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帖子的世家宗妇则多是喜笑容开,喜滋滋的花重金为自家女儿乃至孙女量体裁衣,购置行头,如果教天家瞧上,府上可不就能出个亲王妃么?

实在他们对正妃的人选也没过分在乎,交由长辈做主,多是不会选得太差,才貌双满是最根基的,礼数仪态也绝对无可抉剔。

“……”

刘舍摆摆手:“你先退下吧,想好了再来回话。”

哥俩闻言,晓得这事可另有的折腾,这年节怕是不安生啊。

刘越和刘寄是有节操,有底线的天家子,刚将那簿子翻看数页,别是放下,不敢再多看。

太皇太后更是放下话来,若想下旨赐婚,得先让她过过目,即便她近年得了眼疾,不太看得清模样,可也得出言探探脾气。

人无信不立,何况他这劾举贵爵,肃整法纪的御史大夫。

何况母妃的顾虑也是在理,真若等南征班师再选妃,确是要拖上数年,反倒会将刘乘和刘舜的婚事也迟误了。

刘舍想想,也觉着此事不宜再拖,只是他先前曾向孙女应诺过,她的婚事可全凭自个做主,此时让他食言违诺,还真是有悖他处世的原则。

刘舍为人办事颇是呆板陈腐,偏生对后代婚事上却豁达开通,对刘婧这嫡长孙女又颇是宠溺,不肯见徐氏乃至刘由佳耦逼她出嫁。

刘婧张嘴欲要发话,又是被刘舍抬手打断。

御史大夫刘舍的夫人徐氏亦接到了帖子,因刘舍袭桃候爵位,故宗妇皆称徐氏为桃候夫人或老夫人,断不会冠以夫姓称其刘夫人。

刘婧臻首低垂,紧咬下唇,带着几分固执的凄声道:“祖父言重,孙女只是不肯随便委身别人,这莫非是天大的罪恶么?”

到时别说领兵南征,不被拖到宗正府吃顿祖宗家法就是万幸的。

若教人晓得他们看过这么些贵女私隐,非得被诸多世家权贵记恨上,他们这亲王就算做到头了。

充公到帖子的世家宗妇也没甚么可抱怨的,谁教自个肚子不争气,没生个好女儿,抑或生早了或生晚了,偏是没赶上趟。

刘舍捋着长须,缓声道:“武都候迩来已数度向我提及此事,显是诚恳要将你迎娶过府,做他的孙媳妇。”

刘婧是名满长安的长女,边幅更是一等一的好,因自幼跟在祖父刘捐躯边,倔强固执的脾气似足了刘舍,又极有主意,徐氏这做祖母的给她说了好几门婚事,皆是被她生生拒了。

刘越见他口不择言,不由清咳数声,让他警省着点。

桃候府内之事且是不提,宫内却因两位亲王选妃之事热烈得紧。

刘彻见得这般景象,端是咂舌不已,这两个臭小子光是相亲就那么大场面,海选过后还得群面子试,群面完还得各级主管轮番停止伶仃口试,的确比汉武挥鞭的作者昔年招聘事情的时候还可骇!

如果实在不肯嫁女,倒是可让府上贵女称病不去,强扭的瓜不甜,天家还是有气度的,且愿嫁入天家的贵女多得是,不缺一个半个的。

比方馆陶公主的幺儿陈蟜,刚出世不久便与大行令窦浚的嫡长孙女定下婚约,那女孩儿今后就算美若天仙,也已必定是陈蟜的媳妇,旁人就是瞧上眼,也来不及了。

王皃姁却没在乎,随口答道:“光看名帖自是不可,还得寻个日子让你等亲身见见,挑出瞧着扎眼合意的。”

刘舍做了多年的御史大夫,威仪颇重,在府中亦是说一不二,他都发了话,旁人也不敢再多说甚么,使得刘婧拖着拖着就成了老女人。

这年代可没甚么照片,刘越和刘寄也只得从名帖里挑出些适龄的贵女。

太后王娡甚是心疼胞妹王皃姁,晓得刘越和刘寄挑出了百余贵女,便亲下帖子,邀这些贵女地点世家的宗妇在腊日入太寿宫,于后苑倚梅园共赏腊梅。

此番意欲纳妃的两位亲王,要过了年节方才虚年十七,广川王刘越实则比刘婧小了约莫三岁,胶东王刘寄更是小。

刘婧不由杏目圆瞪,她向来只将秦立视为弟弟,可从未想过要与他结为伉俪。

太后俄然广邀宗妇赏菊,还特地叮嘱要带上她们府上的嫡女,又传闻广川王刘越和胶东王刘寄意欲纳妃,这意义是明摆着的。

这特么是要选媳妇还是要选总裁助理啊?

莫说三姑六婆,便连皇后阿娇,诸位公主和亲王妃们都兴趣高涨,不等腊日便是接连前去太寿宫,给王皃姁乃至太后王娡出主张,皆愿出钱着力,非把这场宴会办得红红火火不成。

刘婧若再执意不嫁,可就真的完整迟误了。

徐氏拿着帖子直犯愁,府上云英待嫁的贵女就唯有嗣子刘由的嫡长女刘婧,虚岁恰是十九,确是适龄。

刘婧心下虽颇不甘心,但也晓得祖父生性刚强,又拘泥礼数,尤其不喜被长辈顶撞,故也只得欠身应诺,辞职而出。

尤是当明天子刘彻乃是刘越和刘寄的兄长,太皇太后又尚健在,两人选的正妃要让太皇太后,太上皇,太后,天子这四大巨擘皆承认,方能下旨赐婚。

这等才貌双全的宝贝孙女,硬是拖到十九都没定下婚事,可把徐氏愁坏了。

“武都候的嫡长孙秦立与你年事相仿,两家又是世交,且你二人自幼熟悉,此番他领军西征,得封安西候,确是配得上你。”

“祖父……”

依着现下的景象,朝廷是不成能再让亲王之国了,他们必定要长住皇亲苑内的王府,故正妃还是拔取关中贵女的好,起码不能另娶封海内的世家嫡女,不然今后探亲颇是费事,且还凭白惹得陛下猜忌。

刘舍看她神情,便晓得她的心机,安慰道:“你先别急着推拒,且归去好生考虑,祖父也不逼你,只是不肯见你因固执而错失良缘,日悔怨之晚矣。”

少女年满十五可及笄待嫁,二十未立婚约亦加笄,故这些名帖内的贵女多为虚年十四至十九,若现下赐婚,到正婚时年事皆是合宜。

刘舍略显迟疑的向孙女提到此事,不出他所料,刘婧赶紧点头,直道不肯入宫任人随便遴选。

好女人不管在哪个年代都是稀缺得紧,诸多世家大族瞧着好的就早早定下了,虽说很多是政治联婚,但长辈还是会细细挑过的。

徐氏实在过用心焦,到底没忍住,还是向刘舍提及此事,让他劝劝孙女,莫再犯倔。

刘婧昂首刚唤了句,正要出言辩白,便是被刘舍抬手打断话头。

刘舍皱眉道:“这是甚么话?不慕名利是狷介,可若狷介过分,必失之孤傲,你今后莫不成要做个高慢自主,离群索居的孤家寡人不成?”

悔婚?

诸位皇兄中,唯有江都王刘非的正妃杨绮罗是自个挑的,乃是吴地杨氏家主的嫡长女,盖因刘非昔年被封为江都王时,要拉拢在本地权势极大的杨氏,且杨绮罗又确切才貌品性俱佳,无可抉剔,故父皇才准予赐婚。

世家后辈多晚婚,若刘婧年满二十仍不决下婚事,今后怕就再难找到年事相仿的世家后辈了。

刘寄挠着头,嘟囔道:“真不晓得父皇昔年纳妃时,是怎的能从数千美人中挑出称心合意的。”

这等私隐簿子,实在世家宗妇公开都有,自是从未等闲闪现人前的,尤是太皇太后和太背工里的,内容详确到让人毛骨悚然。

是不把大长公主放在眼里,还是当那赐婚圣旨是废纸,不要命了么?

刘越和刘寄实在被逼得没体例,大汉重孝道,王皃姁脾气又暴,以死相逼的事都做得出来。

亲王迎娶正妃乃是大事,非如大多世家般依父母之命的政治联婚,更非平常百姓家相互看对眼,两情相悦便可延请媒人登门说亲。

若非太后王娡是王皃姁的胞姊,毫不会将这簿子借与她,虽说只是依着那些名帖钞缮出呼应贵女的私隐,但若鼓吹出去,仍会闹出不小乱子。

即便没让两位亲王瞧上眼,可刘氏贵爵的宗妇那日也皆列席作陪,虽说是为两位亲王把关,实则也有为自家子嗣挑媳妇的心机。

两人从那摞名帖中剔除了很多颇是敏感的世家贵女,虽只余下小半,却仍有百余份之多。

刘氏宗妇们常日闲得发慌,此时见得有这等乐子,自是镇静不已。

除却军伍世家不能选,常日不太循分的世家也不能选,旁的倒还是没甚么可遴选的。

两人明知自家老娘就是耍恶棍,她才不舍得死,却也不敢背上违逆之名,不然鼓吹出去,诸御史的弹劾奏章怕是要堆满未央宫的宣室。

王皃姁见得两人应下,自是眉开眼笑,拉着他们坐下,将名帖递畴昔,还取出本丰富的簿子,里头都是她向太后阿姊求来的,这些贵女的出身背景,乃至常日的言行举止皆是记实在内。

刘舍闻得她语带哽咽,又是心软,轻叹道:“你若真不想做亲王妃,祖父自不会逼你,何况依你这脾气,嫁入天家也非甚么功德,只是你年事已是不小,莫不成真想孤傲终老?”

腊日为冬至后第三个戌日,一定落在腊月,今岁腊日为冬月终末,即十一月三旬日。

王皃姁这生母都做不得主的,只能先遴选出部分合宜的贵女,再让两人挑挑,有了大抵的人选,方才会呈请四大巨擘决计。

若真是才貌双全的贵女,就算捞不着亲王妃当,嗣子妃总有机遇的。毕竟这百余贵女皆以亲王妃的标准细细遴选过,绝对是关中世家最拔尖的贵女,从里头挑儿媳妇和孙媳妇,绝对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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