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说,陕西流寇大兵一过,便如蝗灾过境,让这四九城当即就端得是“白茫茫一片真洁净”。而京中的恶棍地痞,也借着熟谙地头的上风,纷繁入伙帮着掳掠,动手比流寇还要狠辣百倍,毫无人道可言。就连那些住在茅棚破庙里的穷户乞丐,也被陕西流寇抓了起来,充当夫役夫子,帮诸位“大王”们搬运财贿。
自从崇祯天子的御驾逃出京师,北走昌平、宣府以后,北都城内就堕入了一片空前的混乱当中。
――崇祯五年十月二十四日,帝驾弃京师北走,京中大乱,各门尽皆敞开,无人扼守。闯王高迎祥正率贼众五万屯驻于西山,闻讯遂拔营下山,于二十六日午后率陕西诸寇长驱直入京师,旋即纵兵大掠……
现在,他终究比及了时来运转的绝妙良机。
“……闯王!真是大喜啊!”此时还只是“闯将”的李自成,立即上前抱拳恭贺道,“……叨教闯王,我等接下来该如何去做?是去昌平追击那崇祯狗天子?还是去见地一下都城里的花花天下?”
听了部将的汇报,高迎祥的神采仿佛并没有甚么窜改,但站在他身边的其他诸位头领倒是一个个喜形于色――传说中金银各处、富户满街的北都城,就如同一个脱光衣服的美女,叉开大腿躺在他们面前了!
又因天子遗令,北京各门整天大开,无人办理,城内无数缙绅小民见状,便纷繁拖儿带女,拉着箱笼行李,好像决了堤的大水普通,涌出北都城各自逃散。同时又有地痞恶棍、溃兵贼人趁机打劫,弄得街巷间横尸狼籍,坊市内黑烟四起,妇孺哭声不断。更要命的是,北都城里的监狱犯人,也趁乱暴动,一口气逃出来近千人,在都城里四周作歹,一时候闹得民气惶惑。
“……想拿皇陵里头陪葬的财宝,还得先挖坟,那有多辛苦?再说那点儿油水如何比得上北都城里?”
这统统令人发指的血腥和混乱,一向到深夜时分也未曾停歇。残虐在街巷当中的冲天大火,把尸横遍野的路面和天井映照得亮如白天。而零散的喊杀声和要求声,更是持续到了天亮。很多猴急的流寇们乃至没顾得上把尸身拖走,就在刺鼻的血腥气当中,纷繁住进了那些雕梁画栋的深宅大院,睡上了绸缎刺绣的软床香衾。有的人抱着金银珠宝在梦里偷笑,有的人抱着抢来的贵妇蜜斯,镇静得终夜耸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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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子出走之际新奇出炉的北京留守何吾驺大学士,乃是清贵文士出身,夙来鄙夷武夫、讨好战事,更无半分领兵经历。而另一名被任命为北京留守的成国公朱纯臣,号称是国朝名将先人,实在乃是几代人未碰刀枪的纨绔后辈,跟《红楼梦》当中的贾府高低普通,喝酒听戏最是特长,行军布阵如何能行?
半晌后,一名部将仓促赶来,拍打了几下身上的灰尘,上前单膝跪倒,对高迎祥非常恭敬地说道:“……闯王,据探子回报,北都城门大开,那朱家狗天子当真是丢下都城,跟卢象升一起往昌平那边逃脱了!”
因而,到了十月二十六日的夜晚,北京全城已经好像炼狱,城中到处都有浓烟升腾,凄厉的哭喊声一时候满街响起。一扇扇高大气度的朱漆大门,被陕西流寇们卤莽地踹开和撞开,然后便在仆人侍女的凄厉哭喊声中,扯出这些宅邸里的长幼爷们,当即就是砍头或打杀,让黏稠的血水流淌得石阶上到处都是。
如果这些朱门人家的太太蜜斯有些姿色,又没能及时躲起来的话,那么她们今后的糊口便只会离不开两件事物:吊颈的白绫或者世人的白眼――前提是她们的体质够结实,没有被当场活活奸死……
固然在前不久,高迎祥方才挨了一记闷棍,在卢沟桥头被卢象升的天雄军打得一败涂地,跟随的部众散去了大半,但他还是对峙持续钉在京郊的西山上,不肯放弃对京师这座天子之城的窥视。
京郊,西山(石景山),陕西流寇大营
“……遵闯王令!”诸位头领齐声唱诺,恭身退下,却按捺不住内心的镇静,刚走出没几步,就纷繁对各自的部众呼喊起来,“……小子们!打起精力来,今个儿我们一起去都城里,抢钱抢粮抢娘们喽!”
看着局势已经完整失控,朱纯臣也是心灰若死,命令散去衙门内的官吏,各自回家听天由命不提。
一个身披铠甲的陕西男人,正悄悄地了望着北京的方向,他的面色冷峻,目光中倒是略带着镇静。
“……传闻昌平那边有朱家天子的祖坟,应当多少也有点儿油水……”
“……并且在崇祯小儿的身边,另有卢象升这个煞星,这些日子我们但是和他打过好几次交道,没讨到一次便宜……哪有放着面前的肥肉不吃,却专门跑到大老远去啃硬骨头的事理?”
但是,这些流寇头领未曾想到的是,就在他们纵兵大掠之时,另一支军队也正在向京师星夜赶来……
第一百零一章、京师大乱斗(上)
“……当然是进北京去见见世面了!那崇祯小儿有甚么可追的?”一名流寇首级赶紧呛声道。
对于下一步的行动方向,诸位头领一时候群情纷繁,大多都一心想着冲进北都城里发财,不太情愿去昌平追人。高迎祥天然也是从善如流,“……既然如此,我们就临时放过那崇祯小儿,先去京师见见世面!”
“……是啊!崇祯小儿这回是落荒而逃,身边能带着多少金银财宝?如何比得上都城,那边头各处都是金银粮米!只要随便翻开一家皇亲国戚的宅院,那收成就抵得上我们之前打下陕西的一座县城!”
在那红墙黄瓦的紫禁城内,高迎祥也和诸位流寇头领,也都堆积在崇祯天子的金銮殿上,搂着泪痕未干的宫女嫔妃和官家蜜斯,端着从宫里搜出来的各色宝贵贡酒,喝得畅快非常、酩酊酣醉……只要“闯将”李自成的为人略微谨慎一些,在烧杀劫夺了大半天以后,就退出北都城内,于西直门外立寨宿营。
成果,待到帝驾出城去后,何吾驺大学士立即缩回府中,闭门不出,今后不问世事。成国公朱纯臣最后倒是另有几分任务心,硬着头皮坐镇五城兵马司衙门,跟一干京营武官参议多时,总算是会商出了一些章程,命令让京中兵马尽数上城,周到戍守。又贴出布告,命京师各衙门的差役、杂工一并上城。还使更夫宣谕:东虏西贼并关宁背叛皆已入京畿,守城十万孔殷,城破之日,百姓官宦必不成免,今命全城丁壮尽数上城,协同戍守,不准迟误!各家门口吊挂灯笼,谨防特工;大家不准随便上街走动,违者立时拿问!
自从大明建国以来,就没有被内奸攻破过的北都城,这一次终究沦亡在了赤色的兵火烽火当中。
只是到得此时,跟着天子弃城出走,朝廷威仪在京师当中已是荡然无存。京中诸军并各衙门的差役小吏,十停里起码有七八停,把成国公朱纯臣的号令当作了耳旁风,各自拖着军器甲仗四周逃散。另有一部分京中的百姓丁壮,倒是让差役给征建议来,哆颤抖嗦地被驱赶上城守备,但是一无粮饷补帖,二无兵器可用,只是赤手空拳,呼喝号令。而家中妻儿嗷嗷待哺,无人看顾……成果才过了半日,也尽皆逃散一空。
但是,对于北都城里的贩子百姓而言,属于他们的各种悲剧和悲剧,还只是方才开端上演罢了……
他便是眼下名声赫赫的闯王,高迎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