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当温体仁这个东林夙敌逃到南京以后,那些老仇敌们将会多么“热忱”地欢迎他!
作为一个悲观主义者,他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歹意,来猜想那些潜伏叛徒的猖獗程度。
更何况,除了南京朝廷以外,东林党在江南官方的权势还要更加庞大,其财力和影响力的确令人堵塞!
温体仁点头感喟道:“……你可知东林党的背后背景是甚么?全部江南的乡绅、势家、豪族!朝廷要征粮,地步在这等人手中;朝廷要募兵,壮丁在这等人手中;朝廷要官吏,读书士子还是在这等人手中;朝廷要收商税,南边的哪艘海船不是这些人的资产,哪家商号不是挂着这些人的名号?
……※※※※※※※※※※※※※※※※※※※※※※※※※
毕竟,在另一个时空的崇祯十七年春季,他们曾经真的如许干过一回。
环顾银库当中那一排排空荡荡的木架,崇祯天子不由得微微感喟――当初的万历天子和厥后的魏忠贤,曾经派人四周催征矿税、商税,一度将内库添补得非常丰盈,传闻存银最高可达二千万两。可惜崇祯天子刚一下台,就在东林党的忽悠下免除了江南商税,自绝财路。又被袁崇焕这个大忽悠骗走了七八百万两内帑,送给了辽西关宁军那边养不熟的白眼狼……再加上以后一系列战事的耗损,现在内库里的现银只剩了不到二百万两,即便再算上各种宝石、黄金等贵重物品,也不过折价三四百万两白银罢了。
“……去南京接着当首辅?想得美!比及去了南京,老夫这条命还保不保得住都难说呢!”
另一边,温府内,内阁首辅温体仁刚一回家,也叮咛府内高低敏捷清算行装,筹办随帝驾出逃。
拿起一个用桑皮纸包裹的宫廷御用银锭,对着昏黄的灯火打量了几眼,崇祯天子苦笑着摇了点头。
“……但是,正因为江南东林党势大,圣上才更要重用父亲,以防朝堂上一家独大吧!”
第一百章、穿越版崇祯帝的定夺(下)
温体仁的大儿子温子辰闻言,有些不舍地看了看这座雕梁画栋、天井深深的豪侈宅院,但随即又轻松起来,“……呵呵,那秦淮河画舫上的江南美人,另有浙江故里的水乡风景,我也是记念已久了……”
看着寺人们忙繁忙碌地搬运各种金银金饰、粮米肉脯,崇祯天子一边在心中哀叹本身的运气不佳,一边却又忍不住开端思疑,德胜门上的京师守军届时会不会服从圣旨,开门放行?
说到这里,温体仁的眼神愈发暗淡,“……也不知陛下心中是否清楚,现在的北京当然是险地,城内当然有特工,军心士气当然已经丧失殆尽,但只要皇上在紫禁城中一日,那么直到敌兵破城之前,他就还是大明的皇上;可皇上的御驾如果出了北京,天下人还会当他是大明的天子吗?哎,真是前程难料啊……”
这位穿越版崇祯天子并不晓得的是,固然他自以为已经够悲观了,但究竟上,他还是太悲观了!
崇祯五年十月二十三日,天子决定弃京师出走。当夜至次日,车驾迤逦出宫。京中群臣闻讯,纷繁赶赴神武门外,欲哭谏圣驾不成轻离京师。不料天子早已改换衣冠,率五百内操净军赶往德胜门,强行领受城防,为出京步队开道。唯有镇静后(崇祯帝的嫂子,天启帝的皇后)于宫门外下车,垂泪劝说群臣散去。
此时,守库的寺人已经获得风声,将各库大门全数翻开,正筹办清算金饰装车上路。崇祯天子趁机入内检视,发明这紫禁城的内库占地范围甚大,别离有从香推测旧家具的各种宫廷用品储藏于内。此中有一座规制轩敞的银库,积放着大明历代帝王积累的金花银、官用铸银,锻形成五十两及百两的大银锭,整齐齐截的安排在库房以内。朝堂上那些士大夫常常要求天子拨发的“内帑”,就是指摆在这里的银子。
提及来,他这个穿越版天子也真是够苦逼了,明显身边就是三宫六院,美人无数,但从穿越到现在,却还一个女人都没睡过――最开端是大病方愈,身材太衰弱,在男女之事上故意有力;接下来固然身子略微养好了一些,却又骇然发觉局势严峻,身家性命眼看就要不保,实在没有那等兴趣去推妹子……唉,还是先处理了如何活下来的题目再说吧!本身不管如何说也是天子,只要保住了性命,还用担忧没有女人吗?
“……皇被骗然是想要保住老夫的,但是朝廷南幸以后,皇上即使故意,也一定保得住老夫啊!”
“……天然是江南,东林书院就在无锡……”温子辰不假思考地答复说,随即便是一阵毛骨悚然,“……如此说来,父亲如果跟从御驾南迁金陵,岂不是自投坎阱?”
固然被公以为是贪欢好色的纨绔后辈,但作为内阁首辅的儿子,温子辰多少还是有着那么些政治敏感性的,“……如果朝政尽皆落入东林党之手,没有制衡的力量,圣上就会沦为拱手木偶了啊!”
呵呵,说甚么皇家富有天下……就连江南那些扬州盐商的家里,恐怕也比朕这边的银子更多吧?
越想越担忧之下,他终究脑筋一抽风,再也没心机持续待在紫禁城里磋磨光阴,而是把出行避祸的筹办事件十足丢给了王承恩,本身带上带领五百内操净军(武装寺人),直奔德胜门去确保后路――在这个大厦将倾、民气机变的时候,哪怕是作为天子亲军的锦衣卫,因为此中多有官宦权贵后辈,也已经不是那么靠得住了。只要这些存亡前程都跟皇家绑在一块儿的宦官内侍,根基上还能算是比较可靠的本身人……
“……爹!京师这回真的守不住了么?唉,也罢,这宅子丢了也就丢了吧!阿爹能够去南京接着当首辅,总比在这京师的围城当中,整天提心吊胆,唯恐贼寇破城要强很多……”
温体仁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作为明朝政治斗争的败犬集合营,大明的南京朝廷六部,尽是在政争当中落败的得志官员,此中很多东林党大员,都是方才被温体仁赶下去的。间隔他们灰溜溜分开北京的时候还不过一年呢,现在的环境倒是倒了过来,轮到温体仁逃到南京去找他们这些老朋友一起搭伙混饭吃了!
还是会挑选丧芥蒂狂地直接翻脸,对天子御驾开枪射箭,在京师街头展开一场血战呢?
当是时,国子监祭酒闻讯,已策动监生并在京士子数百人,手捧至圣先师牌位,欲往德胜门禁止御驾。不料监生士人大多体弱,步行迟缓,待祭酒率诸生到达德胜门,天子御驾已出城多时矣。
在跟卢象升和温体仁商谈了半个多时候,敲定了此次“移驾西幸”的详细计划以后,穿越版的崇祯天子就号令他们敏捷筹办流亡事件,然后本身也分开了乾清宫,由王承恩伴跟着来到了内承运库门。
十月二十六日,御驾至昌平,与卢象升所部天雄军会师,旋即又转往宣府。三旬日,关宁叛军并东虏数千追来,帝命卢象升率兵御之,苦战一日,宣府骁将王斗率部来援,遂破敌。御驾乃至舜乡堡暂歇……
此等庞然大物,即便以皇家天威,也是很难压得住的――只要南都的东林众臣同心分歧,截断朝廷赋税赋税,这大明天下就立时要崩溃!在北京的时候,朝廷还能够凭着多年积威,勉强震慑东林逆党。可如果朝廷迁到了南京,一是落毛凤凰不如鸡,二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哪怕天子故意制衡,除非手中能抓到一支精兵,恐吓住江南的缙绅朱门,不然的话,即使是天子之尊,还不是只能任凭东林党那帮人的摆布?”
又有京中勋贵率家兵并五城兵马司所部巡丁赶来,于城墙上与内操净军对峙,似欲夺门禁止御驾。帝怒甚,呵叱曰:莫非尔等已私通东虏,欲弑君投鞑耶?勋贵家兵闻言颤栗而退。帝遂命大学士何吾驺为北京留守,与成国公朱纯臣一同掌管京中诸军,又令大开北京内城外城诸门,任凭百姓逃散。随即,帝独自出城,率皇后、皇妃、皇子、宫女内侍、随驾朝臣以及护驾兵马合计万余人,出京北走昌平帝陵。
※※※※※※※※※※※※※※※※※※※※※※※※※
“……有甚么体例呢?随驾南下金陵,当然是前程叵测,但留在现在的京师,了局更是不堪假想啊!”
――真觉得只要逃出了北京这块死地,接下来就能转危为安了么?
温体仁一边清算着本身的册本和文稿,一边瞪了一眼这个整天眠花宿柳的放荡儿子,“……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也不晓得想一想,现在天下皆知,为父乃是东林党的死敌,而东林党的老巢又是在那里?”
因而众臣又赴德胜门,见天子顶盔贯甲立于城头,翰林院掌院陈演上前,哭而奏曰:请陛下勿要丢弃宗庙陵寝,为天下所笑。臣等愿率军民血战,以死报君王提携之恩!帝对曰:爱卿一腔血气之勇,虽是宝贵,然京师已成孤城,外无救兵,内有特工,恪守京师与他杀何异?与其复作北宋徽、钦二帝,任凭鞑虏虐待,北狩五国城坐井观天,不若南下把握财赋之地,筹饷练兵,革新吏治,如此或许另有复兴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