的恰是郭纯阳,对那归一大妖说道:“孔雀大圣,你要图谋循环盘碎片,怕是没那么轻易!”
鳄神想到此处,转眼看了兀自手慎重水剑的凌冲一眼,嘿嘿笑道:“你是太玄派的罢?郭纯阳倒是教的好门徒!”凌冲有徒弟撑腰,自不怕一个玄阴,正要反唇相讥,却见一抹剑光不知从何而起,幽幽而动,起承转合之间,莫不佳妙。
郭纯阳与孔雀大圣密会之议谁也不知,但两端玄阴妖圣退走,玄女宫之危已过,凌冲也自暗松一口气,姬冰花道:“凌冲,你随我入宫来罢。”屈指一探,三朵冰花飞出,别离落在三头待诏大妖妖躯之上,瞬时将之冻成了坨坨玄冰,轻一挥袖,三坨玄冰化为齑粉,此中的大妖妖身自也荡然无存。
半空中五彩奇光闪动之间,先前声声响起:“蚍蜉撼树!”五色奇光辉耀之间,竟又重新凝集起来,显是那位归一妖圣重新隔空渡了些功力来。
两位老祖对答皆以神念交换,连姬冰花这等长生老祖都窥测不到。郭纯阳笑道:“孔雀大圣倒是多疑,老道与妖族既无恩典亦无仇恨,大师各走各路。你要集合北冥妖类,自做便是,老道只要玄女宫安然拜别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