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拉着大女人的手儿在身边坐了,笑眯眯说道:“方才我和三姐儿还说呢,也不知宁国府里是个甚么景象。人家是侯门公府,钟鸣鼎食之家,我们如许的家世,本来攀附不上的。何况嫁畴昔给人产业后妻当后娘,这处境却更加艰巨了。此后或是受了委曲,或是如何着,我们家也没阿谁本事替你撑腰,都得由你本身担待着罢了。你脸面又软,性子又慈悲,等闲不肯与人红脸儿争论的。我原筹算着给你说一门家世简朴人又长进的人家儿,你嫁畴昔了不过三五日就能适应的。谁曾想到天不刚巧呢……”
正说话间,只听有人突地开口附议道:“这话说的非常。明儿就叫何财家的进府一趟,把事情交代给她,叫她归去了好生叮嘱她男人她儿子,务必将那两府里的人事刺探明白了,也好叫我们家大女民气里有个成算。”
陈氏唠唠叨叨这么些话,也不过是为了以情动听罢了。目睹大女人已经听了出来,不觉又是一笑,伸手摩挲着大女人的一头青丝,开口说道:“你虽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也带了你这几年,也把你当亲生女儿似的疼。现在见你有了好归宿,我是既欢畅又担忧。想来当娘的都是如此,只怕你嫁低了受委曲,又怕你嫁得高了将来受气……幸亏你现在跟着我学管家理事,又跟着嬷嬷学习端方,那些底下人乱来主子的话你也晓得一些,公门侯府寒暄来往的事儿你也晓得,只不过你畴前是内疚女人,也没个机遇发挥罢了。只过了那府里,可就不能这么面团儿似的性子了。”
一句话说动了大女人。大女人犹踌躇豫地站住了,一面用手绞着帕子,一面低声说道:“这只怕不好,叫外人晓得了,必然要笑话我不守端方的。”
陈氏最看不得三姐儿这么一副笑嘻嘻没算计的样儿,听了这话,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冷哼道:“常日里见你机警通透,谁知也是个没成算的蠢货。一门心机为了旁人筹算却不说出来,便如同媚眼儿抛给了瞎子看,有个屁用。不过这事儿做的也不差!现在大女人显见的是攀了高枝儿,要当国公夫人了。你这会子拉她一把,帮衬一回,将来她得了意,或是在那府里过的艰巨,便愈发能想到你的好处。倒是比那老太太一味调拨她顾着家里的强。只是这么一来,少不得要劳累你多调、教她一回。我现在身子重,实在没阿谁精力看管她——”
只是这切谏之语临时不说也还罢了。她同大女人相处一回,好歹也做了两年的姐妹,常日里说谈笑笑,一道学端方做针线,也没红过脸儿的。便是冲着这一段情分,也不好冷眼瞧着大女人一脚踩进坑里却不提示一句。如何着,也得想体例帮衬些个……
三姐儿便笑着挪到陈氏中间,挨着陈氏身下的坐褥坐了,笑眯眯说道:“妈方才还说我是见不得人好儿,如何这会子反倒叮嘱的比我还啰嗦起来?”
二姐儿三姐儿听了这话,忍不住相视一笑,旋即在桌旁坐下,三姐儿用心教唆大女人道:“这也不难,我正口渴呢,你倒一杯茶给我,我替你出个主张,如何?”
三姐儿晓得陈氏不过是嘴上短长,再不往内心去的,只得搂着陈氏傻兮兮的笑,扭股糖似的缠在她身上。陈氏也不过是随口骂上几句解恨,目睹三姐儿服软了,也就不再多说。只推着三姐儿笑道:“快起来罢,别压坏了你弟弟……”
三姐儿见状,一面笑,一面躲到了二姐儿身后,由着二姐儿去拦大女人,本身则站在背面笑眯眯说道:“大姐姐何必羞恼呢。这也是人之常情,莫非你不想晓得宁国府内的景象?”
三姐儿不觉得然,摸着额头笑嘻嘻的道:“她领不承情儿,是她的事儿。我同她相处一回,却也要尽到我的交谊。不过是为着问心无愧罢了。那里想得那么多。”
大女人听了陈氏这一席的勾引,早已忘了方才那份凄楚彷徨,一双眼眸异彩涟涟,脸颊绯红,显见的是被陈氏忽悠了去。三姐儿在旁都有些不忍直视。只由着陈氏安慰了好些话,才将大女人打发走了。二姐儿也被陈氏支回正院儿取东西。
三姐儿打量着大女人羞羞怯怯却满面神驰的模样儿,心下便是一动,倒是想到了提点大女人的好主张。
只听陈氏持续向大女人说道:“此后家里的事儿都交给你措置。你学了这么长时候,也该历练历练。向来内院儿里头管家理事,不拘公府侯门还是小门小户,粗心义都差不离儿的。你如果能管着家里的事儿出不了大错,将来到了那府里,也绉不了大褶儿。也叫那府里的人瞧瞧,我们虽是小门小户的出身,却也能掌得起家的。”
几句话说的掏心掏肺,字字句句皆是站在大女人的态度替她操心,竟不像尤老太太方才那一席话,只顾舌灿生花的说那府里好,又满口的叫大女人嫁畴昔后多提携帮衬家里头的。大女人向少听到这么掏心窝子的话,只觉每句话都中了本身的苦衷,几乎红了眼眶儿。
思及此处,尤三姐儿先向二姐儿挤眉弄眼的笑了笑,故作促狭的向大女人笑言打趣道:“大姐姐不晓得宁国府的人事并不要紧。你求求我,我叫铺子上的管事好生探听一番,返来讲给你听,如何?”
大女人听了这话,一张白净的脸面早已羞得红布一番,忙起家捶向三姐儿,口内骂道:“你要死,竟然说这些混账话来打趣我。看我捶你的肉不捶。”
大女人听得百感交集,忙淌眼抹泪儿的点了点头。陈氏搂着大女人又说了一回话,便指着尤三姐儿笑道:“我现在身子重,也懒怠转动。家里外头的事儿一大半儿都拜托给你三mm了。你此后多向你三mm学些管家理事辖制人的手腕,将来也好用得上——只别学她那副刁钻古怪的脾气,真如果学了,只怕男人都要吓坏了。”
大女人夙来晓得三姐儿的心性智谋并非平常闺阁女儿能比,闻听此言,刚好本身也有此心,便向桌上的茶隔上取了茶碗,先用温水过了一过,向暖壶中倒了半碗茶递与三姐儿,口内说道:“就你促狭,有甚么鬼主张说来我听听?”
尤三姐儿听了这话,忙接口笑道:“这是天然。这费事既然是我本身揽的,这会子哪好叫妈烦心。倘或是以累坏了妈,岂不是我的错误。妈就放心把这个事儿交给我罢。”
尤三姐儿想了想,既然攀亲之事木已成舟本身且做不得主,这会子倒不好再行那等泼凉水讨人嫌的事。何况大女人乍闻婚事,少不得存着才子才子天作之合的谨慎思。本身便是故意提点,也犯不着在这会子红口白牙忠告顺耳的绝望。
陈氏便道:“你们这么笑啊闹啊,我便是睡得再沉,也要被你们吵醒了。何况不过是午后小憩一会子。”
三姐儿吃了半碗茶,闻言便笑道:“我方才不是说了么,叫铺子上的管事多探听探听他们两府里的事儿。只做的奥妙些就是了。即便是是以漏了些口风儿叫那府里的人晓得了也不怕……归正我们两家现在正议亲呢,妈身为管家太太,派底下人刺探一二也是人之常情——”
世人猝不及防,反倒吓了一跳。循名誉去,但见陈氏拢了床幔靠在大引枕上,笑眯眯说道:“睡了大半日,口好渴,也给我倒一杯茶来。”
“……现在你父亲做主,把你许给了宁府贾家。那但是个家世显赫的人家儿,家大业大端方大,主子主子的脾气只怕也大。你这一嫁畴昔,倘或能得了你相公的喜好还好,只怕世家后辈都有那一等喜新厌旧的脾气,今儿朝东明儿朝西,不过三年两载的便厌了,不顾你的死活。或者那家里头再有个刁奴欺主的,你也辖制不住……”
陈氏嘲笑一声,伸手戳了戳三姐儿的额头,因骂道:“要不是你方才吃饱了撑的没事儿谋事儿,我又何必做阿谁好人替你圆场。我晓得你的心机,不过是打着叫何财去哨探人家府上的私密,好叫人晓得那府上没端方,从主子到主子都不好相与,借此给大女人提个醒儿罢了。你做的这么多,也不晓得人家此后领不领你的情儿。”
正沉吟间,只见二姐儿正笑着趴在大女人身上,同她咬耳朵的探听宁国府上的人事。倒把大女人羞得只顾低了头玩弄衣带,扭扭捏捏的说道:“我这几年都在家里守孝,也不出去走动的,那里晓得外头的事情。mm说的,我也不得而知。”
大女人听了这话,少不得破涕为笑。三姐儿闻言,无可何如的翻了个白眼,却见陈氏正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不觉一怔。
大女人见状,忙漱盏倒茶,亲捧与陈氏,陈氏一口吃尽了。三姐儿便向陈氏笑道:“妈如何醒了,方才睡得可好?”
陈氏冷眼瞧着尤三姐儿跃跃欲试的模样儿,不觉嘲笑一声,狠狠戳了三姐儿一回的道:“这会子倒晓得蜜语甘言的来哄人了。怎地不是方才骂我是叫繁华权势迷了心窍的调子了?人家都是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你倒好,专晓得胳膊肘儿往外拐!”