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馀善惊奇道:“莫非欧贞鸣也……”

张骞不答反问,谑笑道:“若真有那日,朝廷便会将闽越国夷为高山,不但他要死,你也要死,全部闽越邹氏王族都得死,不然朝廷的雄师岂不是白派了?”

“使臣留步!”

将军府的密室内,两人连虚应客气的心机都没有,更遑论品茶叙谈的水磨工夫,言语极其简朴直接。

两人亦是举樽相敬,齐齐饮尽。

“你会比及那一日么?”

“将军深明大义,实乃闽越百姓的大幸啊!”

城内除闽越王宫外,占地最大的宅邸即为繇陵将军邹馀善的府邸,他乃是闽越王邹郢的胞弟。

现在两路雄师皆在邹馀善和欧贞鸣的掌控中,虽说两人彼其间亦非常顾忌,但有张骞从中调停,临时倒也能联袂合作。

张骞神采淡然的看着他,缓声道:“朝廷现在已不想再让东瓯有两个王,自也不想让闽越有两个王。”

闽越国向来远较东瓯强大,自是咽不下这口气,繇陵将军邹馀善毛遂自荐,愿领府中三千私兵前去边疆,向东瓯复仇。

张骞初度见到邹馀善,便是这般坦白直言,毫不粉饰他的来意。

“若非先王猝然崩殂,这王位便该是将军的,而非那不识时务的邹郢。”

邹馀善摸索道:“朝廷非要杀我王兄不成?”

邹馀善深觉得然,但却也晓得汉廷亦没安美意,故而只是付之一笑,让府内亲信好生安设张骞及其部下侍卫,便临时没再多作理睬。

“不错,欧贞鸣比你识时务,本使说动他只花了月余,而你……”

邹馀善没体例,只得恳请张骞再留一日,本日给他答复。

“若邹郢见朝廷出兵来攻,杀了刘驹向朝廷乞降,朝廷会如何措置?”

闽越王邹郢游移半晌,便是欣然应允,他本就对这武勇过人的王弟非常顾忌,现在有机遇减弱他的私兵,自是求之不得。

张骞见他沉默不语,便是作势欲走。

“包庇逆贼是不赦之罪,即便邹郢是闽越王,亦非死不成!”

张骞复又道:“若将军应下此事,这份圣旨可留下,夺位以后取出,更加名正言顺,应可令闽越诸臣佩服,至于闽越王的金印,还需将军自行去取。”

闽越国的细作得了这等天大动静,自是快马将密报传回都城东冶。

邹馀善忙是出言挽留,他自能体味张骞的话外之意,甚么“再见之日”,清楚就是要结合东瓯国攻打闽越国。

“使臣,我等接下来应如何做?”

偏生便在昨日,汉使张骞俄然提出要告别,仿似两个多月来的苦口婆心却毫无停顿的劝说,已然耗尽了他的耐烦,不管邹馀善如何挽留,他还是执意要走。

张骞笑了笑,意有所指道:“至于欧贞复和邹郢是如何死的,朝廷不晓得,陛下更不晓得,你二人明白么?”

但是未及半月,边疆便传来捷报,邹馀善率三千私兵奇袭东瓯边镇苍南,杀敌两千,俘虏四千人。

“……”

张骞见他会心,便是举起酒樽道:“待你二人成事,那些侍卫回返,本使便要回京复命了,薄酒一樽,预祝二位即位为王!”

邹馀善道:“我另有一事要问,请使臣务必照实相告。”

“你如果再踌躇,就恕本使得空作陪了,我还需回京复命,待得欧贞鸣做了东瓯王,或许你我不久便有再见之日。”

“昔年吴王刘濞兵败后投奔东瓯国,东瓯的夷鸟将军欧贞鸣将其斩杀,朝廷将他封为平都王,封原东瓯王欧贞鸣为彭泽王,使两人共掌东瓯!”

邹馀善皱眉道:“使臣这是甚么意义?”

欧贞鸣这才明白过来,毕竟在东瓯臣民眼中,汉人乃是外族,如果晓得此事为汉廷运营,免不得生出些费事。

张骞没再往下说,而是话锋一转,轻笑道:“匈奴右部王庭被飞将军攻陷的动静你应已晓得,现在飞将军又转任辽东太守,三万细柳精骑亦已前去辽东边塞,以你的才干,应不难猜到,待得朝廷把朝鲜清算服帖了,以后会轮到谁。”

欧贞鸣不似邹馀善般狡猾多智,另有些底气不敷,便是向张骞谋取战略。

邹馀善沉默半晌,沉声道:“使臣真能替朝廷做主?”

“好!”

东冶城位于闽越东南,乃是闽越国的都城地点。

张骞抚掌大笑,终是落下心中大石,自客岁夏秋之际离京,他先至南阳,复入东瓯,最厥后到这闽越,在外年余,四周驰驱,实在有些怠倦。

噗嗤~~

邹馀善见得张骞一改过往的温文儒雅,字字句句皆刻薄得紧,显是底气实足,他的眼角不由微微抽搐。

“那使臣何往?”

接下来的半个月内,东瓯和闽越两国交界之处,纷繁发作了小范围的战役。不是东瓯国的兵卒越界扰乱闽越边民,便是闽越国的边军劫夺了东瓯的村庄。

大汉使臣张骞三个月前便从东瓯国出发,南下闽越国。

邹馀善再无思疑,汉人无人敢捏造大汉天子的玺印,那是夷灭九族的大罪,不管出于何种启事,皆无例外。

不管是谁先起的头,总之抵触愈演愈烈,终究导致两国的戍边将兵士器相见,激发了一场数千人的战役,杀得刀刀见骨,血流成河。

他暗中到达东冶城后,并未闪现身份,更未曾求见闽越王邹郢,只是暗中联络了邹馀善,多次劝说他向汉廷投诚。

闽越国的大臣们则是感觉邹馀善实在过分年青气盛,闽越王并未将变更闽越四万边军的虎符交个他,清楚想让他孤军奋战啊。

仅凭戋戋三千私兵,能对抗东瓯的近三万边军么?

张骞拍着他的肩膀,咧嘴大笑,他早已细心叮咛过羽林卫的两位屯长,率各自所属羽林卫帮助邹馀善和欧贞鸣成事。

张骞只好讲得再直白些:“总之想让东瓯臣民佩服,你便得从未见过本官,本官亦从未见过你,那道册封的圣旨待你即位为王后再诏告东瓯臣民便可。”

邹馀善微是颌首,复又意有所指道:“若我将刘驹斩杀呢?”

张骞道:“请说!”

他稍稍抖擞精力,与邹馀善细细详谈,使其能和欧贞鸣暗中共同,以便完成弑兄篡位的大业。

闽越国君臣获得密报,亦命闽越的四万边军器速驰援平繇将军邹馀善。

说罢,他尽敛笑意,神情庄严的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双手呈给邹馀善。

动静传开,闽越臣民尽皆欢乐鼓励,东瓯君臣倒是如丧考妣。

邹馀善恍然大悟,欧贞鸣倒是半知半解。

“谢使臣!”

邹馀善乃闽越王族后辈,自幼学汉话,习汉文,天然能看得懂帛书上的笔墨和玺印。

“你等都看过陛下的旨意,欧贞复和邹郢身后,陛下不忍见东瓯和闽越内哄,导致百姓受兵灾之苦,方才下旨册封你二报酬东瓯王和闽越王。”

邹馀善沉声问道,未再将邹郢唤作王兄,显是心中已有了计算。

东瓯平都王欧贞鸣志愿率麾下万余将士夺回苍南镇,彭泽王欧贞鸣虽对这王弟非常顾忌,但局势严峻,也顾不得很多,立即将可变更东瓯边军的虎符也交给了他。

张骞岂会不晓得他的心机,他不但不是为邹郢忧心怜悯,反是想确认朝廷是要他这王兄的命。

“自是打出得胜而归的灯号,班师回归都城,吾会各分拨五十名侍卫给你二人,返程时碰到屯兵的城镇便如此番般,将不尊号令的将领拿下,待得回到都城,二位麾下的兵马应足以成事!”

邹馀善心机细致,忙是问道。

张骞笑道:“不是本使的意义,而是朝廷的意义,便是让平都王欧贞鸣做东瓯王,你邹馀善做闽越王。”

邹馀善是个夺目人,天然晓得这是汉廷想要诽谤他和闽越王邹郢。毕竟邹郢不但收留了吴太子刘驹,更是将其奉为上宾,如此包庇反贼无疑触碰了汉廷的逆鳞。

邹馀善重重点头,闽越王的金印在邹郢手中,杀了他,天然就能取到了。

立冬之日,闽越与东瓯的雄师在苍南镇外遥遥对峙,看似剑拔弩张,实则在镇内的馆驿中倒是觥筹交叉的气象。

但是自从得知汉军攻陷匈奴右部王庭,并斩杀匈奴右贤王后,邹馀善愈发坐立难安。

张骞心道,还要暗中派人把刘驹救走啊,免得被邹馀善杀了邀功,坏了太子殿下的运营。

身为两军主帅的邹馀善和欧贞鸣正举杯欢庆,大汉使臣张骞亦是酒酣耳热。

张骞不由发笑,点头道:“将军谈笑了,我人微言轻,如何能替朝廷做主,乃是得了我大汉天子的密旨,方才敢承诺让你做这闽越王。”

大汉天子的圣旨,大汉天子的用玺。

有两军主帅做内应,百余羽林卫等闲便将两国雄师中不尊号令的将领扑灭,做得悄无声气,没留半分陈迹。

苍南镇乃是东瓯在玉苍山之南最首要的屯兵重镇,此镇失守,几近划一全部玉苍山以难的大片国土完整沦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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