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张凤听报,黄飞虎领众已相称前。张凤上马,来至军前,大喊曰:“黄飞虎出来答话!”武成王乘神牛至营前,欠身,口称:“老叔,小侄乃是难臣,不能全礼。”张凤曰:“黄飞虎,你的父与我一拜之交,你乃纣王之股肱,况是国戚,为何造反,屈辱宗祖。今汝父任总帅大权,汝居王位,岂为一妇人而负君德。本日背叛,如鼠投圈套,无有升腾,即老朽闻知,亦忸捏无地,真是可惜!听我老朽之言,早下坐骑受缚,解送朝歌,百司有本,当殿与你分个清浊,辨其罪戾;庶几纣王姑念国戚,将昔日功绩,赎本日之罪,保全一家生命。如迷而不悟,悔之晚矣!”黄飞虎告曰:“老叔在上:小侄为人,老叔尽知。纣王荒淫酒色,听奸退贤,倒置朝政,群众思乱久矣。况君欺臣妻,逆礼悖伦,杀妻灭义。我兵平东海,立大功二百余场。定天下,安社稷,沥胆披肝;治诸侯,练士卒,神劳形瘁,有所不恤。天下承平,不念功臣,反行不道,而欲使臣下倾慕难矣。望老叔开六合之心,发慈悲之德,放小侄出关,投其明主。久后结草衔环,补报不迟。不识尊叔意下何如?”
话说闻太师驱兵追逐,出西门,一起上旗幡招展,锣鼓齐鸣,喊声高文。不表。
且说青峰山紫阳洞清虚品德真君因神仙犯了杀戒,玉虚宫止讲,待子牙封过神方上昆仑,是以闲游五岳。一日往临潼关过,被武成王怨气朘开真人足下祥光。真人扒开云彩,往下一观,“本来是武成王有难,贫道不可护救,谁为拔济!”真性命黄巾力士:“将吾混元幡遮下,把黄家父子移到僻静山中去;待贫道退了朝歌人马,打发他出关。”黄巾力士领法旨,用混元幡一罩,将黄家父子尽移往深山去了,踪迹全无。且说闻太师大兵赶至半途,前哨报:“青龙关总兵官张桂芳听令。”太师传将令:“来。”桂芳行至军前,欠身躬候。太师问曰:“黄飞虎反出朝歌,此必由关隘,你可曾见否?”桂芳答曰:“末将未曾见。”太师曰:“速回,谨防关隘,不得迟误。”桂芳得令,去讫。又报:“佳梦关魔家四将听令。”太师命:“令来。”四天王步行至军前,口称:“太师,甲胄在身,不能全礼。”太师道:“黄飞虎曾往佳梦关来否?”四将答曰:“未曾见。”太师传令:“速回佳梦关守奭,协同捉贼。”四将得令,去讫。又报:“临潼关首将张凤听令。”太师命:“令来。”至骑前施礼。太师曰:“老将军,叛贼黄飞虎曾往关上来否?”张凤欠身答曰:“未曾见。”闻太师令回兵,用心戍守。张凤得令,去讫。
且说飞彪把飞虎尸骨救回,三子见父死大哭,黄明将周纪也停在荒郊草地,众家将无不伤感。众将见死了二人,心下无谋,前无所往,退无所归,羊触藩篱,进退两难,正在慌乱之间。不表。
三关慢道能留辔,四径纷繁唱草莱。
安邦无价宝,治国正乾坤。
标发飞烟焰,光彩似异珍。
且说真君在云里命黄巾力士把混元幡移出大道,黄家父子兄弟在顿时如醉方醒,如梦方觉,个个顿时揉眉擦眼,定睛看时,四路人马去得影迹无踪。黄明叹曰:“吉人自有天相。”飞虎忙问众弟兄:“方秀士马俱不知往那里去了,乘此时速行,过临潼关方好。”众将听令,速速策马前行。来至临潼关,见一枝人马扎住团营,阻住来路。黄飞虎令车辆停息,正要上前探听,只听得炮声响处,号令摇旗。飞虎坐在五色神牛上,只见总兵张凤全妆甲胄,八扎九吞。怎见得:
且说黄家父子、兄弟过了孟津,渡了黄河,行至渑池县。县中镇守主将张奎。黄飞虎知张奎短长,不敢穿城而走,从城外过了渑池,径往临潼关来。家将缓缓行至白莺林,只听得前面喊声高文,滚滚尘起。飞虎转头一看,倒是闻太师的灯号,随后赶来。飞虎俯鞍叹曰:“闻太师兵来,如何抵敌!吾等束手待毙罢了。”飞虎见三子天祥年方七岁,坐在顿时,飞虎悄悄嗟叹:“此子老练无知,你得何罪,也逢此难。”家将来报:“启千岁:左边有一枝人马到了。”飞彪看时,乃青龙关张桂芳人马。又报:“佳梦关魔家四将从右边来了。”又见正中间临潼关总兵官张凤兵来。黄飞虎见四周人马俱来,自思不能逃脱,长叹一声,气冲霄汉。
飞虎听毕,大惊曰:“多感将军大德!不然黄门长幼死于非命矣。实系再生之恩,何时能报。为今之计,事属燃眉,将军何故救我?”萧银曰:“大王速上马,领车辆杀出临潼关,末将开关等待。事不宜迟,恐机泄有误。”飞虎等仓猝上骑,各持兵器,喊声杀来,势如虎猛。时方初更,未及二鼓,士卒皆未有备。萧银开了栓锁,黄家众将一拥杀出关门去了。且说张凤正坐厅上,忽报:“黄家众将闯关杀出去了!”张凤厉声叫苦曰:“是我错用了人!萧银乃黄飞虎旧将,本日串同黄飞虎斩关落锁而去,情殊可爱!”张凤急上马提刀来赶飞虎,不防萧银乘马隐在关旁,听得马铃响处,料是张凤来赶,不期公然。张凤走马方出关门,萧银一戟刺张凤于马下。有诗为证,诗曰:
逢将穿心过,中马倒埃尘。
忠良去国运将灰,水旱频繁万姓灾。
话说张凤回马一锤打来,黄飞虎见锤将近,用宝剑往上一掠,将绳截为两断,收了张凤百炼锤。张凤败进帅府,黄飞虎也不追逐,命家将将车辆环绕营中,就草茵而坐,与众弟兄商讨出关之策。
话说二将拨马,来往抵触,二十回合。陈桐非飞虎敌手,料不能胜,掩一戟拨马就走。飞虎肝火朘空,大喝一声:“决拿此贼以泄吾恨!”往前赶来。陈桐闻脑后鸾铃响处,料是飞虎赶来,北下画戟,取火龙标掌在手中。此标乃异人秘授,脱手烟生,百发百中。一标打来,飞虎叫声:“不好!”躲不及,一标从胁下打来。不幸:万丈神光今后灭,将军撞下战驹来。诗曰:
张凤大怒:“好逆贼!敢出此歪曲之言,欺吾老迈!”手起一刀砍来。黄飞虎将手中枪架住,“老叔息怒。我与老叔皆是一样臣子,倘老叔被屈,必然也投他处,老是普通。向来有言:‘君不正,臣投本国。’礼之当然。老叔何必当真,不可便利。”张凤大喝曰:“好反贼!焉敢巧舌!”又一刀劈来。飞虎大怒,纵骑挺枪。牛马订交,刀枪并举。战三十回合,张凤力怯,拨马便走,飞虎逞势赶来。张凤闻脑后铃响,料飞虎赶来,鸟翅环北下刀,揭开战袍,取百炼锤,将紫绒绳理得伏贴,发手打来。怎见得好锤:
只因飞虎反,听令发千弓。
四下阴云惨惨,八方杀气腾腾。长枪闪得亮如银,画戟幡扭捏动。枪挑前心两胁,戟刺目角眉丛。咬牙切齿面皮红,地府天关动摇。
话说青峰山紫阳洞清虚品德真君正在碧云床运元神,忽心下一惊,道人袖里捏指一算,早知黄飞虎有厄,道人忙命白云童儿:“请你师兄来。”白云孺子立即请出一名道童,生的身高九尺,面似羊脂,目光透露,虎形豹走;头挽抓髻,腰束麻绦,脚登草履,至云榻前下拜,口称:“师父,唤弟子哪壁利用?”真君曰:“你父亲有难,你可下山走一遭。”黄天化答曰:“师父,弟子父亲是谁?”真君曰:“你父乃武成王黄飞虎是也;今在潼关,被火龙标打死。着你下山,一则救父,二则你子父相逢,久后仕周,共扶王业。”天化听罢曰:“弟子因何到此?”
且说太师坐在骑上暗思:“俱道飞虎既出西门,过孟津,为何不见?三处人马撞来,俱言未曾见。异哉!异哉!也罢,待吾将人马驻扎在此,看他往那里来?”且说清虚品德真君在空中看闻太师驻兵不动,真君曰:“若不把闻仲兵退归去,黄飞虎怎的出得五关?”真人遂将葫芦盖去了,倒入迷砂一捏,望东南上一洒。法用天赋一气,炉中炼就玄功。少时候,闻太师军政官来报:“启太师:武成王领家将倒杀往朝歌去了。”太师闻报,传令:“回兵。”仓猝赶杀,径奔渑池,一起上果见前边一伙人,簇拥飞走。太师催动全军,赶过了孟津。按下不表。
且说黄飞虎离了临潼,八十余里,行至潼关。潼关守将陈桐有探马报到:“黄飞虎同家将相称,扎住了行营。”陈桐笑曰:“黄飞虎,你希冀成汤王位坐守千年,普通也有本日!”传令:“将人马排开,鹿角阻住咽喉。”陈桐满身披,结束整齐,办理擒拿飞虎。且说黄飞虎扎住行营,问:“守关主将何人?”周纪曰:“乃是陈桐。”黄飞虎半晌不言,长叹曰:“昔陈桐在我麾下,有事犯吾军令,该枭首级,众将告免,厥后准建功代罪;今调任在此,与吾有隙,必报昔日之恨。若那边治?……”正深思间,只听外边号令之声甚急。飞虎上了神牛,提枪至营前。只见陈桐耀武扬威,用戟指曰:“黄将军请了!你昔享王爵,本日为何擅自出关?吾奉太师将令,久候多时。乞早早上马,解返朝歌,免生他说。”飞虎曰:“陈将军差矣!盈虚动静,乃人间长情。昔日你在吾麾下,我并无贰心,待如手足;厥后犯法,是你自取,吾亦听世人而免你之罪,建功自赎,我亦不为无恩。今劈面辱吾,莫非欲报昔日之恨耶?快放马来,你三合博得我,便上马受缚。”言罢,摇枪直取。陈桐将画戟相迎。二骑订交,双兵共举,一场大战。有诗赞曰:
黄飞虎被火龙标打下五色神牛。黄明、周纪见主将落骑,催马向前,大喝曰:“勿伤吾主,待吾来也!”两骑马、两柄斧飞来直取,陈桐将画戟急架相还。飞彪将飞虎救回时,已是死了。二将战陈桐,恨不得将陈桐碎尸万段。陈桐掩一戟就走,二将为飞虎报仇,催马赶来。陈桐又发标打来,把周纪一标,将颈子打通,落马。陈桐勒回马欲取首级,早被黄明马到,力战陈桐。陈桐见已胜二人,便回军掌鼓进营去了。
知恩行大义,落锁放雕笼。
诗曰:
凤翅盔,黄金重;柳叶甲红袍控。束腰八宝紫金厢,绒绳双叩梅花镜。打将钢鞭如豹尾,百炼锤起寒云迸。斩将刀举似秋霜,马走临崖当取胜。大红幡上树威名,坐镇临潼将张凤。
话说萧银杀了张凤,走马来赶,大呼:“黄老爷慢行!末将萧银已刺死了张凤,大王前程保重!末将现在将临潼关扎板下了,命兵卒将土梗阻,恐有追兵赶来,再去了土板,能够羁滞时候。及至来时,大王去之已远。此一别又不知何日再睹尊颜!”飞虎称谢曰:“本日之恩,不知甚日能报!”相互各分路而别。厥后萧银要会在“十绝阵”内。此是后话。不表。
且说张凤败进关,坐在殿上,自思:“黄飞虎勇贯全军,吾老迈安能取胜。倘然走了,吾又获咎于天子。”叫:“萧银在那里?”萧银上殿,见张凤曰:“末将听令。”张凤曰:“黄飞虎力敌万夫,又收我百炼锤,似不成以力敌。你可傍晚时候,传长箭手三千,至二更时分,领至大营,听梆子响,一齐发箭,射死反贼;将首级献上朝歌请功,方保无虞。”萧银领令出府,乃自忖曰:“黄将军昔在都城,我在他麾下,荷蒙提携,奖荐升用将职,未曾以不萧相看,今点临潼副将,我岂敢忘恩,忍令恩主一门反遭横祸,我心安忍!”萧银遂改装束,暗出行营,黑地潜行,来至黄飞虎营前问曰:“可有人么?”巡营军曰:“你是何人?”萧银答曰:“我原是老爷门下萧银,特来报奥妙重情。”巡营军急进营报知。飞虎命:“速令进见。”萧银黑地拜见,下拜曰:“末将乃旧门下萧银,蒙老爷点发临潼关;本日张凤密令末将二更时,带领攒箭手,射死老爷满门,将首级献上朝歌请功。末将自思,岂肯欺心,有伤天道!故此改妆,先来报知。”
空把追兵迷白日,彼苍定命莫相猜。
本日伤飞虎,万死落沉湎。
戟刺张凤死,帮手出临潼。
真君曰:“那一年,我往昆仑山来,脚踏祥云,被你顶上杀气朘入云霄,阻我云路。我看时,你才三岁。见你边幅清奇,后有大贵,故此带你上山,今已十三载了。你父亲本日有难,该我救他。我故教你前去。”真君先把花篮儿与天化拿了,又将一口剑付与,叮咛:“速去救父。”天化方欲问故,真君曰:“若会陈桐,须得……如此如此,方可保你父出潼关。不准你同往西岐,可速返来,终有日相会。”天化领师父严命,叩首下山。出了紫阳洞,捏了一撮土,望空中一撒,借土遁往潼关来,敏捷如风。父子相逢,潼关大战。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凛冽英才汉,堂堂忠义隆。
圆的好,冰盘大,碗口小。神见愁,鬼见怕;伤民气,碎人脑;断筋骨,真希少。顺手重持百炼锤,暗带随身人不晓。大将逢着命难逃,侧重人亡并马倒。
贤圣太师旋斗柄,奸谗妖孽丧盐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