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打算赶不上窜改,他和族兄刚从深山黎区里出来,就赶上了诸国舰队齐聚临高会盟的空前盛事,各色闻所未闻的新奇玩意儿,另有奇形怪状的各色人等,甚么波斯舞姬、非洲昆仑奴、美洲红夷、天竺弄蛇人,以及五花八门的外洋异兽,一口气十足涌到了临高的市道上,让生性猎奇的徐霞客一时候看花了眼,再也挪不动步子……比及飞艇编队呈现在临高上空以后,大开眼界的徐霞客更是再也不肯走了。
“……唉,《孝经》有言:‘身材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此等士林败类,为了求得澳宋朱紫的看重,竟然数典忘祖,连头发都不要了,的确不知耻辱!实在是让人耻于同他为伍!”
族兄徐仲昭见状,吓得魂不附体,从速找人帮手把他抬进医馆求救,成果为了包扎头上的伤口、制止传染,阿谁“髡贼大夫”竟然将徐霞客的头发尽数剃掉……因而,迄今为止都还没有“投髡”筹算的徐霞客,就如许无穷愁闷地成了一名“假髡”——起码在头发重新长出来之前,这顶帽子是绝对摘不掉了。
说风凉话的那几个儒生,仿佛完整没想过要抬高嗓门,让徐霞客听得是一清二楚,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坐在中间的徐仲昭看着族弟的神采越来越黑,只得硬着头皮安慰道,“……咳咳,贤弟,别拿这些风凉话往内心去,莫要跟这些耍嘴皮子的酸丁计算。毕竟事关性命,想必令堂大人应当也能谅解的……”
头裹纱布的徐霞客坐在候车大厅里,一边猎奇地打量着这里的陈列和装潢,一边伸手摸着本身变得光秃秃的脑袋,感受很不适应——固然穿越者元老院执委会已经极力在保持治安,但因为足足几万外来人丁的涌入,临高县内的各种暴力抵触还是不竭频发。上个月,不利的徐霞客就在逛街的时候,偶尔卷入一场数百名海员参与的大范围群殴,不知被谁拿酒瓶子在头顶砸得开了瓢,当即血流满面,痛得晕了畴昔。
候车室的长椅和售票亭也是铁皮敲出来的,坐上去硬邦邦冷冰冰的,并不如何舒畅。不过外型倒是很标致,比如那座售票亭就被做成了一个橘黄色的大蘑菇,铁皮座椅则用彩色油漆绘上了各种植物和花草的卡通图案。就连用铁皮冲压出来的渣滓桶,也都做成了举着箩筐的兔子和猴子等小植物外型,乃至于本地土著初度走进候车室的时候,都认不出这是丢渣滓的玩意儿,还觉得是大号的花瓶或花盆之类……以是,厥后车站干脆真的把这些过分精彩的铁皮渣滓桶改成花盆之用,别的又摆了几个藤编箩筐作为渣滓桶。
“……呵呵,只怕他故意投贼,那澳洲髡贼还不肯意收呢!你看,他不是还穿戴读书人的直裰,没换上髡贼那种四个口袋的‘干部装’吗?必然是此人本身剃了头发要投贼,却让人家给吃了闭门羹……”
——要晓得,作为明末最驰名的旅游家,徐霞客常常是为了看风景而不要命。他曾经为了寻觅雁荡山上的高山湖泊,乃至能够徒手爬绝壁。以后为了赏识湘西风景,又主动往官军剿匪的疆场上钻,可谓是作死无极限。现在得知在琼岛南端另有这等名胜,而交通也很便利,他又岂能不去一饱眼福呢?
“……啧啧!真是斯文扫地、无耻至极啊!瞧着他这身衣衫打扮,貌似还是个有功名的读书人呢!如何就如许被化外蛮夷給迷了心窍,弄成了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话虽如此,但听着一帮子闲人在身边对本身冷嘲热讽,毕竟不是甚么舒畅的事。固然因为他的矗立独行、不务正业,之前一向在江南士林当中颇受讽刺和耻笑,可毕竟没有如许凑到耳边来聒噪。徐霞客自以为没有那种唾面自干的谦让精力,但又不便利跟他们大吵大闹,终究只得把重视力转移到这座车站上来。
总之,徐霞客就如许一边打量着车站的布局,一边取出纸笔,趁着等车的闲暇记录起来。
从团体上看,全部车站就是一个用铁皮凑出来的特大号凉棚,候车大厅就直接盖在月台上,四周只要几根支撑顶棚的铁柱子,连一堵墙都没有,如果碰到台民风候,雨水恐怕能够从候车室的一头打到另一头。
“……没事,这类小事,母亲大人必定不管帐较的。不然也不会答应小弟我外出云游天下了。”徐霞客摆了摆手答道,“……何况,此处间隔江南故乡不下数千里,比及返乡之日,小弟的头发也该长出来了……”
——究竟上,本来遵循徐霞客预订的观光打算,在看过了临高这边的“澳洲景”,又进山旅游过黎寨风景以后,他这位“明末第一驴客”就应当结束此次路程,渡海返回江南的故里了。
第六十一章、南海铁道纪行(一)
题目是,徐家兄弟出门在外,每一天都是要费钱的。这么长时候的跋山渡水、漂洋过海下来,他们出行时带的那点儿川资早已所剩无几,再也撑不了几天。固然徐霞客已经拉下脸面不要,在街头上摆摊给人代写手札,趁便兜售本身的书画,但买卖仿佛不如何好,所得财帛非常有限……幸亏,就在他和徐仲昭眼看都将近付不出堆栈房钱的时候,却在临高赶上了一名昔年结识的江南贩子,总算是从他手里借来了几十两银子的川资——徐霞客出身的江阴徐家,在本地也算是响铛铛的朱门大户,不愁还不出钱来。
——因为是用哆啦a梦奇异道具修建起来的“玩具铁路体系”,以是这座极新的火车站也是典范的儿童公园气势:远远地望去貌似花花绿绿、非常标致,走出来一看才发明实在非常粗糙,并且空空荡荡。
至于涉嫌跟“澳宋髡贼”有牵涉甚么的……他自从离家解缆的时候,就没惊骇过这个题目……
而四周那几个士子儒生充满了鄙夷和不屑的眼神,更是让被迫剃了发的徐霞客深感内心受创。
……
临高火车新站
此时,候车室内里早已挤满了小贩,殷勤地倾销着生果、糕点、冷饮和糖块,另有各种说不上名字的土特产。因为被一道铁栅栏给堵在了内里,没法出去,以是小贩们只能攀着铁雕栏大声叫唤。然后还不时因为闹得太凶或者想要挤出去,被车站门口那些穿戴黑礼服的“髡人兵丁”举起藤条一阵抽打……
眼看动手头总算余裕了点儿,徐霞客便揣摩着持续南下一游——按照临高东门市街边路灯杆子上阿谁会发声的大铁皮喇叭内里播放的“播送”,另有《临高日报》上登载的内容,“澳宋太上皇”在琼州府的最南端,也是大明边境的最南端,建立了三亚新城作为“行在”,并且调集四方“旧宋遗民”共商大计……别的还在报上刊出了几幅三亚“天涯天涯”风景的铜版画,顿时就把徐霞客这个驴客给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