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微微昂首,竟然是九幽祖师,他与噬魂白叟本已入大菩萨净土,随菩萨修行,不知为何又回转了来。比拟去时,九幽祖师面上已无好勇斗狠之色,代之以非常平和之意,其摊开手掌,掌中一团碧光闪动不定。
木清风所念是道家度幽神咒,能接引亡灵,超度幽魂,与佛门往生神咒有异曲同工之妙。神木祖师元神残破,几无灵智可言,唯有发挥此术寻觅地府当中其他元神碎片的踪迹。
神木残神所发意念之力惊醒了阴神之身,当下住了修炼,想了一想,伸手一捞,噬魂幡已现身掌上,这杆魔幡随他修为增加,威能也自晋升,魔道法器以八道禁制为一重境地,现在已是四十重境地美满,更将弃道人当年所留一点灵识完整炼化,连此中残破也修复完成,真真正正属于凌冲一人的法器。
阴神之身展高兴念天下,返照鬼念,汲取此中魔意魔念,短短光阴之下,阴神正念已强大了太多,连带七情魔念也自刁悍了近倍。先前他的噬魂劫法修为已入元婴之境,现在修为暴涨,已能感到离法相境地只差一丝丝差异罢了。
九幽祖师笑道:“我现在虽受菩萨戒,觉今是而昨非,但尚未修行入门,菩萨许我以梵衲之身带发修行。你的残存元神一分为二,一半已被阴祖完整炼化,再也寻回不得,另一半就在地府以外,你得了那一点残神以后,修为要降至纯阳之下,还要苦修多年方能复原,此事菩萨早已交代清楚。事不宜迟,这便脱手招引你的残神返来!”
地府以外,木清风面上焦心之色愈来愈浓,度幽神咒已反几次复念诵了七八遍,神木残神空自震惊不休,却始终不见有甚么动静,毕竟此处乃是地府,担搁越久,越是费事。
九幽祖师向那碧光笑道:“神木道友劫数已满,本日便是摆脱之时,当真可喜可贺,我奉菩萨之命,送你与你残神相合,自此以后天高海阔,后福无量!”
咒音意念穿过何如桥时,吵嘴无常二神并未现身,显是漠不体贴。咒音荡漾之间,枉死城中亦有耳闻,惊醒了沉浸于修炼的凌冲阴神化身。阴神之身借枉死城中无尽光阴、无穷鬼神烙印于此处虚空的意念灵识,返照己身,以助修行。
他将噬魂幡悄悄动摇,幡面上浑沌之色流淌如涡,一尊忿怒化身升起,见了正念本体微微躬身,阴神正念再一指,那忿怒化身当平分化一丝魔念,无影无影,遁出枉死城,前去何如桥上,查探动静。
手掌一收,神木元神踏实而起,九幽祖师往怀中取了一道金色法旨,祭起半空,那法旨缓缓展开,其上全无一物,唯有一个“收”字,九幽祖师按着菩萨叮咛,只躬身一拜,叫道:“请菩萨显灵,收!”那金色法旨蓦地一震,化为一道金光,直冲霄汉!
那魔念只是一缕元识,亦有所知所感,就算为人发觉毁去,也无伤风雅,恰是刺探局势最好之物。魔念来至何如桥上,却不畴昔,就见木清风把握了乙木灵根,用心作法。阴神之身在枉死城中自忖:“怎得木清风来了地府,那株碧木想来便是天赋乙木灵根了,如此重宝孤军深切就不怕被一干鬼祖抢了去?那团碧火是甚么物事?莫非……”凌冲曾去神木岛见过木清风,阴神自也记得,一眼认了出来。
烙印于枉死城中虚空当中的鬼神意念可谓无穷无尽,愤激、不甘、谩骂、怒骂,乃至灭世之念,各种负面情感到有尽有。这些负面情感亦可算作魔念之流,实在能来到枉死城者,皆身负委曲怨气,恰是天赐修炼噬魂劫法的上佳之地。
木清风颂咒之声更加弘大,无形意念垂垂充满地府,枉死城与十殿阎罗之处始终静悄悄的全无动静。那座阴山之上芦蓬当中,忽有一点金光闪现,横空一划,一道豁口生出,内里清澈如水,模糊有禅唱梵呗之声传来,一人跨将出来,披头披发恰是一副梵衲打扮,但身上仍着一身道袍,显得不伦不类。
合法他有些不知所措时,一道刺目金光蓦地自地府涌出,金光当中梵唱连连,就似有千百位高僧同时诵经普通,金光一出,如骄阳腾空,地府中亿万年堆集的阴气倒霉污气顷刻被一扫而空!
神木道人大半元神被九幽祖师带入菩萨净土,菩萨秉承佛门慈悲之旨,脱手将其自九幽祖师体内救出,得以返本归源,这才记起前身之事,至于其为何带了乙木灵根落入此界,又为何将灵根抛弃等事,菩萨心头了然,却未多言。九幽祖师涓滴不知,却也不问。
碧光当中竟是神木道人的元神,当年其被阴祖暗害,将其吞噬入体炼化,千年煎熬之下,虽仍紧紧守住一线腐败,但本命元气散失殆尽,元神也自浑浑噩噩,若无外力援救,只怕再过数百年便要被阴祖得逞。
神咒之音降落悠长,神木祖师残神亦随之不竭收回涨缩之意,一圈圈无形意念自其身上发散开来,幽幽扩大,无远弗届。木清风特地将残神靠近地府入口,大部分无形意念突上天府当中,颠末何如桥、三生石,直抵枉死城。以后又自枉死城直入更深处的阎罗十殿,乃至于那一座小小的阴山。
阴祖也不好受,炼化神木道人元神空耗千年工夫,累及自家修为并无寸进,还退步很多,乃至于被小辈赫连无敌赶上,才有与赫连无敌联手,暗害九幽祖师,将神木道人元神转嫁之事。神木道人元神一去,阴祖沉珂顿消,好的不能再好,欣然与赫连无敌来瞧热烈。
那团碧光当中沉寂半晌,一个衰老声音答道:“我遭劫已久,原觉得就此沉湎,不想另有超拔之日,还要多谢菩萨慈悲之意,脱手相救。也要多谢九幽道友不计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