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洒洒说了半天,倒是一毛不拔,不肯拿出像样的飞剑,凌冲暗自腹诽,面上笑道:“既然如此,弟子便大胆,请师伯传授祭炼剑器的心得经历,今后自家祭炼,也可省却无数工夫。”
剑胚既成,炼剑算是胜利了一多数,狄谦手中地火火苗似也耗尽了火力,被他一捏,便即燃烧,只剩一柄小剑悬浮空中。狄谦伸手一招,那小剑落在掌中,递给凌冲。
狄谦目中暴露沉浸之色,经心投入炼剑当中,待得铁精杂质去除殆尽,手捏法诀,悄悄一喝,心念相合之处,那滴铁精俄然招展开来,如一滴黑墨在宣纸上缓缓晕开。凌冲双目瞬也不瞬,瞧得入了神。铁精在狄谦心念之下,垂垂展开,构成一柄小剑之状,其蓦的张口喷出一道真气,落在剑胚之上,铁精剑胚受真气激引,收回一声清越鸣响。
狄谦更不怠慢,火力提炼精纯,心念一动,殿中平空起了一阵暴风,正有一堆精铁矿藏被囊括而起,往他手中投来。凌冲粗粗一扫,那堆精铁足有万斤,到了狄谦手中却如无物。
一粒“水滴”,融汇万斤精铁精华,大小快意,此是仙家炼物之妙用,给凌冲瞧得双目放光,这般炼器的手腕与噬魂道所传比拟,另辟门路,可贵是堂堂正正,彰显玄门正道之气。
凌冲也非吴下阿蒙,识得狄谦是要借火力,将宝材提炼精纯,精铁之物精炼以后便是铁精,虽比不上千年寒铁等质料,也算极其可贵的宝材,以之铸剑,倒也过得去眼。
可惜贺百川千算万算,却不知凌冲被郭纯阳与噬魂白叟联手算计,元神分化为阴神阳神,各自修持,互不相扰。特别噬魂道的法门,本来就是魂修与器修相合,精美非常。凌冲从弃道人手中篡夺噬魂幡,亲身祭炼,将抢来的魔道法器去芜存菁,尽数炼入此中。由此他炼器的手腕突飞大进,虽比不过贺百川这等炼器宗师,但与狄谦比拟,已然不遑多让。
贺百川嘲笑道:“修道之辈,十个有九个不撞南墙不转头!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要学传你便是!”将手一扬,摄取了火井中一缕地火之力,凝成一只凰鸟模样,喝道:“去把狄谦叫来!”那凰鸟如有灵性,展翅一摇,飞出大殿,不旋踵间,一名面庞木讷的男人走了出去,向贺百川见礼,恰是狄谦。
万斤精铁万川归海普通,一发投入那一朵如豆火苗当中,大殿之上响起滋滋之声,就似滚铁投入寒水,却无一丝水雾。按例万斤精铁之物,已算很多,但被地火精炼以后,杂质全无,仅剩一粒水滴般大小。凌冲真气运上双目,盯在那“水滴”之上,见此中皆是铁精之物,精纯到了顶点,被如豆火苗细细舔过,每时每刻皆有杂质被炼化一空。
炼器也好,斗法也罢,归根到底拼的是那个修为更强,道行更高,凌冲以金丹真人境地,祭炼噬魂幡的手腕,再来学太玄嫡传炼剑伎俩,自是高屋建瓴,精进神速,当下笑道:“师伯照拂之意,弟子深知。只是弟子对本门炼剑的手腕,敬慕已久,好轻易有此良机,还请师伯不吝见教。”
贺百川沉吟道:“祭炼飞剑的工夫传你倒也不是不成,但炼器之道广博高深,亦是通天大道,不在剑道、气道之下。就算你只想要精通祭炼飞剑之道,没有百年的苦功,底子难登风雅之堂。”
狄谦做事干脆,二话不说,五指虚引,狠狠一抓!轰的一声,火井中地火受他法诀牵引,一道火柱窜起,稀有丈周遭,扑灭烧星喷溅,又异化着滚滚黑烟,火毒残虐,热浪逼人。狄谦师徒两个长年引火铸剑,对火毒高热仿佛不觉,凌冲有洞虚真界在手,金丹灼灼,也自不怕这点戋戋地火,双足生根普通,动也不动。
“洞虚剑诀精微奇妙,但动手太难,连那位初创祖师也未能推演净尽,掌西席弟将此法传你,想来有他的考量。这部剑诀不全,须你自家补益完美,也不必我来置喙。本来你身为掌教关门弟子,门中赐下一柄上佳剑器也是该当,但一来洞虚剑诀走的是演变洞天的路数,自生天下,不必依靠外物。二来掌教不是赐了你一道天赋庚金之气么?世上再非常之更好的炼剑宝材,只要将其祭炼通透,自是一柄绝好飞剑了。”
贺百川肝火冲冲,一指凌冲道:“你这师弟要学我们爷们的炼剑手腕,你且来演示一番如何操控地心真火之力,叫他瞧瞧!”狄谦木讷非常,瞧了凌冲一眼,沉默点头。凌冲叫了一声师兄,狄谦点头算是回礼,他素知这位师兄本性深沉,不善言辞,更加惜字如金,也不觉得意。
狄谦招引地火,见凌冲纹丝不动,对火毒似无所觉,目光闪过一抹异色,一掌摊开,无穷地火渐次固结,化为一朵如豆火苗,但此中所蕴火力却实足惊人。狄谦收摄地火,去除此中杂质,提炼为精纯火力,这一份手腕伎俩精美非常,已臻至极高境地,凌冲瞧在眼中,也要甘拜下风。
贺百川顿了一顿,说道:“练剑之人,莫不希冀有一口好剑在手。若能寻到一口上佳剑器,不但能帮助修行,临敌之时战力亦能晋升个几成,可谓好处多多。但世上飞剑多如牛毛,好剑却少,再者飞剑不是越锋利越好,而是要与所修功法共同的相得益彰,方能收事半功倍之效。不然你明显修炼的水行剑诀,妄图飞剑锋利,非要用一柄火行飞剑,属性相克,岂不是混闹么!”
凌冲悄悄点头,此言倒是老成慎重之意,非是成心敷衍。祭炼飞剑也好、法器也罢,皆是器修之道,亦能修生长生。炼器之道广博高深,就算凌冲于剑道天生悟性超群,戋戋十八年固结金丹,但祭炼飞剑,却毫不能一蹴而就,若用心炼器,必将影响其剑道修为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