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倒是看着他的双目,当真言道:“不错,凤湘剑派也不成信,你觉得他们当真是来助我?”
说罢,他袖子一抖,出来一道白烟,落地以后,化作一名身形魁伟,浓须阔面的修士。
赵夫人听他名字,倒是悚然一惊,不觉立起家里,指着道:“你是北摩海界那边……”
此时一名婢女谨慎走了过来,至她身边,轻声道:“夫人,惠玄道长来了。”
金锺台五弦殿,乃是历代掌门修炼之所,殿前草木四经常青,遍植琪花瑶草,后苑碧空当中,云海生浪,潮声连缀,泊有一艘飞天画舫,此舟千丈是非,楼高五层,内置花苑亭台,长廊金桥,回环相绕,曲径入幽;秀竹孤蒲,怪石老松,装点其间,流水溪道,细浪潺潺,更有网罗而来的奇禽异兽,动辄成群,尽情纵奔。
赵夫人蹙眉道:“那事向来是燕长老主持,巽儿前去插手,会否惹其不快?”
她脸上带着些许嘲笑,道:“他们惧我两派归一,弥补了各自功法当中的不敷,恨不得锺台轩岳两败俱伤,最后如邪派三宗那般灭亡而去,可锺台一亡,你我母子哪另有容身之所?”
三月以后,就是龙柱以后,只是锺台为防那些派外修士出工不着力,是以需事前签下法契,好令其与轩岳死拼。
杜时巽略有所悟,他点头道:“孩儿明白了。”
少顷,外间人影一晃,出去一名身披鹤氅,薄唇鹰目标老道人,此人额上纹路深切,双眉细直,两鬓似裁,只是身形虚幻不定,脚下一团云雾,显是元婴法身到此,到了堂内后,他瞧了一眼,道:“巽儿也在此处么?”
惠玄老祖颌了下首,到客席上坐了,这才道:“巽儿,你可成心下任执掌之位?”
赵夫人连连点首,目中亮彩涟涟,道:“好好,有我儿互助,想必你阿父便可安枕无忧了。”
赵夫人美眸一亮,道:“快请。”
母子二人正说话间。脚步声起,自外出去一名侍女,她偷看了一眼杜时巽,随后将一盏玉盘托上。屈膝道:“夫人,奴婢方才采得朱果。”
杜时巽闻言惊奇道:“便是凤湘剑派也不能信么?
杜时巽信心实足道:“阿母,前两次孩儿不在,才由得那容君重放肆,此次孩儿返来,便无需再惧。”
两次龙柱斗法皆败以后,燕长老才不得已让步了一步,以为可请他派之报酬本身所用,但对补足功法缺漏一事还是死不松口,杜时巽方才殿上所为,就是想狠狠削他们的脸面。
杜时巽冷哼道:“门中长老个个无能,若不是他们固步自封,一味架空他派功法,我锺台何至于被轩岳死死压住。”
……
罗东川嘿然一笑,道:“夫人猜得不差,鄙人恰是罗氏族人,族长罗江羽,便是鄙人族兄,本日至此,倒是受惠玄道兄之邀,为你我两家大计而来。”
惠玄老祖淡淡一笑,道:“你无需回我,我只奉告于你,锺台经前二次龙柱之会,已是元气大伤,就算用时百年,也一定能尽复古观,此后势需求借势派外或是下宗修士,你如成心,那签契一事主持,需设法争了过来,好留有效之才为你所用。”
锺台派高傲弥祖师立派以后,门中便是以一本《抟纲秘录》为正传,只是数千年下来,却始终无有一人能修至飞升地步。
他本是散修,因资质奇佳,曾获锺台洞天真人郑惟行指导,故而成绩极高,数百年前就已修至元婴三重之境,乃是洲中最有望步入洞天境地之人。但是他毕竟不是锺台弟子,前两次斗法皆是未曾前去,但此次却并无此限,因此他决意出山。
杜时巽道:“姨夫可有甚么话要叮咛。”
赵夫人笑盈盈道:“真人无妨坐下再言。”
杜时巽非常不屑道:“俱是些散修末流,比之我派中长老另有所不如。”
赵夫人不由惊奇,在她看来,容君重成绩元婴三重不过数十载,而惠玄老祖倒是多出数百载的道行,该是轻易对于才是,如何现在却似是对此人非常顾忌?
惠玄老祖嗯了一声,道:“那却恰好,我正要寻你。”
如果此人有半点异状,他那里管是何人带来的,先一拳打杀就是。
但是以燕长老为首一干长老倒是始终抱着本来功法不放。以为祖师之法必有其事理,只需取来轩岳教那半部书,就有成道之望,绝计不能妄自窜改半分。
杜时巽眼中光芒大盛,双拳紧握,厉声喝问道:“你是何人?”
可谁未想,轩岳教倒是走在了锺台之前,近数百年来此派博采众长,几近将《三广汇要法》大改了一遍,将很多弊漏之处一一摒弃。这才有了容君重这等人物呈现。
此女乃是乔掌门道侣赵夫人,亦是杜时巽生母,她望之三十许人,肤色白腻,丰肌清骨,珠圆玉润,眼眉含着媚色,现在正斜卧榻上,广袖宽衣,轻纱裹身,一截赛雪欺霜的藕臂露在在外,她略带慵懒道:“是吾儿返来了,可曾去见过你父?”
到了乔掌门继任掌教以后,深感锺台功法因缺失一半,乃至存有很多缺点,是故成心取他派之所长,将之补足完美。
赵夫人是凤湘剑派出身,她并非乔掌门原配,能够坐上掌教夫人之位,倒是有这一层原因在内。
赵夫人悄悄一笑,自榻上坐直身躯,问道:“你既从宴上返来,那般请来的修士当中,可曾见有甚么了得人物?”
所幸乔掌门对此有所预感,暗中把一些资质奇佳的弟子送在至他处,习练他历代掌门自他洲网罗而来的上乘功法,只是此法毕竟摆不到明面上,又有门中长老从中作梗。是以数百年来真正功行有成者,只得杜时巽一人。
说到这里,她又口风一转,道:“不过,对他们虽不能尽信,但也不能全然抛开,便如此次饮宴中请来那些人,虽是因燕长老之故请来,可本来天各一方,与其并非一起,只要英鸿还是掌门,便可化其为己用,巽儿你需留意,那些人中如有甚么超卓人物,无妨尽早拉拢过来,好为你阿父增些助力。”
惠玄老祖摆手道:“其间原委,不便明言,可容后再谈,我本日来,另有一件要事,是要为夫人与巽儿举荐一人。”
杜时巽站起家来,恭敬回道:“孩儿才从宴上返来,已是见过阿父了。”
他如此直白地问出,不但赵夫人怔住,杜时巽也是有些惊奇不定,游移道:“姨夫这是何意?”
惠玄老祖沉声道:“此次我亦会随掌门前去。”
这名修士一声大笑,拱手道:“鄙人罗东川,见过赵夫人。”又对杜时巽一礼,道:“杜道友有礼了。”
赵夫人对这成果毫不料外,东胜洲中,五大派修士修习的功法为最为上乘,除却小仓境尚可一比以外,别家都是远远不及。她沉吟一会儿,才道:“那些人不过是用来壮壮阵容,对阵轩岳,还是要靠我锺台弟子,余者皆不能信。”
惠玄老祖沉声道:“两位莫慌,这位道友身份有碍,不便出入其间,外间另有长老盯着,故而我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私行做主,带了他出去。”
赵夫人今后一靠,道:“此主要龙柱之会,那容君重便是拦路石,只要撤除此人,我锺台才有胜望。”
因怕门中生出内哄,乔掌门此只好临时搁置此事。
赵夫人不知想到甚么,悄悄一叹,道:“你阿父迩来为龙柱之会操心甚多,明显是修为有成之士,发上倒是染了白霜,今后你要多帮衬着他些。”
杜时巽道:“谢过阿母。”
赵夫人听他今次愿往,美目一睁,欣喜道:“有妹夫脱手,戋戋容君重,想是手到擒来。”
赵夫人眉头紧蹙,此是她阁房,这惠玄竟然不知会一声,就带了一外人出去,倒是惹得她有些不愉,
杜时巽面对位老道,倒是不敢托大,收敛了身上锐气,抱拳道:“见过姨夫。”
他可没有细细咀嚼的风俗,腹部一鼓,平空生出一股白烟,将数十枚朱果一气吸入口中。
赵夫人有些怨怪地看着惠玄老祖,悄悄一甩袖,道:“如果妹夫情愿脱手,又何至于此?”
飞天画舫主楼以内,杜时巽正对着一名满头珠翠,雍容华贵的妇人施礼叩拜,口中道:“孩儿拜见阿母。”
惠玄老祖哂然道:“都甚么时候了,此为最后一场龙柱斗法,如果再败,轩岳兼并锺台当是为期不远,而派中只要巽儿与那容君重有一斗之力,是以该争就争,不必顾忌其他。”
惠玄老祖倒是摇了点头,道:“对上此人,我胜算不大。”
那朱果约稀有十,堆作了宝塔状,颗颗红润。饱满多汁,赵夫人拣起一颗放入朱唇当中。感受着甜润汁液在齿颊以内流淌,不由收回一声愉悦轻吟,随即道:“吾儿,此果是阿母请人千辛万苦自南崖洲移种而来,能滋养内气,洗练血髓,你修炼力道,多食亦有好处,无妨拿去尝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