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在送春亭瞧了整场,自是看清了黄博文的小人行动与那芸容的不知廉耻,紫鹃又气又恼,只恨不能揪了那浪蹄子到面前亲手甩她正反两个大嘴巴子。
奚清流撇过甚去,顿觉更加没法直视此人的皮厚手黑心肠狠,只淡淡道:“老是在林大人府里,你好歹收敛些。”
“你倒还读过些书。哥儿本日欢畅,便赏你云容二字,如许貌,比起玉环想来也差不了几分。”得,这位显是已把此处当作自家后院了!
龚琳却不管这很多,招来个丫头叮咛几句让她去寻人,也不与他们搭话儿便转到拘香馆另一头去了,李淮瞧着他的背影,冷静咬了咬牙,模糊又想起多年前与此人一道在元贞后山的景象,五六年的风景,仿佛也只得龚琳一人未曾窜改,还是那般疏狂放肆的性子,眼里从没有旁的人或物,经常令人恨不能生啃其骨,生吞其肉。
黄博文内心对劲,面上却要摆出淡然冷酷的狷介模样,浑不与他现在正行着的肮脏举止相称,道:“许女人那是明净的好名声,又有副菩萨般的美意肠,你们合不该——”
贾环拢了拢袖子,淡淡道:“现在她既做下如许的事,也不过仗着巴上了背景。我这便去见青函,寻个由头将那位黄公子引走,姐姐无妨让她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今后再不与我家相干。”
贾环:“你不是武则天吗?哎呀,扣扣,你走错片场了,快去隔壁!”
黛玉信手抚了抚横在面前的琵琶,收回一声可断金玉的脆响,淡声道:“紫鹃,你是贾府出身,跟着我有多少年了?”
“环儿?”
“女人。”紫鹃见黛玉坐在石桌前久久不肯说话,不免有些焦心,忙上前一步小声唤道。
林墨玉咂了咂嘴,道:“文哥儿公然天大的本领,这么个妙人儿,我瞧着倒比前些日子风头大盛的江南名妓许画眉还强上几分。难堪那位还敢放话‘卖艺不卖身’,见了哥儿,只怕还得搔首弄姿地倒贴!”
林黛玉也乌青了面色,现在恰是她管着宅子,这事儿若传出去了,林府面上无光叫人嘲笑不说,她的名声也算糟蹋了洁净,风传到天子耳朵里,怕是水泾也保不住这桩婚事。
赫连扣:“你喝醉了。”
“好个不要脸子的东西,我只当她来了拘香馆已是收敛几分,竟满是做戏!”黛玉抬手摔了一个青花茶盏子,柳眉倒竖,杏目圆睁,倒是果然有了十二分担家娘子的威势。
“环儿”赫连扣呢喃一声,仿若梦话悄悄散在氛围里,他伸手抚开少年额前细碎的刘海儿,倾身细细吻过,潮湿的唇一点点蹭过他挺翘的鼻尖,轻缓地含住了那两片削薄柔嫩的嘴唇,抿在嘴里□着,淡淡的甜合着酒香散开,勾出些许惑人的情醉。
好久以后,帝王凝睇着少年那双看似非常复苏的眸子轻笑起来,他的环儿,如何能如此敬爱?
贾环见了龚琳并奚清流二个,好生言谈一阵,便在拘香馆里治下酒菜,邀黄博文等人同列。
黛玉眼睛一亮,胸中闷气顿散,喜道:“环儿竟真生得一颗七窍小巧心,便按你的体例。”
赫连扣到时贾环正阖着眼假寐,床头杌子上摆着的青铜灯盏拉拽出颀长的火苗,浅浅光色晕在他额上、鼻尖、唇角,脸颊泛着微红,睫羽悄悄颤栗,显出点可贵的稚气来。
可惜比起出身来,黄家远逊龚家,黄博文现在也只敢不轻不重地撩一下,还不敢把话说狠了,倒怕没白挨了他记恨。
“扣扣,我们来做吧!”贾环俄然一本端庄地看着赫连扣道,“明天吐槽星人来看我,给我下了不被爆菊会死药嘤嘤嘤。”
赫连扣摸了摸少年蜿蜒邃密的眉骨,轻声道:“好孩子,朕记得你常说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是不是?”
至于林墨玉与段酆,那不过是席面儿上最没有身份的小人物,也罕见人理睬他们死活。
紫鹃哭道:“那你何必问如许的话?我是个脑筋笨的,那里猜得透你们姐弟俩的心机?”
“云想衣裳花想容的云容?”黄博文调笑道,一侧的李淮瞧了,眼皮子动了动,嘴唇稍稍抿紧了一些。
这模样姣美体格风骚的丫头名唤芸容,恰是前头贾家巴巴儿送给贾环的那位。王夫民气里存着甚么样的心机,两府高低俱是门儿清,倒也不指着这丫头多大的本领,只消使得贾环耽溺□月余,到时妨了温书科考,便已是非常有成了。
贾母瞧在眼里,王夫人管她讨要芸容身契时竟也给得利落,可见宝玉与庶孙到底分歧,便是这么个白叟精儿也是以犯了胡涂。林家父女心内发凉,贾环却只淡淡笑过,贾氏一家人,说来讲去,那心眼儿早都长偏了,满眼只要一个宝玉,连宫里头的贾元春也消做了筏子,他戋戋一个庶子,那里敢苛求些别的甚么?
谁让他姓龚,谁让他姓李!这便是命!
现在倒是好,出落得清楚像一尊美女,眉眼清雅昳丽,更可贵是一身傲骨如竹,一袖风华如莲,见之便叫民气服。同是庶子,李淮却又不知被他甩了几条街,只那么一看,黄博文的眸子子就恨不能长到贾环身上去。
芸容来了拘香馆,眼看着比个三等丫环也不如,心中多少放下那些有的没的,软着身材儿战役时决然瞧不上眼的几个浅显丫环套友情勤来往,她有个哥哥在府外做些散粉妆钗的小谋生,手上也多些小玩意儿办理,为人又显得灵巧循分了,月余下来倒也算混得不错。
这芸容天然就是一副尚比牡丹艳三分的好边幅,刚进贾府那会儿,教她们端方的嬷嬷便经常凑趣她,只说道,她生的比宝二爷跟前儿最得宠的晴雯女人还斑斓几分,放在府里头,那是须得好生奇怪的,今后开了脸子当个得宠的姨娘,少不得还要拉拔她们一二。那往屋里送水劈柴的小厮更是看了她都走不动道儿,她嘴上不说,心机倒是极对劲的。
谁料刚一踏进屋子就觉后颈一痛,面前一黑,竟是再无认识了。
贾环:“峭壁没喝醉,本大爷还能再活五百年,不平来战。”
山东布政使家的二公子一贯是个不爱守端方的,老子娘西去身上还披麻带孝呢就敢跟房里头的小丫环厮混,偏生家中也有个贾母普通的老祖宗宠着溺着,黄豪气得险险抽畴昔也不能拿他发作,故此更加大了脾气。现在林海不在府里,他也不必装那知书识礼的大好青年,正不肯搅了兴趣,伸手便贴上了丫环的大腿,手掌游移着更加向上,淡笑道:“这屁股蛋子可真够软的,你本年几岁了?名字叫甚么?”
黛玉唬的忙去扶她,骂道:“你把我当甚么人?我还不信你吗?现在倒只是方问一句,你便如许戳我的心窝子,他日如果真有甚么,你莫不还要一死已证明净不成?”
“扣扣。”
贾环:“”
龚琳扫了他一眼,嘲笑道:“你是哪根葱?也有如许的面子叫他一声‘环弟’,不怕折了你的寿!”
正巧那小丫头也找了上来,贾环又与黛玉商定几句后便施施然退去了。
芸容轻声道:“并没有如许好的意义,只是草头芸,配得奴婢贱命罢了。”
前些日子拘香馆完工,莲香只嫌这位放在眼皮底下没白叫人堵得慌,成日里哭哭啼啼不像话,那眸子子一错瞧着就是个坏种儿,和管事的雪鹊打了声号召,便把人调到了这儿,又降了一等只在背面做些洒扫洗刷的活计,便是林海贾环来了,也休想见着面儿。
大马猴儿一样蹲在椅子上的彭索骥摸着下巴鄙陋地笑了,喃喃道:“哎呦,还觉得进了龙鳞卫就不必干这活儿了。妈的,重操旧业真他娘的——爽爆了!”
那几个自是喜不自胜,连一贯心机重的李淮也不及多想,倒是云容有些恹恹的,龚琳那意义竟是嫌她非常碍眼,既不爱做丫环的事儿,留在此地也无甚大用。
芸容,不,当是云容,现在更加的欢畅,只觉出头有望,兼之这位乃是真正的花间熟行,被逗得更加软绵了双股,腿脚一颤抖便跌进了他怀里,昂首怯怯唤一声:“哥儿。”便再不敢多言,只讲如娇花般的面孔贴在他胸口上,杏眸里水波潋滟。
“我道是甚么人,也敢在林府里头白日宣淫,原不过是个惺惺作态的伪君子,礼数都叫喽啰吃了,没的叫人讨厌。”那前头传来一把子凉薄的声线儿,黄博文眯眼望去,峻峭湖石上斜倚着一个月白衣裳的青年,那人生的颇黑,眉眼倒是周正英挺,偏生大冷的天儿手里一把折扇不紧不慢地晃着,一手又搭在身侧墨客打扮的人身上,仿佛轻浮没个正形。
“琳哥儿,好久不见,您这张嘴,功力倒是半分不减。”隔了一会儿,黄博文方懒洋洋地开口,京里有句话叫“生子当如龚如守”,说的便是跟前儿这位年不过二十二三的京卫批示使司从三品批示同知。有的人兢兢业业一辈子都不见得能爬上这个位置,而龚琳,不过是投生了一个好胎,年青轻地便在朝堂上占得一席之地,于黄博文而言,心中天然是万分妒忌的。
黄博文这顿饭吃的颇不是滋味儿,贾环倒是见着了,这可真不是位生人。可当年元贞后山一晤,那还是个总角孺子,生得再洁净剔透也不过是一小孩儿,他当时全部心神都在端阳身上,那里情愿多瞧?
黄博文那手已然探进了裙子里头,贴着女子隐□悄悄滑动,勾得小丫环情动不已,丰腻的身子一抖一抖,胸前两团晃得周遭人眼都发直。
贾环快速展开眼,眸子晶亮闪动,直直地看进帝王的柔情满溢的褐金虎魄瞳里。
熟料王夫人最不喜这等妖妖娆娆的女孩儿,一个两个都和晴雯似的,勾得宝玉学了坏儿不说,更有些心眼子大的看不上他一个青瓜蛋子不挨权不管事儿,堂皇敞亮是朝现在正值盛年的贾政而去。贾政这个老不修那点子爱好上高低下都晓得,凡是哪个与他投了契,不说收了做姨娘,通房老是要的,就那书房外间儿就明晃晃住着几个,名字都获得好,甚么鹅黄、暮紫、雪花青,这老牲口如何不在脸上开一染坊洁净?
少年狠狠捏紧了拳头,指甲刺入掌心,犹自未觉。
当初莲香都能顺手打发到了贾环那儿,现在来个色彩更好的,王夫人那处天然断断容不下,考虑再三,又觉发卖可惜了,正想着丢一个也是丢,丢成双也不差几分,干脆并另几个一道送到林府来恶心他师徒二人。
赫连扣:“你晓得朕是谁吗?”
紫鹃心中震惊,乃知蜜斯这是真正地摇立威,忙应下退去不提。
林墨玉倒是情愿学学贾环奉迎林家父女的手腕,可惜住出去那么些日子,连林黛玉他也见过一二回,这位贾家庶子却一贯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现在正听龚琳提起,成心在这位都城新贵面前卖个好,忙道:“环弟久未曾归,现在恰是我做主,二位既然来了,无妨一同坐下说说话罢。”
周遭人忙起哄:“恰是恰是!”
贾环晚间被龚琳与奚清流连手作弄了几次,多饮了些,又是陈年的好酒,一时便有些上头。洗了身子后脑袋晕沉沉的,莲香与双灯也早早服侍他上床安息,全部院子立时堕入了寂静而柔嫩的昏红暮色里。
今儿恰是平素端水递茶的青儿临时闹肚子了,其别人也有各自的活计,雪鹊便叮咛芸容顶一阵儿。她喜得忙换上新裁的一套衣裳,她本是个眉眼素净的,素面朝天便显得非常澄净姣美,加上身材儿也出挑的均匀饱满,黄博文此人又有些贪色,一下子被勾住了眼,倒真不算甚么奇怪事儿。
“回女人,您六岁进府,现在囫囵有十年了。女人,我一心只要您,再不提那家,我、我、我——”紫鹃红了眼,心中慌乱之下竟一下跪倒在地,膝盖磕在石板上,收回好大的声响。
芸容红了整张素面儿,偷偷觑他一眼,只觉他手掌抚过的处所纵是隔着层叠布料也热得短长,声线微微发颤,能拧出水般缠绵娇柔:“回哥儿,奴婢叫芸容,本年、本年有十五岁了。”
仿佛有那里不对?但又是那里不对?喝醉的贾环表示大脑CPU运转不过来了。
林墨玉为人虽不成,办事手腕却另有几分,不然光凭有两个银子花消也不能搭上黄博文这类心高气傲的大师后辈,早在来林府之前就把此处干系理得门儿清。林如海小半辈子就收了这么一个门徒,还是贾府二房里头顶不打眼儿的庶子,却哄得林府高低都拿他当个宝贝蛋儿似的,可见也是有实打实的手腕。
且不提那几个叫林如海跟前儿的大丫环雪鹄与雪英如何了,芸容在贾环这儿算是碰了一鼻子灰。莲香与双灯全不是手腕简朴的,正端庄经宫里教养出身,折腾个女孩儿那不跟玩儿似的?何况贾环夙来不长居府里,来往都是彭索骥接送,更不能叫这么个来路不洁净的丫头瞧见了,也就睁一眼闭一眼,随她们闹去。
龚琳笑得满脸都是牙:“好说好说,也是对着黄兄你,我才张得了这口,平素鄙人但是大大的谦逊有礼,善涟你说是不是?”
龚琳摸了摸鼻尖,朝他告饶般笑一笑,四下环顾道:“环儿倒说请我们来,只瞧见些无关人等,他自个儿是躲哪处安逸呢?”
可龚琳这座山雕就横着往他们中间一坐,生生是阻了本身靠近奉迎的心机,他们三个有说有笑、有吃有喝,黄博文这边只能相看两相厌,一杯杯往肚子里灌闷酒,氛围都冷得掉渣儿。李淮拿着酒盅儿请龚琳看在昔日交谊上对饮一杯,那位倒好,直直甩下三个字“你谁啊”,险险把人噎了个半死,只得涨红着脸冷静退回了黄博文身边。
赫连扣和他的小火伴较着惊呆了。
倒是黄博文再三软语劝着,承诺宴后必然向林府讨要小我情将她带走,又塞了一枚玉佩才哄得云容又欢畅起来,一径归去清算金饰值钱物件儿了。
黛玉叹了口气,幽幽道:“这世上若只得你如许的倒也好。只可惜,少不得我们那好太太普通自作聪明的,现在恰是要她砸了脚,才晓得疼罢。说与你也听不懂,方才哥儿的话你明白了?尽管把府里的花名册取来,各处婆娘媳妇也调集起来,正要好好地管束一二。”
芸容正感受那衣裳华贵不凡的年青哥儿把目光顿在她身上埋没处,顿觉面如火烧,又羞又赧,更多的却也是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对劲傲然。果然不是大家都如贾环普通视她于路边顽石野草无异,想来他不过是个半大小子,那里晓得自个儿这副身子的妙处!
林墨玉顷刻青了面皮,眼里翻涌着肝火,想到此人的身份,却又不得不强按下去,只在心中狠狠记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