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闻言,少不得又赞了梁红玉几句。便命丫环们预备热水洗漱,又命厨房做饭。陈珪听闻,则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不消摆饭了,时候来不及。且让我梳洗一回,还得入宫面圣去。你们先吃着,且替梁先生预备客房就是了。”
尤三姐儿见梁红玉笑容光辉,言谈举止疏阔风雅,并不似平常闺阁女子谈笑时扭捏造作,非讲究甚么笑不露齿的仪态,心中便觉靠近喜好。忙上前拉着梁红玉的手儿笑道:“我也想学习弓马骑射,倒没有姐姐这么弘远的抱负。只想着强身健体也还罢了。”
陈珪闻言,则笑嘻嘻的并不答言。反倒是梁红玉并不在乎,口内只笑言道:“陈大人方才回家,天然是要见过父母家人的。我即便是在旁等会子,也是道理当中。夫人莫要这么说。”
陈珪无法笑道:“没体例,事情告急。圣上与太子殿下还等着我们回话儿呢。要不是就这么风尘仆仆的进宫面圣,实在大不敬。恐怕我这会儿都到不了家。”
说罢,仍旧指着门口儿站着的那位女人问道:“不知mm女人是谁,如何称呼?”
陈珪方才请门口的小寺人通报过,洗漱已毕的六皇子也仓促而至。两人只是相互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有小寺人通传命两人进殿奏对。
陈珪离家一年多,固然每常与家中通信,但公事缠身之余,也常忍不住思念之情。只好对着家书聊以安慰。
陈珪既如此说,世人也无可何如了。冯氏忙命丫头们送热水,亲身奉侍陈珪熟谙过,又换了朝服,仓促进宫面圣。
陈家世人没想到另有这一桩乌龙,少不得赔笑承诺。陈珪又命家中小子女人们给梁红玉见礼。三姐儿这才笑眯眯的道:“姐姐叫梁红玉,原是宋朝一名女将军的名儿。”
说罢,仍旧不幸兮兮的假哭出声。瞧得世人更加好笑,陈老太太指着尤三姐儿道:“你也得有人治你一回罢了。”
有道是知妻莫若夫,陈珪一扫冯氏满面含醋捻酸的模样儿,便晓得她是曲解了。不觉哈哈一笑,指着那位女人说道:“你们可真是……惯会胡思乱想的,都想到那里去了。这是我给我们家姐儿请的练习弓马骑射的女先生。之前三姐儿不是说想要学骑马么,婉姐儿和二姐儿也都跟着起哄。只是那会子我们家并也不认得甚么会技艺的女人,倘或叫个男丁护院儿来教,传将出去了也不像。只恐坏了女孩儿们的清誉,以是便作罢了。此次我去江南,偶尔识得梁家兄妹,刚好这两兄妹都是会技艺的高人。现现在她哥哥梁凤饶已投到了六皇子门下,这位梁女人原也要随她哥哥去的,还是我好说歹说,嘴皮子都磨破了,才求得六皇子应允,许我带着她家来,教我们家女孩儿们的弓马骑射。”
陈老太爷被陈老太太数落一通,也不觉得意。只摆手点头,接过尤三姐儿的赔罪茶,刚要开口说甚么,只听二门上回事人回说“老爷已经进京了,正在门外下车”。
陈老太爷闻听尤三姐儿如此打趣,少不得低头看了眼手中之书,旋即莞尔一笑,只将诗书撂在一旁,点头笑道:“罢了罢了,既然看不下去,又何必做出此等模样,凭白叫我的小外孙女笑话了。”
陈老太爷与陈老太太多日不见儿子,天然非常驰念。陈老太太忍不住淌眼抹泪的将陈珪扶起,搂在怀中间肝儿肉的哭了半晌,陈老太爷固然不似陈老太太这般真情毕露,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只握着陈珪的手,不住的念叨着“返来就好,返来就好。”
陈氏带着三个姐儿赶到陈家的时候,陈珪尚未归家。陈老太太并冯氏则筹措着家中大小替陈珪预备洗尘。陈老太爷且端坐在正堂上首,装模作样的拿着一本书来瞧。只可惜思子之情过分,心不在焉之余,那书拿倒了尚且不知。
陈珪留意着嫡妻眼圈儿发红,面色不好,不免体贴的问道:“你这是如何了?但是身上不舒畅?”
一句话尚且没说完,冯氏已在旁笑道:“快些坐下说话儿罢。走了这么久,可都累了。快些吃杯茶歇歇。”
冯氏见问,勉强笑了笑,点头说道:“并没有甚么。想是方才被风吹了,过一会子就好了。”
这里且不提陈家世人如何接待梁红玉。只说陈珪仓促进宫时,当今与太子殿下,以及朝中诸位老臣已经在勤政殿了。
一句话未落,仍旧打趣陈老太爷的道:“叫你装相,这会子被外孙女儿一语道破了,可还好受?依我说,想儿子便是想儿子罢了,有甚么丢人的。子璋此去一年多,虽说每常来往通信皆定时应晌,可到底不必在家光阴日见面的好。即便是心下惦记些个儿,也是平常之事。偏你爱做出这么一副模样儿来。反招儿大师的笑话。”
冯氏忙掩住了心头涌将出来的心伤痛苦,强撑着笑言向陈珪见了礼,这才问道:“这位mm不知是谁?如何称呼?”
尤三姐儿嘻嘻的笑了,忙的起家敬茶与陈老太爷,口内则说道:“外孙女儿无状,还请祖父大人宽恕些个儿。莫要让母亲捶我的肉了罢?”
尤三姐儿见状,少不得开口调笑道:“世人皆赞读书高深之人,说他熟知文籍,且能倒背如流。现在外祖父阅览诗书,虽比不上倒背如流之辈炉火纯青,但是能够‘倒读如流’,也是极其不易的。”
世人闻言,少不得哄堂而笑。陈氏则指着尤三姐儿啐道:“真真是个牙尖嘴利的鬼丫头。连你外祖父也打趣起来。还不快快给你外祖父敬茶赔罪。倘或再这么没大没小的,细心我捶你的肉。”
一句话未落,世人早已笑出声来。陈老太太好笑又好气的点了点陈珪,又点了点陈氏,口内说道:“显见的你们两个是亲兄妹了。说话儿的口风都是一样的。”
此事陈珪早在家书中俱已得知,此时闻听陈老太太提及,少不得故作正色地开口调笑道:“这但是个大事儿。到时候可得要桡哥儿吃的饱饱儿的,莫要摔了我们家大女人才是。”
说罢,又命小丫头子上茶来。且似笑非笑的瞪了陈珪一眼,口内说道:“既是替家中女人们请来的女先生,夫君如何不早说。白晾着先生在门口儿站了那么久,那里是我们如许人家儿的待客之道?”
陈珪笑着叫起,这时才留意到大女人,怔愣了半晌方才想起来这时尤府的嫡长女,不觉笑道:“大女人也这么大了,出落的如此斑斓,公然不俗。”
梁红玉听了这话,便笑道:“但是练习弓马骑射可苦的很……”
现在好轻易见到了嫡妻小妹后代侄女,早已按捺不住的扑上来。一时摸摸儿子,一时拍拍女儿,一时又将两个侄女儿搂在怀中颠了颠,忙的压根儿就没听清冯氏的话。
世人闻言,少不得又是赔笑出声。唯有冯氏仍旧惦记取跟陈珪一道儿返来的那位女人,纵使勉强暴露笑意,神采儿还是一片惨白。
一时又惦记取老父老母,忙的超出世人进入厅中给陈老太爷陈老太太叩首存候,口内只说“儿子不孝,不能亲奉养在父母身侧”如此。
陈珪与六皇子只得躬身入殿。一时见过贤人与太子殿下,一一的回禀过江南诸事——实在早在两人回京之前,早已写好了条陈奏疏禀明此事。现在劈面回奏,亦不过是解答贤人与太子殿下的心中疑虑罢了。
世人闻听此言,这才留意到门口站着的身穿月白武服的女人。不觉面面相觑,顿时心下一沉,皆不说话了。只看着陈珪。
只见陈珪风尘仆仆的身影早已进了二门。喜得冯氏忙迎上前去,口内刚叫了一声夫君,视野触及跟在陈珪身后的一个十六七岁,身着月白武服的女人身上,不觉吓得神采一白。身形也接受不住的摇摇欲坠。一双眼睛顿时红将起来。
梁红玉闻听三姐儿之言,也笑着回道:“那是我们家的老祖宗,倘或有机遇效仿先祖,能够以女儿之身交战疆场,报效国度,红玉也不枉学了这一身技艺了。”
话音未落,陈家世人早已冲动的站起家来。冯氏更是几乎失手打碎了手内的茶盏。忙的回身将茶盏撂在一旁的花几上,也不顾杯碗倾斜,茶水溢出,忙带着后代人等接出大厅。
陈珪一席话落,仍笑着叫过那位梁女人。只见那位梁女人从安闲容,落落风雅的走上前来,抱拳见礼道:“长辈梁红玉,见过老太爷老太太,见过夫人,见过姑太太。”
陈老太太闻声陈珪如此说,便接口笑道:“可不是么。长得斑斓,福分也大。再过两个月就要嫁进宁国府做国公夫人了。到时候还得我们家桡哥儿背着她上花轿呢。”
世人闻言,不觉大惊。陈老太爷忙的说道:“这会子进宫?都要落锁了罢?”
一时又命陈珪坐下,待丫环献茶毕,仍命陈桡、陈婉、大女人、二女人、三女人给陈珪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